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的温暖向四面八方驱散黑雾，毫不留情地揭开了死亡之地阴森可怖的真面目。
“嘶鸣！嘶鸣——”
“杀了它们！”
“别怕！冲锋！伟大的战士指引我们前进！”
混乱之中，赤红军团正与冲锋而来的怪物激烈厮杀，稳步向前推进。他们如同将猎物驱入陷阱的猎手，先引诱逼近的怪物进入阵型，再将其歼灭。这是一种适配开阔地形与战场迷雾的战术选择。
“嗷——！”
怪物们仿佛陷入恐惧，发出尖叫，不顾一切地猛冲，反倒更容易被击溃。
“杀了它！这次该我上了！”
“为了伟大的战士！”
这种近乎“陷阱狩猎”的战斗模式让士兵们全神贯注。他们不仅是战士，更是经验丰富的猎手。或许正是这份专注，让他们未能察觉头顶正发生的变故。
“那到底是疯了还是怎么回事？”米格尔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他是第一个发现天空中飞行动物的人——它们将天空染成了诡异的紫色。尽管距离尚远，无法看清细节，但不难推断这些都是虚空生物。
“它们是冲我们来的，对吧？”他喃喃自语，像是被自己的结论惊到，不住地眨眼。
他猛地转身喊道：“露、露西，那——”
“我看到了，米格尔。”露西娅打断了他。
自从进入死亡之地，她便一心二用：一边尽可能将圣火的温暖扩散到更远的地方，一边紧盯着天空。她要确保没有陨石会突然袭击军团，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看起来确实是冲我们来的。”她语气凝重地补充道。
她双手紧紧攥着木柴，将其贴在胸前——显然，她已决定动用他们预留的应急木柴储备。
“你能做到吗？”
“我必须试试，无论如何。”她简短地回应后，便闭上双眼，开始低声祈祷。
嗒嗒——
米格尔紧张地瞥了一眼正跟在马车旁小跑的妮拉，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
咔嚓！嘭！
战场映入眼帘，混乱仍在继续，士兵们只顾着战斗，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处境危险。
隆隆——
就连混在战士中的战斗祭司们也不例外。即便向来冷漠疏离的坎托，此刻也全神贯注地投入厮杀，与士兵们默契配合，共同对抗怪物。
“该死的，管不了那么多了。”米格尔猛地拽紧缰绳，让马车停下，随后突然站起身，站在驾驶座上。
嘭——
他一把抓起挂在身侧的号角，用力吹响。这是军团停止前进的信号。原本还在寻找机会加入战斗的战士们，纷纷转头望向停下的马车。
“停！外围所有人，停止进攻！”
“副指挥官命令！停——”
百夫长们率先高呼。一些此前冲出迷雾的士兵迅速退回阵型。即便如此，现场也远未平静。
“吼！”
“割断它的喉咙！”
怪物的嘶吼与士兵们厮杀的呐喊充斥着空气。
米格尔看着这一幕，大声喊道：“祭司们！集合！”
早已退出战斗的战斗祭司们急忙朝他跑来。此时士兵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米格尔举起手臂，指向远处的天空：“都抬头看，蠢货们！那些该死的恶魔洞里正往外爬怪物呢！”
除了少数早已察觉的人，其余士兵纷纷抬头望去。当他们看到远处天空中遮天蔽日的虫群时，无不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该死的，那些是从洞里爬出来的虫子吗？”
“连虚空里的虫子都这么大？话说那到底算不算虫子啊？”
“管它是什么！该死的，也太多了吧！”
这群蠢货。
听到四周零散的惊叹声，米格尔用一只手捂住了脸。士兵们大多面露兴奋，而非恐惧。这也难怪——他们都得到了卡哈的祝福。既然死后能加入卡哈的军团，他们便没什么理由畏惧死亡。
毕竟，他们已经一路厮杀到了这里，斩杀了无数被黑墙疯狂之力污染的变异怪物与野兽。
“该死，真该死。”
少数雇佣兵新兵脸色苍白，但这样的人寥寥无几。那些无法承受恐惧的人，早已在途中丧命，消失无踪。
米格尔轻轻叹了口气，高声喊道：“都清醒点，蠢货们！忘了指挥官的命令吗？你们可是屠龙者的军团！”
