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虬髯汉目光如电锁定云苏,杀机骤然暴涨,钢刀带着厉啸直劈顶门,煞气凛然:“死!”
云苏顿感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无法继续运功逼毒,生死关头,他毫不犹豫的手腕疾翻,令佩剑出鞘,以护自身周全,寒光后发先至,“铛!”地格在刀势轨迹,火星四溅!
虬髯痦汉猝不及防,万没料到刺杀目标在中毒之下还有反击的能力,且兼力道精准,令其手臂剧震与下盘不稳,被震得踉跄倒退,竟“砰”地撞破舱壁摔飞出去。
云苏强提真气压下翻腾气血,趁机提剑冲出,欲与康叔汇合。
然甲板战况惨烈:尸体伤者横陈,刀光剑影中,康叔仅剩的几名随从浴血苦战,险象环生!康叔更被三名颇有些修为的武手缠住,剑光虽厉却显迟滞,呼吸也略有粗重,鬓角已汗湿!
云苏清啸一声,挺剑杀入,逼退敌人,奋力向康叔靠拢。康叔觑得空隙,一脚将欺近黑衣人踹得胸骨塌陷,惨叫着飞入河中。云苏趁机冲破阻隔,后背稳稳抵住康叔后心。两人背心相抵,强敌环伺,形势依旧危急。
云苏急促问道:“康叔!究竟何人所为?”挥剑格挡,只觉手臂酸麻,内力运转比以往艰涩无比。
康叔格开一刀,喘息道:“尚不清楚,但…苏儿,你喝的水…定有古怪!”
“难怪!”云苏感到身法剑招沉重迟滞,“内力运转艰涩,动作迟缓,招数亦施展不流利,十成功力怕不剩三四成。”
“并非你一人如此。”康叔剑势如狂风骤雨,逼退敌手,声音含怒,“我等皆感内力不畅,气力衰减,只是程度有别,你饮得最多,症状最重!”
云苏心头剧震,咬牙急问:“水?你们也饮了水?可除我喝的是他人所备之水,你们不是各自备了水囊?难道…是云坞堡中的宅邸…水源出了问题?!”
康叔声若洪钟,断然喝道:“绝无可能!”他剑锋遥指敌人,眼中寒芒四射,“堡中宅邸上下严防死守,断无问题,若有异,岂会偏生咱们这几个出来的却遭了暗算?这毒定是途中被做了手脚,可老夫实在想不通其中关节。”
那虬髯黑痦的首领闻言,咧开大嘴,脸上横肉抖动,发出粗嘎刺耳的得意狂笑:“哈哈哈!猜?尔等自是猜不透,即便把脑袋想破了,也猜不到你爷爷我的手段!”
康叔横剑当胸,戒备森严,厉声喝问:“你究竟使了何等下作手段?”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一个在船舷掠阵、身形瘦小如猴的黑衣人,突然脚步虚浮地晃了两晃,口中含糊地“呃……”了一声,竟一头栽倒,“咚”地撞在甲板上。
“哎哟喂!”矮个子的瘦小身影捂着脑袋直喊疼。
虬髯黑痦首领眉头一拧,扭头问自家这矮瘦兄弟:“老三!怎么回事?!”
瘦小黑衣人挣扎抬头,额角青肿,哭丧着脸,眼神在逐渐涣散:“大…大哥,头…好晕…疼,这船…好香啊,连…木头都香喷喷的。”
虬髯黑痦首领脸色一变,不耐烦地啐了一口,怒骂:“蠢货!鬼迷心窍非要进去,让你服足解药,偏嫌味冲只舔一口,活该你着了‘梦甜香’的道,扶这蠢货进舱里歇着!”
梦甜香,其性诡谲,秘方以天仙子为君,龙涎檀香为引。那天仙子,乃致幻之极物,《千金方》有载,服之令人迷乱,狂浪不知痛处,故得“天仙子”之名。然其性烈,若用量稍过,脉象便现“雀啄之象”,精于医道者一探便知。
为避人耳目,遂分而制之:取其根与花,合以秘料,制成这追魂夺魄的梦甜香,于无声处侵魂蚀骨;再撷其叶菁,以古法秘制,掺入云苏素日所饮的顾渚紫笋内,日积月累,乱其神思;更有那看似寻常的汤食包子,馅料中竟混入天仙子种子所榨之“惑心油”,其味咸腥异于常物,专为损其脾胃,固其药效。
香、茶、膳,三途并举,诸毒相生。纵是华佗再世,一时也难以察辨这丝丝入扣的杀局。
庆幸的是,这次未免露出破绽,刺客仅用少许,且不敢使用精炼的毒素,故而此次用毒,只作蒙汗药效罢了。
康叔等人的水源本来自然无碍,然梦甜香的安神效用多少有些副作用,且刺客攻击时,全都顺手洒出大剂量的梦甜香,致使其与手下皆承受此药之苦。
刺客手下此时连忙将已昏睡的汉子拖走。
矮瘦兄弟居然还在咧嘴一笑:“嘿嘿,里头香得很呐,连船板都透着股子甜香。”进了舱,药力发作,片刻便沉沉睡去。
云苏瞳孔骤缩,目光如电射向首领,声音冰冷彻骨:“梦甜香?檀香为引,难怪舱内白日熏香,我还道是康叔安排,原来是尔等鼠辈设毒局!”
康叔瞬间明悟,寒光乍现,沉声道:“不止檀香!恐怕这船板上也抹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船舫甲板、舱壁,怕早被药水浸染,人处其中,呼吸间药力便侵入肺腑!”他闻到云苏身上本就有檀香,船舫也有漆香,他素来对香料不擅长,也不多在意,那味道混杂其中,若有似无,不好分辨。
虬髯黑痦首领仰天一阵狂笑,声震四野,见阴谋败露,索性抱臂倨傲道:“现在知晓又有何用?绿林道上谁不敬您‘青峰云客廖三秋’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老子也同样敬你,虽然你去了云家堡当了三当家,被人尊称一声“云三爷”,到底不过半路出家,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只要你识趣些,袖手旁观,将这云家堡的少主交出,老子以项上人头担保,不蹚浑水,咱们保证不伤您一根汗毛,您自去逍遥便是!”
康叔怒极反笑,须发皆张,长剑一振,挽出凌厉剑花直指对方,凛然道:“痴心妄想!自我入云家堡之日起,我便姓云,想动云家少主?除非先问过我手中‘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