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目光触及那座正轰然坍塌的堡垒时，一股灼热感瞬间席卷全身。他发出一声近乎嘶吼的咆哮，随即缓缓垂下了头。
“呼。”即便在这声叹息中，仍残留着炽热的气息。包裹着他身躯的赤红色神力依旧熊熊燃烧，不再令人窒息，反倒带着一种近乎清爽的暖意。
“为了伟大的战士！”
“战场在召唤——”
军团士兵的呐喊声仍在空气中震荡，炽热而激昂的呼喊在他周身回荡。在这仿佛能将人向前推送的怒吼声中，伊恩似乎听到了卡哈的笑声，仿佛对方在问他：现在满意了吗？
满意个鬼。不过还是多谢了。
伊恩伸手探入背包，取出一支精灵香烟叼在唇边。他掌心燃起一簇火苗，刚点燃香烟便迅速熄灭，以防火势扩大。他吸了一口烟，缓缓抬头，目光扫过远处燃烧的堡垒残骸与部分坍塌的城墙。
脑海中闪过方才天空中划过的紫色轨迹——那些将苍穹染成紫色的光痕。
召唤流星雨吗？
每一块碎片的体积应该都不算太大，否则造成的破坏会远比现在严重。它们或许是从虚空之中拉扯出来的天体碎片，这种碎片伊恩曾在幻象中偶尔瞥见。
即便如此，其对这片土地造成的冲击也堪比核弹。召唤出这一切的虚空魔法，已然濒临超越凡俗的境界。
或许，想要彻底守住堡垒，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事。难怪会同时出现三个任务。
想到这里，伊恩吐出一口烟圈，缓缓转头。
“无尽之战！”
“北方的超人万岁！”
被赤红色神力包裹的军团齐声咆哮，这并非源于伊恩的战吼，而是他自身的怒吼所引发的共鸣。
除祭司等少数人外，“战斗祝福”已降临至整个军团。由于冲锋的命令尚未下达，士兵们便通过呐喊宣泄着体内不断升腾的热血与斗志。
伊恩身上的“战斗祝福”或许更为强大，但本质上并无不同——尤其是在大幅提升战斗能力这一点上。
“噢——！”
更重要的是，士兵们的亢奋情绪也传递到了伊恩身上，仿佛每一位受祝福的士兵都成了他的追随者。
这种感觉陌生而新奇，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不确定这是因将战士们凝聚在自己麾下而产生，还是源于左臂纹身扩张后获得的新力量。
伊恩的目光微微一凝，落在营地中央那团熊熊燃烧的圣火上。
再这样下去，圣火恐怕会被烧化。
如此旺盛的火焰，是祭司们沿途不断往圣火里添加木材的结果。无论如何，效果是毋庸置疑的——伊恩体内那团如余烬般燃烧的祝福，此刻变得愈发炽热。对祭司们而言，这种感受或许更为强烈。
露西娅背对着圣火站立，兜帽下的双眼闪烁着火焰般的光芒。其他祭司的状态也同样如此，他们的皮肤仿佛在微微发光，宛如皮下燃烧着余烬。
这显然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负担，但在圣火的影响下，他们与使徒已无差别。
坐在驾驶座上的米格尔朝伊恩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就绪。圣火必须始终处于阵型中央，作为维系军团凝聚力的核心。
论驾驭圣火马车的能力，经验丰富的向导兼车夫米格尔无疑是最佳人选。
伊恩微微颔首以示回应，随即看向围在马车旁的骑兵们。
“准备冲锋。”他的声音中蕴含着神力的共鸣，在空气中嗡嗡作响。
骑兵们自伊恩转身面对他们时，便一直紧盯着他。此刻，他们整齐划一地将长柄斧扛在肩上。眼中与周身燃烧的赤红色神力没有丝毫动摇，如永不熄灭的火焰般熊熊怒吼。
别急，伊恩在心中默念，很快，即便疲惫到极致，你们也无法停下战斗的脚步了。
念及此，他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
“嗷——！”
“嘶鸣——！”
远处，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正从堡垒残骸与断裂的城墙后涌来。
“呼。”伊恩吐出烟蒂，一脚踩在马镫上，缓缓站起身。
妮拉发出一声响鼻，他则伸出右手探向背包，握住了一柄巨大的剑柄，将其抽了出来。
唰！
一柄剑尖微微上翘的巨型双手剑出现在眼前。妮拉没有丝毫畏缩，反而挺直了身躯，又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吸，身上盔甲镶嵌的魔法石光芒愈发耀眼。
伊恩单手将双手剑举过头顶。在“战斗祝福”的加持下，这柄剑变得异常轻盈，几乎与匕首无异。
呼！
剑身上燃起白色火焰，瞬间蔓延至剑尖——这是“纯白烈焰”。仿佛收到信号一般，士兵们的呐喊声渐渐平息。
嗒嗒，嗒嗒。
骑兵们在伊恩两侧列成队形，周身的赤红色神力略微收敛，他们握紧长柄斧，做好了冲锋准备。
“嗷——！”
“吱吱——！”
朝他们直冲而来的野兽咆哮声愈发响亮。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伊恩仍能清晰看到那些生物烧焦的残骸，以及它们眼中闪烁的疯狂红光。
