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哈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若是在北方人认可伊恩之前，情况或许会有所不同。但如今，卡哈更有可能是在为那些敢挑战他所册封的“伟大战士”的人喝彩。
毕竟，战斗本就是卡哈的天性，而这位神明向来反复无常、性情多变，若非如此，他便不再是他了。
前一秒还站在我这边，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真该死……
伊恩在心里咂了咂舌，将目光重新拉回当下。还有正事要做。
“眼下有人能暂时代替那家伙带队吗？”
听到他的问题，正搀扶着加森的两名战士犹豫地对视一眼。最终，其中一人尴尬地低下头答道：
“有……伟大的战士。”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安。伊恩微微点头，示意他去把人找来。两名战士再次躬身行礼后，便匆匆离去了。
“伯克尔！伟大的战士在找你！”
呼喊声中，一位老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正是之前下令让村民退后的那个人。
他脸上布满深深的疤痕，鼻梁凹陷，一侧嘴角裂得很大，露出一颗獠牙般的牙齿。
倒让我想起了乌尔德老头。
伊恩心中暗想时，老者微微跛着脚走上前，恭敬地躬身行礼。
“您找我，伟大的战士。”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过金属，神情却庄重而镇定。与年轻战士不同，在伊恩身边，他丝毫没有显得局促不安。
伊恩点头开口：“诺林多地区像这样的村庄还有几个？”
“据我所知，一共有五个。东城墙附近无人居住，各村划分了区域，互不侵扰。”
果然如此。
伊恩点点头。诺林多东北部的雪原，与他过去探索过的地下遗迹几乎截然相反。这片区域能在亡灵军团推进时幸存下来，或许正是得益于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
山脉东侧向上蜿蜒，北城墙也顺着相似的曲线向东延伸。城墙附近没有居民，伊恩的行程无疑会大幅缩短。
“我只知道红岩村和白谷村的位置，还需要一名向导带我去另外两个村子。”伊恩补充道。
伯克尔若有所思地捋了捋白胡子：“有个合适的人选，是个叫伊瓦尔迪的年轻战士。”
“那就好。村里有马吗？”
“有的。”
“那我们就用自己的马跟你们换。我们先在这里吃点东西，然后立刻出发。”
“这么快吗，伟大的战士……？”
“时间不等人，你应该明白。”
伯克尔的眼睛微微眯起，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显然，他理解伊恩的急迫——或许比表面上表现得更透彻。这位老者过去或许也曾亲身对抗过“侵蚀”。
“我马上让人准备食物和马匹，伊瓦尔迪很快就会来见您。”伯克尔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为伟大的战士准备膳食！所有人都回家收拾行装，准备迁移！伊瓦尔迪、瓦尔卡，过来一下！”
伯克尔洪亮的命令声在村子里回荡，与他瘦弱的身形形成鲜明反差。村民们立刻行动起来，忙忙碌碌地准备着。
与此同时，一直徘徊在后方的战士们终于走上前来。
“您对他手下留情了，伟大的战士。”沃尔伯露出了然的笑容，显然在回忆过去——当年，伊恩可是毫不犹豫就一拳砸在别人脸上。
“我们现在人手不够。”伊恩语气平淡地回应，随即转向比约恩。
“你留在这里，带领这些村民撤退。”
“什么……？好、好的，伟大的战士。”比约恩结结巴巴地应道，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伊恩能猜到原因。比约恩大概率是期待着看自己接下来的战斗。
其他战士见状都笑了起来，伊恩接着说道：“我们会从这个村子带一名向导走。”
“向导？”
“对，一个叫伊瓦尔迪的人。还有两个我们不知道的村子，我们要逐个走访。”
“两个……时间会很紧张啊，看来没时间休息了。”沃尔伯揉了揉鼻梁说道。
他和其他几人都很清楚，距离“侵蚀”降临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而且他们还得去定居点和特拉维加。
“没错。我们吃完就走，把新换的马备好，把装备搬上去。”
尽管这样的行程本可能引来抱怨，但北方战士们只是点头表示理解。伊恩的目光转向远处走来的两个人影——一个大概就是向导伊瓦尔迪，另一个看起来像是马夫。
“等等……”沃尔伯突然停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您是不是打算在我们走访的每个村子都留下一个人？”
“你终于想明白了，进步不小。”伊恩说着，朝妮拉示意了一下。
即便经历了艰苦的行程也始终神色镇定的战士们，此刻表情明显僵住了。只有比约恩的脸上悄悄露出一丝笑意。
