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对精灵而言，这声调出奇地低沉。伊恩仍紧扣着她的双臂，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对，交谈。”
“行吧，那就聊聊。只要你留我一条命。”精灵与伊恩对视着回应道。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示弱投降。双臂的紧张感稍稍减轻，伊恩也顺势放松了手中的力道。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她顿了顿，像是在喘口气，接着突然睁开双眼，厉声喊道：“吃屎去吧，你这人形畜生般的混蛋——！”
她那暴风雨般的灰眼睛闪烁着反抗的光芒，双手中蓝紫色的闪电如野火般蔓延开来。原来，她刚才闭眼是为了掩盖魔法聚集时的光芒。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伊恩身上发生了什么。伊恩紧盯着她，眼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嗡——
伊恩紧扣她手臂的手掌中涌出魔法，彻底打乱了她的咒语。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解除魔法，她体内的能量被强行逆转，转而攻击她自己。
“呃？”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喘息，魔法瞬间崩溃。伊恩趁机松开她的手臂，抬起膝盖从她腹部移开，将她翻滚到一侧。他扭住她的左臂，背在身后，膝盖重重地压在她的下背部中央。
他迅速出手，打落她手中的匕首，接着又制住她的右臂，同样扭到背后。
伊恩凑近她，用平静而略带嘲讽的语气低语道：“这叫魔法逆流。”
从发现她是精灵的那一刻起，他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尤其是她表面上装作合作的时候。说实话，第一个幸存者就是精灵，这算是他的幸运。毕竟，精灵都是傲慢的骗子，但同时也是出了名的胆小鬼，遇到危险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尊严和忠诚。更何况，是她先动手的，所以他没必要感到内疚。
伊恩一只手紧紧扣住她交叉的双手，另一只手则伸进了自己的背包。
“你……是施法者？”精灵喘息着，终于缓过气来，声音沙哑地问道。
她微微转过头，将面具的一侧贴在地上。透过面具的眼洞，可以看到她那双绿色的眼睛，眼中闪烁着轻蔑、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不是，是魔法工具。”伊恩回答道。
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条长长的皮带。以前他常用这条皮带装匕首和飞刀，不过到了北方后，因为用不上，就收起来了。
他将皮带滑过她交叉的手腕，嘴里嘟囔着：“夏洛特是怎么做的来着？”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但动作却十分精准熟练，单手就迅速地将她的手腕绑了起来。
“你……混蛋……！”精灵怒吼着，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束缚。但这一切都是徒劳。伊恩紧紧扣住她的手腕，让她比之前更加无力反抗。
伊恩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边继续绑着她，一边平静地说道：“继续挣扎，只会让你的手臂更疼。”
“该死，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堕 落者？”
“我不是堕 落者。”伊恩回答道。
精灵从面具后发出一声冷笑。“是吗？那你怎么解释你带着的那把受诅咒的剑？还有你那非人的力量和速度？”
原来这就是约格的感受啊。
伊恩不屑地咂了咂嘴。也许这就是作为游戏中的堕 落角色所要付出的代价——虽然环境上的劣势不会影响到他们，但他们也别想从其他幸存者那里得到任何帮助或支持，尤其是在身份暴露之后。
“这是流浪者们的新娱乐方式吗？看来他们现在需要一个活玩具了。”
现在要想澄清这个误会，几乎是不可能的。典型的精灵作风——疑神疑鬼。不过，这也不能完全算是误会。
伊恩收紧了绑着她手腕的皮带，问道：“流浪者？你们就是这么称呼那些捣毁巢穴的人的？”
“别装作你不知道。”她厉声回应道。
“如果你想活命，我建议你用嘴说话。说不定还能给你一线生机。”说着，伊恩又掏出一条皮带，穿过她交叉的手腕，留出足够的长度，搭在她的脖子上。
精灵一直倔强地闭着嘴，直到皮带擦过她的下巴，她才终于开口：“好吧，他们就是那么叫的。”
“为什么这么叫？”
“你比谁都清楚，看看你那疯子主人是什么德行。”
看来，精灵把他当成了昨天胜利游行队伍中的一个小喽啰。伊恩拉紧皮带，让它紧紧抵住她的喉咙。
她喘息着，急忙说道：“该死！是那个死灵法师混蛋！就算他没堕 落 之前，也痴迷于在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游荡。现在他更是变本加厉，带着他的傀儡们到处走。所以我们才叫他们流浪者！”
一碰到要命的事，就变得健谈了，伊恩心里暗笑。
他稍微放松了皮带，又将它绕回她绑着的手腕上。皮带勒得不算紧，不足以勒死她，但只要她稍有剧烈动作，就会勒紧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除了他，还有其他的堕 落者吗？除了恶魔之外？”
“有。我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他们存在多久了，但确实还有其他的。”她嘟囔着，头微微低垂。
伊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继续说。然后他松开她的手腕，站直身体，但膝盖仍紧紧压在她的腰上。
“所以，你想让我把知道的所有关于堕 落者的事情都告诉你，是吗？”
“简单点说。挑重点讲。”
“好吧。那个疯子终于改变策略了？我猜他是游荡腻了。难怪他会回来袭击那个蟑螂窝。他肯定是召集了一群幽灵去——”她的话还没说完，伊恩就从她背上斜挎的刀鞘中抽出一把刀。
“问题由我来问。答案由你来给。”伊恩平静地说着，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剑。剑身比普通的长剑稍短一些，但剑尖却反方向加厚，并微微向前弯曲。
这似乎是一把更适合劈砍的武器，不过也很适合刺击。他甚至可以查看这把剑的信息：深林侦察兵短剑。这是一把独特等级的武器。与它的重量相比，它的攻击力和耐久度都很高，而且不仅自带流血效果，还有毒属性，是四级麻痹毒。
“你这把剑不错啊。”
如果刚才她抽出这把剑，情况肯定会血腥得多。
伊恩漫不经心地将短剑扔到附近的地上，然后粗暴地拆下了精灵左臂上绑着的连弩。