与这些目光对视的瞬间，伊恩的思绪变得如寒冰般冷静，思维锐利而精准。直觉与专注力大幅提升，感官仿佛被揭开了一层面纱，变得异常敏锐。与此同时，麾下每一名士兵的位置与状态，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伊恩用牙齿咬住香烟，低声说道：“我来开路。”
无需高声呼喊，通过他获得祝福的士兵们，都会如同亲耳听到一般清晰感知到这句话。
妮拉似乎也兴奋起来，发出一声响鼻。伊恩握紧军团指挥官双手剑，向前伸出。
“冲锋。”伊恩下令。
仿佛等待这一刻已久，妮拉猛地向前冲去。
“为了伟大的战士！”
“冲锋——永不停歇！”
伊恩两侧的骑兵们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紧紧跟随着他。
“冲锋！”
在百夫长们的带领下，军团士兵全速奔袭，如同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朝着前方涌去。燃烧的圣火照亮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开火！继续射击，不要停！”
“用尽所有火力！绝不能让那些怪物突破防线！”
指挥官们满脸尘土与血迹，声音却依旧充满威严，不断下达着命令。
“放箭！”
“重新装填——”
“快拿更多箭来！要是没箭了，就从其他人那里拿！”
士兵们，包括操作弩炮的士兵，眼中都燃烧着同样的决心。他们不知疲倦地战斗着，尽可能多地射杀聚集在城墙下的怪物。
“瞄准头部！攻击它们的头部！”
速度较快的野兽大多已经冲了上去，此刻城墙附近的怪物以体型庞大者为主：独眼巨人、食人魔、巨魔、牛头人，以及一些形态扭曲、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变异生物。
这些正是士兵们更愿意面对的敌人——体型大、速度慢、易于瞄准。
此外，怪物的数量也明显减少。尽管仍有更多身影从战场的迷雾中出现，但已不再像最初那样黑压压一片、势不可挡。
“卡哈——！”
“为了永恒的战斗！”
最重要的是，城墙外传来的呐喊声，为防守者们注入了勇气与希望。
“指挥官！它们要突破了！”一名负责向后搬运物资箱的补给兵急切地大喊。
卢卡斯猛地转头：“继续射击！不要停手！”
他一边大喊着下达命令，一边用锐利的目光示意副官，随后迅速向后跑去。很快，他便看到了补给兵所说的景象。
在堡垒残骸与损毁的攻城器械后方，是一片如同地狱般的混乱场景。
“嘶鸣——！”
“咔啊！吱吱——”
一道如箭头般锐利的赤红色洪流，正撕裂怪物群，将它们一分为二。仿佛逆着狂暴的激流冲锋。
骑着战马直接冲入奔袭的兽群，这是任何理智之人都不会采取的鲁莽举动。
“噢，卡哈。”
然而，他们却成功了。
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全靠那熊熊燃烧的赤红色神力，以及箭头顶端的身影——北方的伟大战士。
咔嚓！劈砍！
伊恩骑着一匹耀眼的白马，挥舞着巨型双手剑，在怪物群中划出无数道白色光痕。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晰看出那柄剑的尺寸——堪称巨大。但伊恩站在马镫上，挥舞起来却轻若无物。
在卢卡斯眼中，那双手剑划出的光弧，仿佛真的在向前飞驰。
这不是幻觉，是真的在释放剑气。
此外，伊恩所骑的白马也丝毫没有畏缩或力竭的迹象。尽管速度逐渐放缓，但它始终昂首向前，没有片刻停歇。
卢卡斯无从知晓，伊恩正用灰色魔法为战马提供支撑，同时通过双腿精准控制身体重心，维持着马匹的平衡与稳定。
“那就是屠龙者吗？”身旁一名士兵茫然地喃喃自语。
卢卡斯默默点头表示认同。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伊恩・霍普的战斗身姿。眼前的景象，远比他想象中的任何画面都要震撼。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盖鲁德将军与贝利姆堡垒的幸存守军会将伊恩・霍普称为卡哈的转世。即便是教堂穹顶上那些宏伟的壁画，也无法完全展现出他此刻的气场。
咔嚓——
当然，在伊恩两侧冲锋的蛮族骑兵也同样令人惊叹。
他们的战马偶尔会绊倒或倒下，但剩余的骑手会迅速填补空缺，阵型始终没有溃散。即便有战士坠落马下，也会毫不犹豫地爬起来，挥舞着武器重新冲入战阵。
唰——
有些人丢弃了长柄斧，转而使用长剑。剑刃划过野兽身体时，迸发出耀眼的橙色火花，与卢卡斯的武器如出一辙。
他们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同样是因为受到了卡哈的祝福。
“冲锋——”
“不要停！”
以伊恩・霍普为核心的箭头阵型毫不犹豫地向前推进，如同一把利刃，切开狂暴的怪物洪流。尽管将兽群一分为二，他们却从未被自己劈开的怪物包围——因为在箭头后方，还有一股赤红色洪流紧随其后，不断向前涌动。
“冲锋——！”
“跟随伟大的战士！”
“为荣耀而死！”
