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伊恩眼前弹出了一个任务窗口。
【使者权限】
这是什么？
任务说明很简单：巨龙使者可在巨龙领地内行使相应权限。任务奖励是一项技能——咒文共鸣。
看着已完成的任务，伊恩本能地眯起了眼睛。
这么说，阿基斯真的帮过矮人？还是说，这种权限在所有巨龙的领地都适用？
不过，他没空想这个谜题。
“真没想到，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伊恩・霍普。”不光是黛安娜，连露西娅都盯着他，脸上写满了惊讶。
“确实挺让人意外的，我得承认。”伊恩喃喃道，自然地放下了左臂。
黛安娜微微勾起嘴角，带着一丝异样的满足感；露西娅则点头表示赞同。
“这规模比我想象的大多了。一座城市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遗迹？”
“严格来说，它是在山体内部。”黛安娜骄傲地扬起下巴答道，“我们把这里叫做德拉格・维尔加，好像是个古老的矮人术语。”
不过，她似乎并不知道这名字的意思。
伊恩默默琢磨着这个地名，同时转移了视线。他们出来的那条通道位于这座城市的最边缘。
右侧有一栋建筑挡住了部分视线。从高度来看，这栋楼显然是为矮人设计的——屋顶刚到伊恩的头顶。它不像普通的砖石结构建筑，似乎是直接在山体的天然岩石上开凿出来的。
防外人的措施还真是周密。
对比其他建筑来看，这栋孤零零的建筑很可能是故意设计来遮挡城市视野的。
“这里肯定有巨龙帮忙建造，就算是古代矮人，也不可能造出这样的地方。”露西娅喃喃自语，目光追随着从通道自然延伸出的路径。建筑与道路沿着洞穴岩壁排列，工整得近乎对称。
“单看咒文回路就能明白这一点。”伊恩补充道，目光定格在拱形的天花板上。
打磨光滑的圆形天花板上没有一根钟乳石，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纹路复杂的魔法回路。这些回路中混杂着无数种法术，其中不乏咒文回路，根本数不清有多少法术交织在一起。
微弱的光线与暖意遍布整座城市，清新的空气中没有丝毫腐化魔法的痕迹。想必就是这些回路维持着这片空间的一切，或许连洞穴的结构稳定也是靠它们支撑。
“我之前还在想，他们怎么能在这里存活这么久，现在总算明白了。”伊恩低声说。
虽然还不清楚这些回路的能量来源，但就算它们是通过吸收周围的魔法能量来实现永久运转，伊恩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里住了多少人？看起来能容纳几百人吧。”露西娅补充道，目光扫过街道和能看到的居民——眼下视野里已经有十多个人了。
“我怎么知道，我从来没兴趣去打听。”黛安娜耸耸肩，迈步向前走去。
伊恩和露西娅对视一眼，跟在了她身后。
走过入口处的那栋建筑后，城市的布局变得清晰起来。他们此刻身处最上层区域，上方还有一层，下方则有两层。
居民的种类也看得更清楚了：人类、矮人和精灵自由往来，还有身形魁梧、一看就是兽人的身影。再仔细看，或许还能发现一些兽人族。
这里算不上热闹，但……
居民们也不像是在等待死亡降临。
露西娅的目光飘向城市的另一边：“天啊，这还不是全部。”
伊恩转头看向右侧。这座地下城大约占据了洞穴的一半空间，另一半区域还有四层结构，像巨大的台阶一样层层分布。
最顶层有一栋长长的建筑，用黏土粗略修补过。粗壮的石管从建筑延伸到洞穴岩壁，看起来像烟囱，敞开的门窗里透出微弱的光。
“他们竟然还种地。”露西娅正盯着下层区域，那里有人类、矮人和兽人在翻土，还撒着某种不知名的粉末。他们下方长着灰白色的藤蔓和细瘦的植物——这是整座城市里看起来最诡异的地方。
“最下面种的是土豆，上面是玉米——至少我们是这么叫的。”黛安娜说道，似乎想起了之前和伊恩的某次对话。但伊恩对农田毫无兴趣。
他的注意力落在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地面上——城市和农田之间有一条小溪流过。地下水从一个巨大的洞口涌入，岸边甚至还有两口井。
“我们能在这里洗漱一下吧？”伊恩问道，心里盼着能得到肯定的答复。
他和露西娅穿过黑墙后一直狼狈不堪，期间只洗过两次澡。他们穿着破旧的鞋和衣服，伊恩的白磷铠甲上还沾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
黛安娜笑着转向他：“当然可以。这话听着倒挺像人类会说的。”
“要是有人愿意，甚至能永远待在这里，不用踏出去一步。”露西娅低声说，随着居民越来越近，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她刻意放轻声音，是因为有居民正在靠近。已经有几个人停下脚步，转头朝他们看来，显然察觉到了外来者的存在。
黛安娜却毫不在意，随意地答道：“确实有很多人这么做。但完全自给自足是不可能的，我们还是需要从外面获取物资才能维持运转。外出寻找物资是那些愿意冒险的人的共同责任。”
她的目光扫过城市的另一边：“不过，在这里不用像鼹鼠一样整天挖洞。说实话，真正愿意闷在这里过日子的，只有那些‘小不点’。”她的视线停留在顶层那栋长长的建筑上，“只要能在上面捣鼓东西，其他事他们都不在乎。”
“原来那是个工坊。”伊恩喃喃道。
建筑里闪烁的光很可能来自熔炉。这也说得通——这里原本就是矮人城市，有工坊再正常不过。
虽然他不知道矮人从哪里获取原材料，但能发现这个地方已经很幸运了。运气好的话，他或许能弄到自己需要的装备。
这里的金币恐怕不管用，看来得用物物交换的方式。
他们穿过几群居民，谈话也暂时告一段落。
路过的人类和矮人里，有人随意地朝黛安娜点了点头。有些人类和精灵像黛安娜一样戴着面具，有简单的木面具、只遮鼻子的半脸面具，还有金属面具。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携带武器。他们很可能是德拉格・维尔加的侦察兵和守卫——也就是“猫头鹰”。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丝莫名的不安掠过心头，伊恩眯起了眼睛。
“天啊。”露西娅轻轻叹了口气。
伊恩转头看向她，瞬间明白了她叹气的原因——人群中竟然有几个孩子。
一个大概六岁的孩子引起了伊恩的注意。小家伙从一个像是他母亲的女人身后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伊恩。
诞生在魔域的孩子……不，或许该叫他们地下城的孩子。
这孩子看起来不算特别健康，但也没有营养不良的样子。
