离开迷踪沙海,三人沿着商旅踩出的小径前行。
黄沙渐渐被草原取代,远处的羊群像散落的珍珠,风中飘来奶酒的香气。
可没过半日,天就变了脸,铅灰色的云团压得很低,细密的冷雨斜斜打下来,打湿了行囊。
“前面有炊烟!”小石头眼尖,指着不远处的山坳。
那里立着座孤零零的客栈,木质招牌在风雨中摇晃,“迷雾客栈”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
推开门,暖烘烘的气息混着羊肉的膻香扑面而来。
客栈里人不多,角落的桌子旁坐着两个穿皮衣的汉子,正低头用蒙语交谈;
柜台后,掌柜是个独眼的老婆婆,浑浊的眼珠盯着他们,没说话,只指了指墙角的空位。
“先来三碗热奶茶。”苏然放下行囊,掸了掸身上的雨珠。
老婆婆应了声,转身去后厨时,他注意到她围裙下露出半截银链,链坠是个狼头形状——和当年灭了漠北马帮的“白眼狼”记号一模一样。
奶茶端上来时,小石头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墙上的挂画:“这画怎么在动?”
众人望去,画中是片雪原,雪地里的狼群竟像是活的,正缓缓挪动位置。
“老物件了,受潮就会这样。”老婆婆的声音沙哑,独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夜里风大,客房在二楼,早点歇息。”
深夜,苏然被窗外的狼嚎惊醒。
他推窗一看,客栈外的空地上,数只野狼正围着什么低嗥,月光下,为首那只狼的脖颈上,赫然戴着个银质狼头链坠。
他刚要叫醒林婉儿,就听见隔壁房传来响动——是那两个皮衣汉子,正鬼鬼祟祟地往老婆婆的房间摸去,手里还攥着短刀。
“不好。”苏然摸出腰间的匕首,刚冲出门,就见老婆婆的房门被撞开,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的挂画掉在地上,画中的狼群消失了,画布上留着个黑漆漆的洞口。
“在这儿!”林婉儿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苏然跳下去,发现洞下是条密道,尽头连着间地窖,老婆婆被绑在柱子上,那两个汉子正翻着她的木箱。
“白眼狼的余孽,还藏着当年吞马帮的赃物!”汉子狞笑着,从箱底拖出个铁盒。
老婆婆突然啐了口:“那是马帮兄弟的血汗钱,你们这群畜生!”
狼群的嚎叫声越来越近,地窖的木门被撞得咚咚响。
林婉儿捡起地上的狼头链坠,突然明白了什么,将链坠抛向铁盒。
链坠撞上铁盒的瞬间,盒盖弹开,里面的金银珠宝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洞壁的壁画中——壁画上,一群马帮汉子正赶着驼队前行,笑容灿烂。
“是马帮的魂魄。”林婉儿轻声道,“老婆婆一直在用狼族秘术护住他们的遗物,不让赃物落进恶人手里。”
汉子们见财化空,正要扑上来,地窖门突然被撞开,狼群拥了进来,却只围着老婆婆低呜,对着汉子们龇牙咧嘴。
原来老婆婆是当年马帮头领的遗孀,嫁给了狼族首领,这些狼是来护她的。
天亮时,雨停了。
老婆婆解开狼头链坠,挂在小石头脖子上:“这物件,该给心干净的孩子。”
狼群送他们到路口,为首那只狼蹭了蹭老婆婆的手,才转身消失在草原深处。
“原来坏人也不是天生就坏。”小石头摸着链坠,突然说。
苏然笑了:“但做好人,心里总会踏实些。”
前方的路还长,驼铃在风中响得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