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哦，是的。"露西娅眨了眨眼，困惑地点点头。
"至少，这是我所知道的。"她补充道。伊恩调整了下姿势，放下酒瓶，把香烟叼回嘴里。
露西娅也挺直了身子，继续说道：
"我读过第一次侵蚀的记录。上面说黑墙花了将近三年时间才再次稳定下来。而就在那一年，又一次殉道远征被组织起来了。"
"将近三年？"
"不过，记录里没有确切的日期。"
所以，至少要两年多。伊恩呼出一口烟雾，终于恢复了镇定。
即使在游戏里，他也只是在一次侵蚀发生很久之后才穿越黑墙的。那时，他正前往首都，北方就沦陷了。然后他在前线的混乱中活了下来，沿途完成了几个任务。短暂地探索了帝国西部后，他又回到了前线——在那里，他最终与"逆天者"的使徒战斗。
他用从那场战斗中获得的符钥，找到了封印"逆天者"的坟墓入口。
回想起来，那个封印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阿基斯的真言。
很可能是"逆天者"在其封印的裂缝扩大时自己创造的，一种允许其使徒自由行动的机制。
这是个合理的猜测。它作为一个合适的障碍，防止玩家过早地遇到"逆天者"。同时，这也意味着阿基斯的预测非常准确。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伊恩又拿起了酒瓶。
即便如此，他也没料到时间线会拉长到一年以上。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算是好消息吗？"露西娅的声音继续传来，她的表情因困惑而显得有些茫然，慢慢地眨着眼睛。她已经完全停下了吃干肉的动作。
"至少，这不是最坏的情况。"伊恩喝了一口酒，微微向露西娅倾过身去，"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但是——"
他轻轻把干肉塞回她嘴里，低声继续道："白金龙正准备摧毁黑墙，露西。"
露西娅的眼睛瞬间睁大了。"有办法摧毁那面墙？你知道怎么做到吗，伊恩大人？"
"不知道。但我知道它找到了某种解决方案。而且，白金龙也担心我会穿越黑墙。"
伊恩与阿基斯最后一次相遇的记忆，以及他们谈话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过。
"如果我穿越了黑墙，它说它会加快准备。当然，即使那样，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完成。需要一段时间。可能要几年。"
"几年！"露西娅似乎立刻明白了伊恩话中的潜台词，轻轻吸了口气。
伊恩微微一扬嘴角，弹了弹香烟上的烟灰。"这就是为什么，也许，墙的崩塌会比有人来这边找我们更早发生。即使需要更长时间，差别也不会太大。"
"所以，如果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露西娅的声音重新有了些温度，"……我们也许真的能安全回去，对吗？"
这一定是一丝希望的曙光。也许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他们能活下来，也可能要在这片死亡之地度过余生。
但伊恩继续说道："是的。不过，那是否真的安全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什么？"露西娅僵住了，话卡在了喉咙里。
伊恩把香烟叼回嘴里，再次开口："很可能，它的做法会带来相当大的副作用。"
"副……作用？"
"从外部强行打破整个大陆最大魔域的边界——这肯定会有后果。它原本打算花时间研究如何将这些影响降到最低……"
伊恩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弹了弹烟灰。
"但现在我不在了，它就不会再关心这些了。"
伊恩喝了一大口酒，露西娅的嘴唇微微张开。即使现在，他现代人的本能也在催促他只关注生存。然而，经验告诉他，白金龙的方法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最终，那不过是暂时延缓死亡而已。
如果他没有介入，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但现在，局势已经失控，他别无选择，只能靠自己来解决——既是为了确保自己的生存，也是为了看到这该死的烂摊子的结局。
"你确定会有副作用吗？"当伊恩放下酒瓶，把香烟再次叼到嘴边时，露西娅终于问道。
伊恩点点头："是的。我说不准具体会发生什么，但这是肯定的。"
露西娅沉默了片刻。她可能也在想象着和伊恩类似的画面——像他们之前遇到的那种可怕怪物在大陆上游荡，墙内的混乱与疯狂溢出，吞噬整片土地。
"所以，如果我们想毫无副作用地回去……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
露西娅无法说完，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伊恩深吸一口烟，叹了口气，替她完成了这个想法。
"是的。我们必须找到封印魔域的方法。"
"你是认真的。"露西娅发出一声认命的叹息。这感觉一定像是在希望与绝望之间被反复拉扯。
"不过，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多亏了你，我们知道我们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利用。而且，即使我们最终失败——"
伊恩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只要我们活着，最终还是能够回去的。"
伊恩确信，白金龙摧毁黑墙的情节在游戏中也存在。这很可能是一个会在之后提升游戏难度的事件——也许怪物会变得强大得多，或者类似的情况。
毕竟，这款游戏在折磨玩家方面一向做得无微不至。
无论如何，伊恩试图安慰她的话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
露西娅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平静，她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目前一点也没有。"伊恩坦率地回答，从盒子里撕下一块干肉递给她。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你需要吃完东西，然后好好休息。"
