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露西娅微微张开嘴，顺着伊恩的视线看向那座堡垒，“你是说怪物们在互相发动战争？”
破碎的堡垒周围，残缺不全的尸体散落一地，看不到一个幸存者。
伊恩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也许不是野兽——可能是恶魔在自相残杀。”
这是他考虑过的可能性之一。除非是一连串糟糕的选择所致，否则无论开发者多么残忍，他们都不会从一开始就设计出完全不可能的情况。如果怪物和恶魔在这里肆意滋生、无人能挡，那么无论角色实力多强，都将无路可走。
但如果它们都在忙着互相争斗，那至少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也许这次最新的入侵引发了冲突。黑墙的召唤和新扩张的领地可能打破了恶魔与怪物之间的平衡。
也许我引起的涟漪也产生了一些影响。
细节并不重要。
伊恩走近摇摇欲坠的堡垒。虽然到处都是尸体，但这只是堡垒的一侧。主门可能在右边，胜利的队伍就是从那里越过山脊返回的。
当然，没有理由绕过去。破碎倾斜的木栅栏留下了许多可以进入的缺口。
伊恩穿过一个这样的缺口时停了下来。里面传来微弱的金属碰撞声。声音很细微，但足以让伊恩立刻提高警惕。
有幸存者吗？
他皱起眉头。然而，没有呼吸声或呻吟声——没有受伤的怪物通常会发出的任何声音。
如果真有幸存者，不会这么安静。
露西娅从后面悄悄走近，轻轻把手放在伊恩的胳膊上。伊恩看向她时，她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似乎在问发生了什么事。
从她的沉默判断，她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所以保持安静。
——嗯。这次我也很好奇。
约格懒洋洋地低语。它轻轻甩了一下长舌头。
——我只能闻到这股恶心的气味。
这并不奇怪。这种生物听力不好。它的强项是视力和嗅觉，但在这里浓烈的气味中，这两者都不管用。
伊恩向露西娅做了个等待的手势，然后看向约格。他歪了歪头，那生物又懒洋洋地甩了甩舌头。
——这次我宁愿跟着你……但如果你坚持的话。
与此同时，那生物张开大嘴，盯着伊恩。
说真的，这个小崽子。
尽管这么想，伊恩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约格咬住伊恩的手指，吸了几滴血，然后化作一缕轻烟，飘向露西娅。
露西娅看了一眼停在她肩上的约格，又看了看伊恩，默默地点了点头。伊恩转身走向倒塌的栅栏，小心翼翼地穿过。他的动作很谨慎，脚步无声，连装备都没有发出最轻微的叮当声。
堡垒里的恶臭扑鼻而来。不仅有装饰着腐烂怪物头骨的破旧小屋和散落一地的残缺尸体。还有部分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散落在污秽和像手指一样大的蛆虫之间，蛆虫在蠕动。
伊恩厌恶地皱起脸。
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小屋之间穿行，动作缓慢而安静。
这个定居点比他想象的要大，几乎像个小村庄。在恶魔领域之外，这里或许曾被视为一个繁荣的营地。然而现在，这里却留下了大屠杀的痕迹，只剩下荒凉和破败。
找到你了。
伊恩的耳朵再次捕捉到了微弱的金属碰撞声。这次，声音无疑来自最大的木结构建筑——酋长的小屋。不过，很明显声音不是来自酋长。
对伊恩来说，碰撞声似乎是有人在屋内搜寻东西。即便如此，那存在感仍然极其微弱。无论是谁，都天生具有极强的隐匿能力。
什么，难道是另一个潜入的拾荒者？
伊恩小心翼翼地在小屋之间穿行，将黑剑斜靠在肩上。周围存在另一个拾荒者的可能性很高。毕竟，早先离开的胜利队伍可一点也不安静。如果它引起了其他游荡的恶魔野兽——甚至是附近藏身的其他流浪者的注意，也不足为奇。
伊恩突然停下脚步。那个微弱的存在感无声无息地从小屋的入口走了出来。
看到那个穿着深色、风化皮革连帽斗篷的身影，他瞪大了眼睛。斗篷下面，靴子露了出来。
一个人？
那个戴兜帽的身影立刻猛地转向伊恩，似乎听到了他急促的吸气声。兜帽下，一张木雕面具映入眼帘——面具的设计像只野兽，或许是老虎或狼。透过眼洞，闪烁着锐利的绿色眼睛。
就在伊恩观察这个身影时，这个身影也在审视着他。伊恩注意到那双绿色眼睛从他的脸上迅速扫过，落在了斜靠在肩上的黑剑上。
砰砰！
然后，在一瞬间，那个戴野兽面具的身影转身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去。
搞什么——
即使他一时愣在原地，伊恩还是本能地追了上去。他不能让她逃走——尤其是在恶魔领域刚遇到另一个幸存者的时候。
“嘿！停下！你搞错了！”伊恩一边喊着，一边在营地里追赶那个戴面具的身影。
当然，那个身影没有停下。如果有的话，她跑得更快了。
她怎么这么快？
伊恩施展风刃术，全速奔跑以跟上。他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个身影为什么要跑。她看到了他手中的黑剑。显然，她把他误认为是堕落生物、恶魔或它们的爪牙。
——这是什么？另一个人类？
约格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回荡，那个戴面具的身影轻盈地跃过一个倾斜的障碍物，拉开了距离。
伊恩紧紧跟随，也跃过障碍物，目光紧盯着前方消失在森林中的身影。
那个混蛋……她还是人类吗？
她似乎没有使用魔法，但动作却异常出色。
不过话说回来，黑墙升起已经二十多年了。能在这个被遗弃的地方存活这么久的人都不简单。
也许面具和斗篷是为了隐藏变异的迹象。但只要她还神志清醒，那就足够了。至少，伊恩也许能了解到其他幸存者的情况——甚至能收集到关于恶魔领域本身的信息。
