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伊恩那柄缠绕着白色火焰的双手剑，斜斜劈进了一只浑身焦黑的变异食人魔上半身。
这皮可真硬。
伊恩咬紧牙关，双手紧握剑柄。
手中传来的巨大阻力已然说明一切——这只食人魔的躯体已完全变异，血肉与盔甲融为一体。
兽群浪潮过后出现的双足怪物中，有不少都具备类似特征，它们的身体与武器或盔甲共生。
这些怪物或许是远古时期与人类交战的所谓大恶魔或魔王的爪牙。
它们的存在，再次印证了黑墙之外仍残留着这类势力的余孽。而它们通体的深黑色，则是黑墙的疯狂之力渗入并腐化其自身力量的证明。
当然，此刻这些都无关紧要。这些结论是伊恩在极致专注的状态下，凭借超高的智力与精神韧性属性，由潜意识快速推导得出的。
咔嚓！
裹挟着火焰的剑刃彻底劈开食人魔燃烧的躯体，干净利落地从另一侧穿出。被斩断的上半身在空中短暂旋转后，重重砸落在地。
“嘶鸣——！”
一只黑影怪物从伊恩身后猛扑而来，它枯瘦如骨的手臂末端，是匕首般锋利的爪子。
铛！
怪物的爪子刮过伊恩后背，却未能破开防御。伊恩身体微微前倾踉跄了一下，而那怪物的下半身却像撞上墙壁般弹了回去。
伊恩后背迸发出火花——并非鲜血，而是覆盖其上的白磷盔甲所产生的余烬。怪物的爪子甚至未能划伤盔甲的鳞片表层。
伊恩左手松开剑柄，身体向左扭转。
唰——嘭！
他的手背——更准确地说是手背上方的“白金屏障”——狠狠撞向怪物扭曲的躯体。
刹那间，那怪物焦黑变形的身体在撞击下轰然垮塌。
伊恩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每一处细节：它那畸形变异的躯体、如干裂泥土般的皮肤，以及仿佛被碾碎般扭曲的面容。
是人类变的？
一个与当下场景格格不入的念头在伊恩脑海中一闪而过。这或许是他历经无数战斗磨练出的直觉，在潜意识中建立了某种尚无法言说的关联。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嘭！
那怪物像个破布娃娃般被甩飞出去，在地面上翻滚不止，仿佛被马车撞击过一般。伊恩毫不停歇，身体完全转过来，右手高举双手剑。
吼！
剑刃迸发出一道燃烧的白色火焰轨迹，横扫向数米外的一只巨魔。这是伊恩在战斗中常用的技巧——让风刃顺着剑刃涌动形成的效果。
仅凭风刃，不足以对这些怪物造成重创，但叠加“纯白烈焰”后，效果便截然不同。
被白色火焰吞噬的巨魔发出痛苦的尖叫。
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食人魔断头也发出一声闷哼。即便上半身被斩断，这怪物仍未死去。无数扭曲的触须从参差不齐的断面中伸出，却在白色火焰的灼烧下发出滋滋声响。
伊恩无需将遇到的每一只怪物都彻底斩杀，往往一次精准的攻击便已足够。
“噢——！”
“杀啊！”
“前进！跟随伟大的战士！”
剩下的工作，自有军团士兵完成。
即便不回头，伊恩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士兵们的位置，一个接一个，毫厘不差。这种感知远超正常范畴，堪称超凡。
若他更加集中精神，甚至能分辨出已有多少人阵亡、多少人受伤。士兵们散发的亢奋情绪与坚定意志，只会让他体内的火焰燃烧得更旺。
战斗期间，“战斗祝福”的技能等级提升了两级，大幅增强了他的属性。这或许是士兵们集体热情所带来的临时增益。
这难道是游戏里蛮族专属任务的最终环节？回想起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机会好好体验一下法师专属任务。
这个念头带着一丝苦涩，却也合乎情理。此刻的伊恩，几乎就是卡哈的化身。
当然，这并非没有限制。他的超人感知存在明确范围，若冲得太远，便会感觉到后排士兵的气息逐渐减弱。仿佛有一个以他为中心、半径数百米的影响领域。
他无法去测试确切的范围——一旦士兵超出这个领域，便会失去“战斗祝福”的加持。
嘭——咔嚓！
他不能远离士兵，不仅是为了维持祝福效果。
不出所料，士兵们击杀怪物获得的经验值，正直接流向他。事实上，几分钟前他刚升了一级——经验值之多，令人震惊。
这远超他在游戏中所经历的任何场景。当年的他，既无法指挥数千人的军团，也无法一次性面对数千只怪物。
伊恩暗自思索，这或许不会是最后一次升级。
若能在这场战斗中存活下来，他的实力无疑还会有更大提升。
“吼——”
一只独眼巨人身形臃肿，嘶吼着从倾斜的堡垒残骸上爬来。它那畸形肿胀的肌肉不自然地蠕动着，让本就高大的身躯更显狰狞。然而，伊恩早已爆发力十足地纵身向前冲去。
咔嚓！
不等巨人反应，伊恩的双手剑便划出一道宽大的弧线，干净利落地斩断其前臂，随即深深刺入它的胸膛。