露西娅沉默了片刻，她的嘴唇擦过手中的干肉，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接下来是一段安静的用餐时间。但这种沉默只是表面上的——他们两人的思绪都无法真正平静下来。伊恩在酒和烟之间交替，也不例外。
所以，这是否意味着圣骑士和侍僧在第四章将无法使用任何神圣技能？就像法师会陷入魔法成瘾一样？不，这限制也太苛刻了。
当然，他脑海中这些飞速闪过的念头，是露西娅根本无法想象的。
我真应该把那些攻略从头到尾读完。
但与往常不同，这一次他没有得出任何明确的结论。无论他怎么努力回忆，他对第四章之后的内容，包括那些任务，都知之甚少。
这很正常。他当初会去查攻略，只是因为他在游戏中卡关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找出自己在角色构建或之前的决策中哪里出了错。
此外，他有意避免剧透故事的后续发展。提前知道太多会破坏乐趣，而且那时候，他随时都可以查阅攻略。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永远失去它的一天。
现在要是能有一两个任务就好了。
他又检查了一遍，以防万一，但不出所料，没有新的任务。这也没什么好失望的——毕竟，《游戏》一直以来都标榜自己是一个半开放世界。
随着探索的深入，任务总会以某种形式出现，解决它们自然就推动了主线剧情的发展。虽然这给人一种自由的错觉，但故事实际上相当线性，只提供少数几个最终还是会汇集到主情节上的选择。
即使现在，有了不同的起点和时间线，这一点似乎依然成立。要找到线索，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前进——深入这片广阔的魔域中心，那里充斥着要么已经疯狂、要么正被慢慢吞噬的恶魔与怪物。
该死。
伊恩吐出最后一口烟，睁开眼睛。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露西娅还在看着他。她已经在他不知不觉间吃完了干肉。
"如果你吃完了，就去睡觉吧。你的身体还需要恢复。"
"你还有事情没解释清楚。"
"一定要现在吗？"
"我有件事需要确认。"
伊恩轻轻叹了口气，最终开口："有时候，会有一个存在在梦中拜访我。我穿越黑墙时，又看到它了。"
"它和你体内的混沌有关吗？"露西娅谨慎地问道。
她已经接受了我是一个融合体的事实，是吗？
伊恩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完全无关。就像我说的，我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
伊恩简要地解释了那个碎片是如何与"沼泽的怨恨"融合的。
尽管解释很简短，但露西娅似乎已经满意了。"我就知道。我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如果他们一直在监视你，伊恩，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来腐化你了。"
"也许吧。"伊恩回答。尽管他知道它的真实意图完全是另一回事。
露西娅的声音随之而来："如果那个碎片说的是真的，它会不会帮助我们找到解决方案？它可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这才是她的重点。伊恩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这可不像一个烈焰女神的使徒会说的话。你是认真的吗？"
"现在不是讲究礼貌的时候。而且，不管那个碎片如何诱惑你，我都无法想象你会中招。即使与混沌融合，你也没有让它玷污你，伊恩大人。"
"谢谢你这么说，但别抱太大希望。它毕竟只是一个碎片。不太可能提供太多真正的帮助。"
伊恩已经知道，他梦中的那个存在并没有以其真实形态出现。如果它那样做了，他的心智根本无法承受。这意味着，这个东西只不过是其化身的一小点碎屑而已。
"别担心，我不会失望的。即使是最小的帮助——或者仅仅是一个线索——也足够了。"露西娅回答道。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伊恩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把手伸进了背包。
他也没打算把这个碎片永远关起来。既然露西娅先提出来了，那就没有理由拒绝。
他把手抽出来，摊开手掌，露出一条光滑的黑色小蛇。它黑曜石般的眼睛映着香烟的微光，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那么，风景还不错吧？"伊恩问道。
——老实说，一点也不。那像一个小小的深渊，无休无止地重复着。
一个慵懒的低语滑入伊恩的脑海。
——更糟的是，里面漂浮着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你藏得很好，但那股恶臭仍然无法避免。
它一定是在指那件黑暗圣物。伊恩的笑意更深了些。现在他知道了它讨厌什么，操纵它就会容易得多。
——不过，我必须说，这真是了不起……拥有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这样的东西，不应该是一个凡人所能拥有的力量。
当然不是——这是状态窗口的权限。
伊恩在心里嘀咕着，笑容变得更加锐利。"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甚至没有接收到关于我的完整记忆。"
那个碎片犹豫了一下，尽管只有一瞬间。
——好吧，被你发现了。我没料到你会这么快就看穿。
那低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轻笑，丝毫没有意识到伊恩的话只是在确认他已经怀疑的事情。
伊恩轻轻哼了一声，瞥了露西娅一眼，然后把注意力转回那个碎片。
"你能让她也听到你的低语吗？"
——当然可以。
它急切地回答，吐了吐信子。
——只要你允许。我的容器与你绑定，毕竟。你是连接的中心，这意味着我需要建立一个新的……
"跳过理论，直接解释方法。简单点说。"伊恩打断了它，眉头微微皱起。
——……我需要喝一口你注入了魔力的血。然后，我需要在这位小姐身上标记一个血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