他那源自雇佣兵生涯的粗鄙言辞起了作用，士兵们的表情瞬间变了。
这也理所当然。他们记得指挥官的指令——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能死。指挥官根本没打算让卡哈夺走他们的性命。对他们而言，伟大战士的命令比什么都重要。
“解决掉这些怪物！围绕马车重整阵型！”
“百夫长们，组织队伍！”
“重整阵型！”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仿佛刚才的混乱从未发生过。阵型瞬间溃散，又瞬间重组。
“谢谢你的发言，米格尔祭司。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或许你可以少骂几句脏话。”坎托说着，与其他战斗祭司一同爬上马车。每个人都从马车下方拿起一根备用木柴。
“你们这群人战斗时脏话也不少吧。”米格尔尴尬地笑了笑，小声嘀咕道。
这些双手攥着木柴的祭司们模样狼狈——浑身沾满泥土、鲜血、内脏与烟灰。唐纳德和布朗甚至明显受了伤。然而，他们的眼中燃烧着鲜艳的橙色光芒，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让皮肤下的血管因灼热而微微发亮。
“我们来帮你。你一个人做不到的，未来的圣女。”
“不知道我们的力量够不够，但我们会尽力。”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围在圣火旁。
露西娅结束祈祷，睁开双眼，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谢谢你们，所有人。”
她将手中的木柴扔进圣火，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边扔木柴，一边低声祈祷。
隆隆——
圣火的火焰愈发旺盛，米格尔突然抬头——翅膀划破空气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朵。
唰唰唰——
“该死的。”米格尔看清那些生物的模样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它们长着四对膜翼，躯干仿佛裹着黏液，一张布满无数尖牙的巨口又长又宽，周围还缠绕着泛着紫光、如腿般蠕动的触须。
米格尔无从知晓，这种生物名为“深渊巨口”。
唰唰唰——
但他能确定的是，这些生物的目标正是军团。庞大的深渊巨口虫群正径直俯冲而来。圣火的光芒如同火焰吸引飞蛾一般，将它们引了过来。
“举起武器！”
“还有几分钟！准备迎战！”
百夫长们的呐喊在聚集在圣火旁的士兵中回荡。士兵们整齐地举起武器，做好了迎接虫群的准备。
“真恶心的东西。”
“把长矛捅进它们喉咙里去。”
此前的笑声与豪言壮语消失不见。这些生物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虚空生物与变异怪物截然不同，军团中几乎没人曾与它们交手。
妮拉发出一声响鼻，米格尔咽了口唾沫，看向祭司们。
“即便是黑暗的低语与最肮脏的诱惑，也终将被焚烧殆尽。”露西娅背对着圣火站立，左手按在胸前，开始低声祈祷。
围在圣火旁的祭司们纷纷伸出手，伸向火焰，闭上眼睛，吟诵起祷文。
噼啪——噼噼啪啪——
他们的血管亮起，仿佛皮下流淌着余烬。米格尔抬起假肢，将前臂上安装的十字弩对准虫群。就在这时，圣火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向上喷涌。
呼——
火焰如喷泉般扩散，向四面八方蔓延。
刹那间，火焰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天花板，如薄纱般起伏波动，将军团环绕其中。
“卢恩特，聆听我们的祈祷。”
“荣耀归于烈焰女神！”
这一幕令人叹为观止，几名士兵忍不住低声表达敬畏。然而，这震撼的景象让大多数人忽略了低空之上正迅速聚集的灰黑色魔云）。
“那到底是什么？”米格尔是少数注意到的人之一。他的目光扫过圣火屏障之外、正不祥翻滚的魔云。
隆隆——嘭！