“您打算按什么顺序来选？”
“让我想想……”
“选最弱的那个！”
伊恩还没来得及回答，沃尔伯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伟大的战士，不如我们先把最弱的留下怎么样？”
听到这话，战士们立刻互相投去冰冷的目光。那神情分明在说，要是这提议真被采纳，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
伊恩笑着，率先带着妮拉往前走：“我吃饭的时候，你们用掰手腕决定吧。给村民们表演表演，输的人就留在下一个村子。”
“掰手腕……！”
“那下下个村子是不是还要再比一次？”
他们到底是来执行任务的，还是来度假的？
伊恩皱起眉头，回头瞪了战士们一眼。众人吓得一缩，连忙移开目光。
片刻后，伊恩补充道：“到时候再看。”
说完，他便迈步离开。战士们眼睁睁看着他走远，随即又迅速把凶狠的目光转向了彼此。
等伊恩吃完饭时，战士们已经砸坏了三张桌子。一场又一场的较量就此展开，在接下来十天走访的每一个村子里，这样的场景不断上演。
砰！咔嚓！
伊恩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反复砸向倒地战士的脸。他的膝盖死死抵住对方的胸口，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一击都溅起鲜血，震得地面微微发麻。
当伊恩扬起拳头准备打出第七拳时，却突然停住了。
那名战士眼中原本燃烧的斗志已然涣散，变得呆滞无神。包裹着他身体的深红色神性能量，此刻如风中残烛般微弱地闪烁着，眼看就要熄灭。
伊恩没有打出最后一拳，而是将手掌按在对方的头上，轻轻将其脑袋转向一侧。他从跪姿中起身，挪开抵在对方胸口的膝盖，抬头望向四周。
“呼……”伊恩粗重而急促地喘了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散开。雪花慢悠悠地飘落，轻轻落在他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全然不顾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此时此刻，胸口灼烧般的疼痛感，比什么都重要。
卡哈……你这个混……
在伊恩走访每个村子的每场决斗中，这位战神都赐下了祝福。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每一场新的战斗，伊恩对手获得的祝福都会更强，仿佛卡哈在不断试探他能力的极限。
“呼……唉……”
祝福强度达到顶峰的一战，对手是红岩村的伟大战士奥尔德——此刻，他正昏迷在伊恩脚下。
在卡哈的“战斗祝福”加持下，奥尔德的力量和速度都超越了伊恩。若不是伊恩拥有强大的精神韧性，又有与强者对战的经验，这场战斗的结果恐怕会截然不同。他能获胜，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无数次战斗磨砺出的精湛格斗技巧。
或许……这正是那混蛋的目的。
想到这里，伊恩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结论并非没有道理。卡哈并非一时兴起，他似乎是在通过这些决斗，重新评估伊恩是否真的配得上“北方伟大战士”的称号。
看来，我原本是个法师这件事，在他眼里根本无关紧要。
仿佛在嘲笑他的思绪一般，一个任务完成提示框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北方之路”任务，终于完成了。
又多了点力量啊……
看到神秘奖励又是1点力量，伊恩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哇——！呜——！”
原本寂静的广场瞬间爆发出欢呼声与呐喊声。围观战斗的村民和战士们兴奋地嘶吼着。这场两名战士浴血奋战、周身环绕深红色光芒的对决，显然点燃了他们的热血。
我的耳朵……
伊恩吐掉嘴里的血，目光重新落回奥尔德身上。这位战士一动不动地躺着，鲜血从他脸上滴落，混着几颗被打落的牙齿。他的鼻梁已经断裂，伊恩怀疑他的胳膊或腿也可能骨折了。
不能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
伊恩轻轻哼了一声，吐掉堵住一个鼻孔的血块。他摘下脖子上的项链，戴在了奥尔德的脖子上。这条蕴含“卢黛拉之恩泽”的项链，至少能在几小时内加速对方的恢复。从第三个村子开始，伊恩就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
就在他起身时，一道阴影笼罩在他身上。