——别跑太远，朋友。否则，露西娅就听不到我的低语了。
伊恩心想现在不是理会约格警告的时候，他跟着那个戴面具的身影冲进了森林。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缩小。
如果这种速度是变异所致……也许还有其他人在被腐蚀或改变后仍保持着神志——
伊恩的思绪被猛地一歪头打断。
嗖！
一把钝的、未打磨的刀片从他脑袋刚才所在的位置划过。那个身影在奔跑中斗篷飘动，突然一甩手臂，向后掷出一把匕首。
从那个位置能扔得这么准？
伊恩的反射神经——得益于他为了跟上力量而逐渐分配到敏捷上的点数——以及直觉的警告救了他。如果没有这些，他可能脸上就插着一把匕首了。
不管怎样，感到压力的是你。
尽管紧张，伊恩的嘴角还是微微上扬。她掷匕首的方式显得很绝望。当然，对她来说，伊恩可能看起来像个疯狂的堕落生物，挥舞着一把诅咒之剑，无情地追赶着她。
伊恩终于把黑剑收进了背包。他不能犯任何错误。让她逃走是不可接受的，但杀了她更是万万不可。
嗒，嗒，嗒！
即使斗篷剧烈飘动，那个戴面具的身影还是沿着山路向上飞奔，巧妙地躲避着变异的树木和茂密的灌木丛，一步也没错过。她的速度堪比恶魔野兽，但无法甩开伊恩。
她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越来越多的恐惧。
伊恩再次喊道：“我没有堕落！我没打算杀你——”
话没说完，他又不得不躲避。这次，两把匕首随着她飘动的斗篷向他飞来。
她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该死。
伊恩咂了咂舌，加快速度，调整姿势。她每次试图甩掉他，都只会让自己更慢。如果匕首击中，可能会改变局势，但不幸的是，伊恩的反射神经和直觉更快、更精准。
就在这时，那个戴面具的身影在她身后撒了些什么东西。伊恩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用尽全力跃起。
轰，轰，轰！
小爆炸在他脚下接连发生。
果然如此。
伊恩在空中扭动身体，抓住前面的一根树枝，用它来推动自己向前，获得了更多的速度。风刃术的风推了他一把。
嗖！
面具后面的眼睛因震惊而瞪大，因为伊恩再次缩短了距离。伊恩第二次施展风刃术，伸出手，瞄准了她斗篷的边缘。
啪——
斗篷像网一样张开，直接扑向伊恩。它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
“开玩笑吧？”伊恩恼怒地皱起眉头。
斗篷的用意很明显。伊恩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没有躲避，而是直接冲向中心，在空中扭动身体。
唰。
两把刀以微小的时差和距离差划过斗篷边缘。伊恩的手伸向斗篷表面，那表面又滑又油，很难抓住。
砰！
伊恩用手掌撑地，做了一个翻滚动作，再次腾空而起。风刃术的风把斗篷吹到一边。
即使在空中扭动身体，伊恩锐利的目光也捕捉到了面具后面那个身影的全貌。戴面具的身影已经回头，露出了真面目。一头白金色的短发在空中飘动。在深色皮革盔甲和挂着许多刀片的带子下面，伊恩注意到一个苗条、明显是女性的身影。
然而，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她伸出的左臂上安装的弩。
连发弩？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的观察，她的右手伸向弩旁边的滑轮。随着一声尖锐的机械声，她像发射致命箭矢一样快速连续发射弩箭。
这比伊恩以前遇到的任何弩都要先进。然而，他一看到它，就在空中扭动身体，躲避飞来的弩箭。
唰！
三支弩箭划出略有不同的轨迹，依次擦过伊恩的手臂、肩膀和大腿。
伊恩还在空中，目光紧盯着迅速逼近的戴面具的身影。木制面具后面那双醒目的绿色眼睛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难道我不应该更惊讶吗？是你先挑起的。
伊恩强忍住攻击的冲动，伸出右臂。他短暂地考虑过用一击打掉她的面具，但决定不这么做。
哐当——
相反，他抓住她拿着弩的左臂，用尽全力把她拉向自己。突然的拉力使她的上半身向后甩向他。
砰。
与此同时，伊恩的左拳击中她的肋骨，面具下传来闷哼声。
“呃——”
然后两人乱七八糟地摔倒在地。
哐当，砰！
那个戴面具的身影没有轻易屈服。她本能地蜷起背，扭动身体，用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以反手握姿刺向伊恩的手臂。这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然而，伊恩对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他的动作同样果断。
啪！
伊恩伸出左手，抓住她拿着匕首的手臂。与此同时，他弯曲一条腿，用力用膝盖顶住她的腹部。
面具后面的绿色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意识到了他的意图。伊恩在空中扭动身体，用双臂和膝盖用力下压。
砰——嘎吱！
她的身体在地面上滑行，仿佛划出一条路径，直到最后停在一根树干下。
伊恩用膝盖压住她的腹部，同时控制住她的双臂，她挣扎得很激烈，不肯屈服。
“呃！”
她拼命挣扎，试图挣脱伊恩的束缚，右手仍紧握着匕首。她的挣扎露出了藏在头发下和面具带子后面的尖耳朵。
果然。当然，偏偏是个该死的精灵。
不过，无论精灵有多强，都不可能制服伊恩。
“妈的。”伊恩终于把她的手臂压在她头顶上方，固定住，面具下传来闷哼声。
他把膝盖更用力地压进她的腹部，凑近与她对视。“我们别废话了，好好谈谈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