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南良一声暴喝,声如闷雷,直接推开挡在门口的两个警察,大步流星地闯进了天台。
“哎!你们干什么的!危险!不许过去!”一个看似是队长的警察立刻上前阻拦,脸色铁青。
南良看都没看他一眼,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
那警察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南良的衣角,就被一股无形的气墙弹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满脸的惊骇。
“想救人就闭嘴!”南良冷冷地丢下一句,目光已经死死锁定了天台边缘的老王。
我也顾不上跟警察解释,紧随其后冲了进去。
我能看到,那只红衣女鬼似乎察觉到了南良的威胁,它招手的动作更快了,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扭曲,像是在催促老王。
老王的身子已经开始向前倾,嘴里喃喃着:“来了,小琴,我来了……”
“老王!”我忍不住大喊出声。
我的声音似乎让他有了一丝迟疑,他微微侧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忽的南良动了,他没有冲过去,而是站在原地,从怀里掏出他那个宝贝酒壶,拧开盖子,猛地朝空中一泼!
“破!”
他只吐出了一个字。
那一口烈酒在泼出去的瞬间,在空中诡异地凝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带着灼热的阳气,朝着老王面前的空处猛地罩了下去!
一声凄厉的尖叫,瞬间在我耳边炸响。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鬼,在被酒网罩住的刹那,全身冒起了黑烟,仿佛被泼了浓硫酸。
它那张原本还算姣好的脸瞬间腐烂,眼耳口鼻里流出黑色的脓血,身体扭曲着,挣扎着。
最后在一声绝望的嘶嚎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风里。
周围的警察和消防员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只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爆开。
一股浓烈的酒味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臭味扑鼻而来,让他们忍不住一阵干呕。
幻象被破,老王身体剧烈地一震。
他面前温柔招手的“妻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十多层楼下的车水马龙,渺小的像是火柴盒。
那巨大的高度差带来的眩晕和恐惧,瞬间冲垮了他的神智。
“啊!”
老王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尖叫,身体因为恐惧而猛地向后一仰,眼看就要从边缘摔下去!
我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站在旁边的南良动了。
他的身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几乎是瞬间就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出现在天台边缘。
一把抓住老王胸口的衣服,像是拎一只小鸡一样,轻而易举地将他从护栏外提了回来,然后随手往地上一丢。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让人看不清。
直到老王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那些警察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南良,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看什么看?还不快把人弄下去!”
南良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到我身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骂道:“妈的!亏大了,这口‘纯阳酒’,老子存了三年。”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感激的话太轻,道歉的话又太重。
很快,几个消防员上前,用担架把已经吓得浑身瘫软,神志不清的老王抬了起来,匆匆送下了楼。
那个警察队长走到我们面前,脸色复杂地看了看南良,又看了看我。
“谢谢你们!不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是……”
“魔术。”南良面不改色地打断了他。
“江湖戏法,糊弄人的,我们是他家亲戚,看他情绪不对,就上来看看。”
“没事了,警察同志,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拉着我的胳膊,头也不回地挤出了人群。
我们没有跟着救护车去医院,而是直接回了老王家。
南良说,医院救不了他的命,只能救他的皮外伤。
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屋子里还维持着我们离开时的样子。
南良指挥我把老王从赶回来的医护人员手里“抢”了回来,安顿在他自己的卧室床上。
折腾了这么一通,老王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但他的情况,比之前更糟了。
我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
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紫,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就像一具快要风干的尸体。
最诡异的是,在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圈清晰的青黑色掐痕,那痕迹很深,像是被人用尽全力掐过一样。
他紧闭着双眼,眉头却死死地锁在一起,嘴唇不停地蠕动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呓语。
“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小琴……不是你……你是谁……”
他的身体在被子里微微颤抖,像是在经历着一场无比恐怖的噩梦。
我伸出手,想帮他抚平紧锁的眉头,指尖刚触碰到他的皮肤,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我的指尖传了上来,让我猛地打了个哆嗦。
“别碰他。”南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他正站在卧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罗盘似的东西,眉头紧锁。
那罗盘的指针,此刻正像没头苍蝇一样疯狂地旋转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情况比我想的还糟。”南良收起罗盘,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端详着老王的脸,又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老王脖子上那圈青黑色的掐痕上。
他伸出手指,在那掐痕上轻轻一抹,指尖上立刻沾染上了一丝比墨还黑的阴气。
“‘怨念寄生’。”南良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逆命阁这帮狗娘养的,下手真他妈黑。”
“怨念寄生?那是什么?”我急切地问道。
“一种极其阴毒的邪术。”
南良在我房间的椅子上坐下,从兜里摸了半天,结果摸出个空烟盒,烦躁地又塞了回去。
“简单来说,就是把一个人的负面情绪,比如悲伤、恐惧、怨恨,当成种子,用邪术催化,让它在宿主身上生根发芽。”
“这颗‘种子’一旦发芽,就会像一块磁铁,不断放大宿主本身的负面情绪。”
“同时,还会把附近所有的污秽东西:游魂、怨灵、邪气,全都吸引过来。”
他指了指老王,“刚才在天台上那只女鬼,就是被吸引来的‘苍蝇’之一。”
“它只是个开胃小菜,这个‘怨念寄生’不除,这种事就会接二连三地发生。”
“今天是被鬼遮眼跳楼,明天可能就是在家开煤气,后天说不定就被什么东西直接附身了。”
“直到他被折磨得油尽灯枯,或者精神彻底崩溃,自己把自己玩死为止。”
我听得遍体生寒,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杀人了,这是一种凌迟,一种从精神到肉体,漫长而残忍的处刑。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报复我?”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报复你是一方面。”南良冷笑一声。
“更重要的,是立威,也是警告。”
“他们在告诉你,他们随时能让你身边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要摧毁的不是你的身体,是你的意志。”
他站起身,在凌乱的房间里踱步。
老王家里原本还算整洁,但此刻,花瓶倒在地上,水和花瓣撒了一地;
桌上的报纸被撕得粉碎;
墙上那张老王和他妻子的合照,相框的玻璃也裂开了,一道裂痕正好划过两人幸福的笑脸。
这都是老王在被幻象和恐惧折磨时,自己弄出来的。
“你看,”南良指着这片狼藉。
“一个充满负面情绪和怨念的环境,最适合‘怨念寄生’的成长。”
“这间屋子,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养蛊’的器皿,老王是蛊,而逆命阁,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养蛊人。”
我的目光落在老王那张痛苦的脸上,一种巨大的负罪感和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
这个善良孤独的老人,他只是因为住在了我的对门,就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有办法救他吗?”我盯着南良,一字一顿地问。
“有。”
南良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懒散,只剩下凝重。
“强行驱散这些被吸引来的游魂,治标不治本。”
“就像割韭菜,割完一茬,很快又会长出来。”
“我们必须找到施加在老王身上的那个‘诅咒源头’,把它彻底破坏掉。”
他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解开老王睡衣的领口。
在老王左边锁骨下方的位置,我看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暗红色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很古怪,像一个扭曲的符文,又像一只正在窥探的眼睛。
它仿佛是活的,还在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气。
“这就是根源。”南良指着那个印记。
“‘缚灵血咒’!它就是那个信标,那个不断吸引恶意的诅咒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