魔云之中，一道紫色闪电开始噼啪作响，片刻后化作一道耀眼的闪电，直劈而下。
咔嚓，嘭！
闪电正好击中密集的深渊巨口虫群。
“叽——！”
闪电击中虫群后，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电弧，四散开来。几只深渊巨口瞬间被烧成焦炭，冒着烟坠落地面；另一些则翅膀麻痹，发出凄厉的尖叫，螺旋着向下坠落。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嘭，噼啪，嘭！
粗细不一的紫色闪电如暴雨般落下。有些击中地面，但大多数都精准地瞄准了空中的虫群。
隆隆——嘭！
短短几秒内，整个紫色虫群仿佛被闪电吞噬，浑身闪烁着电光。
“嘶——！”
“叽——！”
在持续的闪电袭击下，深渊巨口要么化作焦炭坠落，要么冒着烟螺旋下坠。
“这是怎么回事？”
“难、难道是卡哈在帮我们？”
士兵们惊叹不已，纷纷抬头望向那片闪着电光、轰鸣声仿佛要震瞎耳朵的天空。
“噢，卡哈！”
奇迹般的是，没有一道闪电击中圣火屏障。这场闪电风暴似乎专门针对逼近的虫群与周围区域，刻意避开了军团。
米格尔原本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闪电风暴，突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睁大：“难道是……”
就在这时，薄雾渐渐散开——虫群的焦尸与闪电的冲击撕开了迷雾，一道微弱的光芒从中透出。
米格尔的目光自然地被吸引过去。他眯起眼睛，凝神细看。
“藏得那么好，结果还是暴露了。”米格尔的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混合着释然与惊讶。
伊恩正朝他们跑来，左手握着一团噼啪作响的闪电。
“那是什么？”
“是伟大的战士吗？”
士兵们中响起难以置信的呼喊。大多数人皱着眉头，一脸困惑，仿佛无法理解眼前所见的景象。
噼啪——唰！
这也难怪——伊恩的左手中，正握着一团凝聚得耀眼夺目的闪电。
“天啊。伊恩大人。”露西娅仍举着伸向天空的手，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自然而然地与米格尔相遇。
“不要放下屏障。”伊恩的声音如同低沉的嗡鸣，在空气中震动。
即便尚未发现他的士兵，也纷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
咚咚——
伊恩纵身跃起，左手向上伸出，指向因遭受闪电风暴袭击而高度大幅降低的深渊巨口虫群。
他手中，一颗被电弧包裹的璀璨宝石终于显露出来。
嘭！
宝石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了深渊巨口虫群的前锋。
噼啪噼啪——
闪电分裂成无数网状电弧，横扫虫群。上空的魔云仍在翻腾，不断释放出无情的闪电。
嘶——
伊恩落地时，双手剑在地面拖出一道痕迹，周围如雨点般落下深渊巨口的焦尸。
噼啪噼啪——
蓝色闪电重新涌回他的左手，以惊人的速度汇聚。
“噢，卢恩特。”坎托此前一直目瞪口呆，此刻终于喘着气低声说道。
这也理所当然。他刚刚才意识到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那位伟大白金龙的使者、北方的伟大战士，竟然是一名法师。
米格尔将目光转向沉默的士兵们。他的眼神扫过众人，其中夹杂着紧张与不安。
这也情有可原。他们最无畏的领袖、北方的伟大战士，竟被揭露是一名施法者——他无法确定士兵们是否能接受这个事实。
隆隆！
伊恩再次将左手举向天空。尽管规模比第一次小，但另一道耀眼的闪电链再次分叉，点燃了上方的深渊巨口。
“我们伟大的战士竟然能操控闪电？”
米格尔听到士兵中有人茫然地低语。
“雷霆……是雷霆战士。”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伟大的战士是半神啊！”
米格尔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