身披重甲的战士们毫不畏惧地与怪物群正面相撞。即便怪物异常凶猛，也无法突破防线，反而被不断撕碎、斩杀。赤红色军团的士兵们奋勇向前，将野兽们砍得粉碎。
或许，这就是卡哈军团降临人间的模样。
眼前的景象非但不狰狞，反而透着一种神圣感。炽热而耀眼的光芒笼罩着军团，让他们的冲锋仿佛一场神圣的远征。
光芒源自阵型前锋中央燃烧的圣火。尽管圣火本身看起来不大，但火焰却如光柱般熊熊向上燃烧，照亮了整个战场。
城墙上的人们无从知晓，这光芒与热量不仅在增强军团士兵的力量，同时也在削弱那些野兽。
呼！
卢卡斯的目光骤然一缩，只见一团火焰突然爆发开来。
火焰源自圣火旁的一名祭司。她的身形虽小，气场却异常强大——橙色火焰在她的兜帽斗篷上燃烧，噼啪作响，摇曳不止。
“嘶鸣——！”
被火焰吞噬的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叫，身影瞬间消失在军团的队列中。然而，火焰却对士兵们毫无影响，让他们得以毫无顾忌地继续冲锋。
是火焰圣女，不，是当年那位未来的圣女！
卢卡斯瞥见她兜帽下闪烁的目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被奇迹环绕的并非只有她一人。在战场上穿梭的战斗祭司们，身上都出现了类似的异象。他们周身闪烁着余烬般的光芒，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燃烧的神力。
轰隆！
他们每一次挥舞武器，都会爆发出火焰，威力远超卢卡斯所能达到的水准。
在他们的努力下，怪物群被不断撕裂、焚烧、碾碎。与前方稳步推进的箭头阵型不同，后方的队伍速度越来越快，推进的势头也愈发猛烈。
“那就是屠龙者的军团。”
“是赤红军团，北方的赤红军团。”
补给兵们看得入了迷，喃喃自语道。
卢卡斯没有催促他们行动，而是抿紧嘴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毕竟，眼前的景象也让他感到热血沸腾，仿佛体内的血液都在燃烧。或许，这是他体内流淌的北方血脉，在对伟大战士及其军团做出回应。
“赤红军团正在推进！继续射击——不要停！”卢卡斯高举长剑，大声下达命令，随即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支正在怪物群中冲杀的先锋部队。
此刻，所有骑兵都已下马，转为步战。他们的战马虽已倒下，但并非全部阵亡。
在战士们之中，一匹白马突然跃起——正是此前伊恩所骑的那匹。它扬起后腿猛踢，将一只怪物踹飞，似乎救下了一名陷入困境的战士。
果然是屠龙者的战马。
卢卡斯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马身上的银色盔甲，以及镶嵌其中、正在发光的魔法石。
不过，无需担心这匹白马独自冲锋陷阵——因为伊恩仍在最前线。
咔嚓——
他始终没有停下挥舞双手剑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火焰轨迹。当冲锋的速度不再重要时，伊恩便下了马。
而且此刻，他手中握持的并非只有双手剑。
他什么时候……
只见他左手拿着一面金色六芒星盾牌，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双手剑与盾牌的组合虽显怪异，但伊恩使用起来却得心应手，有时甚至会双手紧握双手剑发起攻击。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面盾牌仿佛毫无重量，悬浮在他的前臂上方。
当然，令人惊叹的不止盾牌。自战斗开始以来，伊恩始终冲锋在最前线，动作却丝毫没有放缓，也不见丝毫疲惫。
咆哮——
即便突破怪物群，面对那些双足兽形怪物时，伊恩的气势也丝毫未减。相反，他的攻击愈发凶猛，仿佛战斗时间越长，他就变得越强。
卢卡斯下意识地喃喃道：“伟大的超人啊。”
然而，黑墙传来的哀鸣声，瞬间将他从半失神状态中唤醒。
轰隆隆——
他猛地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透过战场的迷雾，看到了远处那面发黑、泛着赤红色光芒的墙壁。与赤红军团推进的后方不同，那里仍笼罩在暗红色的阴影之中。
在卢卡斯听来，刚才那声哀鸣，仿佛是又一次入侵的预兆。他再次转头看向身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们为什么不减缓推进速度？按理说，他们不该这么做才对？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他胸口发紧。
“尽可能多搬些箭箱过来，把梯子也带上。”卢卡斯转身对补给兵们下达命令。
他大步走向破损的城墙，补充道：“副官，带上一半的弩炮操作员跟我来。我们去迎接屠龙者和赤红军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