伊恩朝他眨了眨眼，孩子却吓了一跳，赶紧缩到母亲身后。伊恩只是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不管怎样，居民们看向他和露西娅的目光，和墙外面小镇居民的目光没什么两样——一半警惕，一半好奇。
最后，黛安娜走到两栋建筑之间的一段楼梯前，楼梯通向最上层区域。
“我们要去那里吗？”伊恩在她身后轻声问。
最上层看起来像个广场，大部分空间是空的，只在边缘有一些设施。后方的洞穴岩壁上开凿出了巨大的入口和窗户——这种建筑风格很适合完全由岩石封闭的地下城。
“对，那是这座城市的内堡。”黛安娜答道。
“这里的人会因为身份不同而受到差别对待吗？比如住的地方不一样之类的。”伊恩随口问道。
黛安娜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看来你还真是从外面来的，伊恩・霍普。会问这种问题，说明你以前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我问这个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黛安娜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同时说道：“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差别。身份地位是存在的，但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出贡献，就能得到公平对待。你不会明白的，但是——”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在世界崩塌之后，最先死、死得最多的，就是那些腐朽无能的贵族。”
“是吗？”
奇怪的是，他们的社会似乎比外面的更健康。
伊恩点点头，转向露西娅：“所以，在这里身份地位没那么重要。”
露西娅显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地抿紧了嘴唇。与此同时，黛安娜已经走到了楼梯顶端。
空旷的广场对面，有一个拱形入口，门口站着两个兽人守卫。尽管看起来没什么必要，但这两个兽人全身披甲，手持长矛，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之前就想说了，这真让人意外。”露西娅轻声说，“我还以为矮人和兽人相处得很不好呢。”
“在这里，这种事不重要。不过，他们也算不上多友好。”黛安娜耸耸肩，低声回了一句，然后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扫过守卫入口的兽人：“我是黛安娜・埃雷诺斯，我要见大人。”
其中一个兽人没有挪动身体，只是看着她。长着獠牙的嘴唇动了动：“有什么事？”
“我带了墙外面的幸存者回来。另外，‘漫游者’也回来了，事情紧急。”黛安娜压低声音说道。尽管她说的话本该令人惊讶，但兽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跟我来。”那个兽人对同伴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向内走去。
黛安娜回头看了伊恩一眼，快速低声说道：“配合一点，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别惹麻烦。”
伊恩咧嘴一笑：“我会尽力的。”
“拜托，认真点。”黛安娜又不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兽人守卫走了进去。
我是认真的，伊恩在心里暗笑。
虽然一开始是被威胁、被强迫的，但黛安娜毕竟把他们安全地带到了这里。就算途中耍了些小手段，考虑到她是个精灵，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克制已经很不容易了。
伊恩觉得，自己也该投桃报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既是为了她，当然也是为了自己。
“把所有武器都交出来。”另一个兽人守卫走了过来，开口说道。虽然他身材魁梧、面相吓人，语气却意外地客气。
“我把它们放在这里。”露西娅平静地说，从背上取下连枷，又从腰带上拔出一把匕首，放在了门口旁边。
伊恩只是微微抬起双臂：“我没带武器。”
“那我需要检查一下。”兽人说着，伸出了像平底锅一样大的手。
兽人粗壮的手指开始仔细地搜伊恩的身，细致得有些过分。
搞什么啊，这家伙也太仔细了吧，伊恩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第一次有点同情矮人了。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身上没藏东西，这兽人却连他的胯部都要检查。
“没问题，在这里安静等着。”兽人终于说道，拿起露西娅的连枷和匕首，往后退了一步。
伊恩不满地咂了咂嘴。这时露西娅凑了过来，轻声问道：“看来我们马上要见到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了。你打算保持沉默吗？”
“嗯。”伊恩耸耸肩，“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做任何可能惹麻烦的事。”
更何况，这里的文化显然和外面的世界不同。他根本无法预测自己的言行会引发什么后果，尤其是在面对地位尊贵的人时。
露西娅似乎有些失望，她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兽人，又补充道：“那我就自己说吧。”
“什么都说？”
“嗯，除了一件事。”
伊恩猜她指的是自己的魔法，于是点了点头：“行。我也正好需要找个雇主。”
他只用眼睛向下看了看她，又说道：“要我帮你引荐吗？”
“什么？不用，拜托别这样。”露西娅连忙摇头，“伊恩大人，您要是这么做，我可受不了。就算别人不知道，我自己心里清楚。拜托别让我难堪。”
那为什么找我？
伊恩轻轻笑了一声，却只是耸耸肩作为回应。没过多久，黛安娜就和那个兽人守卫从入口后的走廊里走了出来。伊恩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笑了笑：“比我预想的快嘛。”
“嗯……”黛安娜答道，神色有些疲惫。
她在伊恩和露西娅之间看了看，然后朝入口方向点了点头：“走吧，伯爵大人要见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