“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伟大的战士。”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在一片欢呼声中，一名中年战士走向伊恩，伸出左手似乎想扶他一把。这人看起来五十多岁——比起伊恩见过的其他长者，还算年轻。他的身体看起来很结实，但右手齐腕而断。
伊恩遇到的长者中，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即便伤势看起来最轻的克瓦萨尔，也少了几根手指和脚趾。
察觉到伊恩的目光，那人连忙低下头。
“我叫艾巴，负责村里的一些杂事。”
伊恩轻轻挥手，谢绝了对方的搀扶，同时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战士。
“好好照顾他。另外，按照约定，开始准备迁移吧。”
“当然。事实上，我们一天之内就能准备好出发。”
艾巴的迅速回应让伊恩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天就能准备好？”
“不久前，有位来自黑林山村的战士来过这里。他说伟大的战士很快就会来，让我们提前准备好迁移。他还说，无论胜负如何，跟随伟大的战士，都是对北方最好的选择。”
“原来如此……”伊恩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此次前往诺林多走的是逆时针路线，而最后一站红岩村，距离黑林山村并不远。
看来比约恩早就计划好了——他知道他们的路线。或许这是他节省时间的办法，也可能是黑林山村的战士们主动为之。
“难怪这村子看起来有些空荡。”伊恩喃喃自语，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村落萧索景象。
艾巴爽朗地笑了起来，补充道：“那么，伟大的战士，能否允许我们明天跟您一起出发？有您在，村民们会更积极地准备。”
“我计划明天一早出发，没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
“那就这么定了。”
“谢谢您，伟大的战士。我这就去准备膳食。”
艾巴再次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开，村民们也一如既往地立刻行动起来。
嗒嗒。
伊恩身后，沃尔伯和向导伊瓦尔迪熟练地走了过来。这两人是这段时间每晚掰手腕较量的最终赢家。
“您这张脸伤得够重的，伟大的战士。”沃尔伯说着，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容，语气里满是调侃。
随着“战斗祝福”和“专注”状态的消退，伊恩渐渐感觉到身体传来的阵阵钝痛。他的前臂和一侧颧骨疼得厉害。
“要是我们这副模样朝城墙方向走，活脱脱像一群土匪。”伊恩打趣道。
沃尔伯和伊瓦尔迪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从远处看，他们确实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劫掠者、流浪者，甚至是亡灵。十天走访五个村子的艰苦行程，让这些原本强悍的北方战士也显得疲惫不堪、面色憔悴。
就连身披附魔马铠、能量消耗大幅减少的妮拉，今天也露出了细微的疲惫迹象——这可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等我们回去跟大家讲起这段经历，每个战士都会羡慕死。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激烈的战斗。”沃尔伯又说道。
伊恩对此嗤之以鼻，随即朝远处等候的艾巴努了努嘴。
“我们去吃饭吧。今晚在这里休息，明天跟他们一起出发。”
“我就说我没听错嘛。其实今晚出发也没问题，但我听您的命令。”沃尔伯说道，不过他泛红的脸色却暴露了内心的轻松。仔细看去，他的双腿还在微微发抖。
臭显摆。伊恩心里笑着想，但就在他带着妮拉迈出一步时，一个提示框突然出现在眼前——“北方战士”任务，完成了。
伊恩眨了眨眼，有些意外。距离“侵蚀”开始还有时间，任务竟然就完成了。这意味着雪原上所有蛮族部落都认可了他的指挥——结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要是奖励不是力量就好了。
更让人无奈的是，这次竟然加了2点力量。照这个趋势，力量说不定会变成他最高的属性。
就在伊恩关掉任务完成提示框时，又一个新任务弹了出来。
【新的军团】
是“军团”，不是“小队”？这是分支任务吗……？
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伊恩凝视着任务提示框，眼神渐渐变得凝重。所有召集工作已经完成，是时候将分散的战士们集结成一支统一的力量了。
他们即将开赴前线——那里，无数死亡正等待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