精灵见自己暂时不会被杀，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些疯子喜欢以人肉为食。还有些人——是那些仍然自认为是人类牧师的疯癫朝圣者。然后还有一群施法者，他们痴迷于研究附近的虚空魔法，这是我听说的……”精灵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伊恩拉了拉她的手臂，迫使她跪下。
她被绑着的双臂向下拉扯，使她的头微微仰起。她那双绿色的眼睛怒视着蹲在她面前的伊恩。
“该死。我只能这么解释。我又不是直接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我只能远远地窥探，或者收集一些零散的谣言——”
“不用找借口。我在听。”伊恩打断她的话，伸手向她摸去。精灵意识到他的手正朝自己的身体摸来，吓得往后缩了缩，跪在地上。
“要不要我也把你的腿绑起来？”伊恩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他 妈的……肮脏的混蛋，”精灵紧紧闭上眼睛，嘴里嘟囔着。
没过多久，她的眼皮又颤动起来，再次睁开。这次她的表情变了——她意识到伊恩正从她身上的皮带里一把一把地抽出匕首。
两人的目光相遇，伊恩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笑。“看来脏的是你的思想。”
伊恩继续取出刀刃，将它们扔在短剑和连弩旁边。接着，他又取下了绑在她大腿上的匕首。虽然这些武器并不特别耐用——可能不是用高级钢材制成的——但它们都涂有各种毒药，即使对他也能产生影响。
真是个移动的军火库啊，而且还是个精灵侦察兵。
除了边疆的沼泽精灵，他从未见过这种精灵。大陆上的精灵通常会全身披挂板甲，像骑士一样耀武扬威，以此来炫耀他们的虚荣和骄傲。
然而，伊恩知道，这也是因为他们生性胆小。
也许这个精灵喜欢携带这么多刀刃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生存，刀刃比板甲实用多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伊恩说着，又从她的靴子里抽出一把刀。
精灵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我对堕 落者了解不多。我只关心附近的那些。反正他们和恶魔也没什么区别……”
“是吗？”伊恩伸手向她的脸摸去。
精灵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把头往后仰。“不，你不能。”
“我当然可以。怎么了？不敢露出黑暗精灵的真面目吗？”
“什、什么？”她的表情皱成一团，露出厌恶的神情。“别胡说八道，你这个无耻的堕 落……”
伊恩抓住她的脸，打断了她的话。她试图甩开他的手，但他的手纹丝不动。伊恩冷静地开始解开固定她面具的皮带。
“该死……”
当他终于摘下面具时，精灵的脸露了出来——按照精灵的标准，她是个典型的美人，但由于营养不良，显得憔悴而苍白。很明显，她不是黑暗精灵。
“原来只是个魔法工具……”
然而，伊恩并没有再关注她的脸，而是研究起手中的木制面具——森林哨兵面具。尽管是木制的，但它的耐久性和防御性能都非常出色。最值得注意的是，它有多种增强抗性和恢复速度的选项。
“这是你用生命之树做的吗？”
“是的。”精灵皱着眉头回答，那表情好像在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她的鼻子不停地抽动，好像刚喝了毒药一样。
原来，她几乎是把面具当防毒面具戴了。
伊恩轻轻笑了笑，将面具扔到武器堆里。不管怎样，它都比不上黑暗精灵长老的黑冠。
“能面对面交谈真好。现在，我们跳过堕 落者的话题……”伊恩咧嘴一笑，直视着精灵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补充道，“来谈谈你刚才提到的‘我们’吧。”
精灵的眼睛几乎立刻眯成了一条缝。鼻子不再抽动，取而代之的是对伊恩的冰冷凝视。
伊恩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别想着撒谎。我已经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幸存者。”
根据她讲述的细节，这是很自然的结论。不仅有其他幸存者，而且似乎还有一个他们聚集的地方。
“所以，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是吗，”精灵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但你什么也问不出来，堕 落者。什么都问不出来。”
“哦，是吗？”伊恩漠然地回答，同时向右侧伸出右手。
与此同时，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黑剑，拔了出来。精灵瞥了一眼突然出现在空中的漆黑剑身，屏住了呼吸。因为伊恩已经把剑放在了她的脖子旁边。
“现在呢？”
精灵盯着抵在她脖子上的那把阴森森的黑剑，脸色苍白。剑身散发出的邪恶震动似乎透过她的锁骨传了过来。她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然而，她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再次与伊恩对视。“杀了我吧，混蛋。”
“哦？”伊恩看到她眼中坚定的神情，不禁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他意识到这个精灵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在恶魔之域遇到如此忠诚的精灵，简直是个奇迹。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他已经知道有这样一个例外——一个从恶魔晋升为长老的银发精灵。
“不错。”伊恩收回剑，将它插在身旁的地上，然后拍了拍手。
“呼……呼……”仿佛咒语被解除了一般，精灵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虽然脖子上的皮带仍然让她有些窒息，但她似乎已经不在乎了。
“香烟。”就在这时，坐在她面前盘腿而坐的伊恩漫不经心地说道。
精灵转动眼珠，看向他。
伊恩补充道：“就是你们总是抽的那种。你藏在哪里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精灵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看周围。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弄到南方的草药？要是我能弄到，我早就——”
“那我就只能分享我的了。”
“——冒着生命危险了。……什么？”精灵的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瞪大绿色的眼睛盯着他，伊恩笑了。“我们分享一根吧。以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