轰隆！
巨人胸腔内部无声地爆发，将其躯体从内部撕裂。
伊恩通过武器感受到了一阵震动——这表明为了驱动攻击而吸收了神力与魔法后，剑的耐久度正在急剧下降。
嘭！
巨人残缺的尸体从碎石堆上滚落。伊恩仍紧握剑柄，顶住爆炸产生的后坐力，在空中稳住剑身，随后稳稳落在废墟顶部。
赤红雾气散去，视野逐渐清晰，堡垒残墙之外的景象映入眼帘。
残墙之外，战场绵延展开。远处黑雾翻腾，怪物正从雾中不断涌现。地面上散落着堡垒与残墙的碎片。
伊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瞬间，体内燃烧的热度骤然攀升。
我难道是个可充电电池不成？
尽管在心中咒骂，伊恩却并未抗拒这股不断升温的热量，反而任由它肆意流淌。
“——！”
一声粗粝原始的咆哮从伊恩喉咙中爆发，其沙哑程度甚至让人难以相信出自他之口。与此同时，他体内灼热的能量向外涌动，化作一股赤红色神力浪潮，席卷整个战场。
这一刻，几乎所有士兵的目光都瞬间投向了他。
只见伊恩立于参差的碎石之上，金色盾牌熊熊燃烧，燃烧的双手剑高高举起，在混乱中发出怒吼。
“噢——！”
“为了伟大的战士！”
“伟大的战士在召唤我们！”
士兵们以震耳欲聋的呐喊回应，声音撼动着整个战场。包裹他们身躯的神力燃烧得愈发炽烈，新的力量涌入体内——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强烈的亢奋与坚定的决心。
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能一直战斗到力竭而亡，伊恩吐了口唾沫，暗自想道。
这显然是一个循环。士兵们的战斗意志流向他，而他则将其转化为祝福，再反馈给士兵们。
这并非良性循环——而是一个旨在让他们战斗至死的机制。
伊恩第一次真正理解，为何卡哈会被称为战神，为何他的称号是“屠夫”。
此刻的卡哈，想必正乐在其中。
伊恩深吸一口气，充盈肺部，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
他的视野似乎变得更加开阔，仿佛战场的迷雾终于散去。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前自己一直处于过度亢奋的状态，感知被不自然地局限了。
呼。
左侧悬崖上矗立的堡垒废墟，以及右侧残存的断墙，终于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别停！继续射击！”
“瞄准头部！”
他看到一排士兵艰难地站在残墙边缘，不断向下发射十字弩，显然是想拖延怪物群的推进速度。
“大人！请停止前进！大人！”
一声近乎声嘶力竭的急切呼喊，从城墙附近传来，刺破了伊恩的耳膜。
城墙后方，一名骑士顺着一架摇摇欲坠的铁链梯爬下来，一边攀爬一边大喊。
“大人！您必须重组前线！停止冲锋！”
这名盔甲上沾满血污与尘土的骑士，正是卢卡斯。显然，他已无法再袖手旁观。当伊恩的战吼响彻战场时，卢卡斯便离开了城墙上的岗位，匆匆赶了下来。
“大人！”
卢卡斯落地时顺势翻滚，借势迅速站起身。他毫不犹豫地全速冲向伊恩的位置，短短几秒后，脸上便浮现出一种新的急切。
“嗷——！”
“呃啊！”
发现卢卡斯的怪物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纷纷朝他冲来。卢卡斯本以为自己能跑过它们——这个想法很快便被证明是错误的。
该死。噢，卢索拉。
从安全的城墙上看时，这些怪物远没有这么快。它们庞大的身躯极具欺骗性，让卢卡斯低估了它们的速度。与这些怪物相比，那些偶尔突袭城墙的变异鹰身女妖与石像鬼，简直不值一提。
“咔啊——！”
疯狂奔逃没多久，卢卡斯便感觉到后颈传来一阵不祥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向前扑去，摔倒在地。
轰隆！
一个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卢卡斯刚才站立的位置。一柄巨大的斧头深深嵌入地面，挥舞斧头的是一只高大的牛头人，其头部乱蓬蓬地长着螺旋状的犄角。
卢卡斯被冲击力带得翻滚出去，浑身沾满尘土，他咬紧了牙关。
“别动。”
一个低沉而富有共鸣的声音穿透混乱，让卢卡斯的动作瞬间停滞。他僵在原地，只缓缓抬起头。
呼——
他的视野被伊恩那柄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巨大双手剑占据，剑刃斜斜地从他上方扫过。火焰带来的窒息热浪，随着一阵风扑面而来，拂过他的脸庞。
咔嚓！
双手剑掠过卢卡斯，势头不减，径直劈进了正伸手去拿斧头的牛头人面部。这一击将牛头人的头颅劈成两半，只剩下下颌完好无损。原本是颅骨的位置，白色火焰熊熊燃烧，吞噬着残存的血肉。
伊恩毫不停歇，随即调转剑刃，高高举起后，朝着从侧面冲来的一只巨魔劈下。
唰——
剑刃从巨魔的头顶一直劈到肚脐下方，白色火焰瞬间灼烧伤口，避免了体液的恶心喷溅。
咔嚓！
双手剑完成劈砍，从巨魔的腹股沟处干净利落地穿出。巨魔的身体一分为二倒下，燃烧的伤口边缘仍在扭动，仿佛依旧“活着”。
卢卡斯无从知晓，“纯白烈焰”能够阻止这些变异怪物的再生能力。
“呼。”伊恩从蹲姿站起，挺直身躯。仍坐在地上的卢卡斯，一时间看得有些失神。
伊恩周身包裹着熊熊燃烧的赤红色神力，一手握着金色的魔法盾牌，一手握着燃烧的双手剑，气场强大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伊恩将目光投向了他。
“好久不见，卢卡斯爵士。很高兴看到你还活着。”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共鸣。
“大人！”卢卡斯的声音颤抖着，下意识地单膝跪地。北方的伟大战士竟然还记得自己，这让他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激动。
“你为什么下来？这里很危险。”伊恩接下来的话语语气平淡，将卢卡斯拉回现实。
“我、我担心如果我不亲自来告知，您不会停止前进，所以就急忙赶来了。”
“停止前进？”
“是的。我们的任务不是消灭怪物，而是守住前线。如果我们重组队伍，加固这片区域，就能坚持到侵蚀结束。”卢卡斯单膝跪地，仿佛此刻肩负着重大使命，语速飞快地说道，没有丝毫停顿。
伊恩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即便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仍能为了任务奋不顾身，这种精神值得钦佩。卢卡斯的思路很清晰，也符合伊恩完成部分任务的最直接方式。
“我不能这么做。”
“什么？”卢卡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脸上写满困惑。
伊恩微微转身，举起双手剑，仿佛在指向城墙之外。
“冲锋——”
“伟大的战士在等我们！冲锋！”
士兵们前进的呐喊声伴随着雷鸣般的脚步声，在卢卡斯耳边响起。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城墙之外。
他的眼睛骤然睁大，身体僵在原地。
遥远的高空之上，那个赤红与漆黑交织的漩涡仍在不祥地翻滚。此前在释放流星雨之后曾短暂收缩的漩涡中心，此刻正向下凸起，仿佛有更庞大的东西即将出现。
此前他的注意力全在战场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
“祭司的仪式还在继续。”伊恩语气平淡地说道。
就在这时，士兵们热情高涨地呐喊着，从他们身边冲过。
“伟大的战士命令我们前进——冲锋！”
“向前！继续向前！”
那些最初与伊恩一同突破先锋阵地的精锐士兵从旁掠过。在卢卡斯眼中，他们仿佛化身成了复仇的怨灵。
即便伤势惨重——失去眼睛，或是手臂被撕掉一大块肉——他们似乎也毫不在意。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向前推进，目光死死锁定着伊恩高举的双手剑。
显然，他们对伊恩举起双手剑这个动作的解读，与卢卡斯截然不同。
“前进——！”
“别落后！宁死也不停步！”
他们冲锋的脚步声仿佛让大地都在颤抖，杂乱却激昂的战吼声越来越近。
“那、那种法术不会再施展了！”卢卡斯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此时战场被一种诡异的光芒笼罩，变得愈发明亮，“那种可怕的法术需要几个小时来准备！所以，下一次法术施展，至少要——”
“之前那段时间，很可能是在建立领域，”伊恩打断了他，语气干脆，“而非准备法术本身。”
这意味着下一次法术的准备时间会大幅缩短，但卢卡斯只是困惑地眨了眨眼，似乎并未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不过，也无需再做过多解释了。
呼——
一阵刺骨的寒风从天空呼啸而下。
卢卡斯猛地抬头，眼睛骤然睁大——他看到漩涡中心再次开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