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我最珍视的物品之一。”露西娅轻声答道，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伊恩看向她那双闪烁着神圣光芒的眼眸，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拔出来是要做什么？”他问道。
“以备不时之需。”
伊恩的眼神微微一凝。他大致能猜到何种情况需要用到这把匕首，也能猜到她打算如何使用。露西娅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地补充道：
“这既不危险，也不特殊，只是我的职责，是我本该做的事。所以……你愿意相信我能处理好吗？”
伊恩与她对视片刻，随后轻轻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毕竟，这也是现实世界经验的一种。
“谢谢你。”露西娅的笑容略微扩大，随后便转过身，重新看向那片由混沌之力催生的裂纹。
她收敛笑容，神情专注起来：“以灼热之光照亮世间的火焰啊……”
她半阖双眼，低声吟诵起祷文。左手握着匕首，悬在胸前，右手则伸向裂纹，掌心张开。
呼——
一缕小小的橙色火焰在裂纹中央燃起。与吞噬食人魔尸体的火焰不同，这团火焰显得格外微弱。
伊恩开启魔法探测，眼中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泽。火焰中蕴含的神圣能量，以及裂纹散发的混沌波动，在他的视野中清晰显现。火焰的触碰扰乱了混沌能量的形态，使其四散开来，但却无法触及裂纹的核心。曾经能与神圣力量相融的混沌能量，此刻却像油水相遇般排斥着圣焰，仿佛与某种东西融合在了一起。
唰啦……
尽管如此，火焰仍在逐渐侵蚀两者的边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神力，最终定能突破屏障，烧毁混沌核心。然而，露西娅在吟诵祷文时，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或许我该出手帮忙。
就在伊恩准备抬起左手时，露西娅调整了姿势，臀部离开脚跟，将伸出的右手向火焰靠近了些，同时左手握着的匕首也向掌心移去。她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火焰上。
这一幕让伊恩的眉头紧紧皱起。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他放下抬起的手臂，注视着火焰的变化。火焰吸收血液的瞬间，颜色转为淡蓝色，火势也骤然变得旺盛。露西娅原本轻柔的祷文变成了含糊的低语，她似乎已完全沉浸其中。伊恩决定不插手——他不想打断她的专注。在安全范围内观察等待，对她的成长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伊恩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团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圣焰上。
看来，她的血液能起到某种增幅作用。
的确，神明赐予的奇迹与力量，往往能让抽象的象征转化为真实的力量。比如，随着决心增强而变得更强的“战斗祝福”，或是随着杀戮升级而威力大增的“流血复仇者”，都是典型的例子。而血液作为生命的象征，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代表着燃烧自身生命力的行为。游戏中，火焰圣女投身圣焰的举动，想必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恐怕他们认为，没有比这更能体现虔诚的象征了。这种极端的方式实在令人不安……
伊恩看着露西娅流血的手掌，在心中暗自咋舌。她握紧拳头，让更多血液持续滴入蓝色火焰中。每一滴血都为火焰提供了燃料，使其不断扩大。
呼——
游戏中的祭司们或许曾目睹过类似的场景，才会走上献祭仪式的道路。
那么，如果焚烧的不是使徒，效果会一样吗？
伊恩正思索着，笼罩在裂纹上方的圣焰突然爆发出最后一阵强光。
呼！
紧接着，火焰便骤然消散在空气中，黑暗重新笼罩了这片区域。之前在裂纹中闪烁的紫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露西娅轻舒一口气，手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之前随着能量涌动而飘动的毛皮斗篷，也重新恢复了平静。伊恩立刻走上前，在她身体摇晃、几乎要摔倒时扶住了她。
“……我没事，伊恩大人。”露西娅睁开眼睛，低声说道，目光中仍残留着淡淡的神圣光芒。
伊恩松开扶着她肩膀的手，她接着说道：“我们得通知神殿。那道闪电不只是劈在了这里，其他地方也可能已被狂乱之力污染，或是诞生了受污染的怪物。”
伊恩对她疲惫的话语只听进去了一半，他伸手从胸甲内侧掏出一块早已晾干的绷带——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必需品。
“我们应该派祭司去点燃新的圣焰，或是向特拉维加的教会求援。”露西娅补充道，此时伊恩已握住她受伤的手，将其拉到自己面前。
她看向伊恩：“您能派至少一名战士去送信吗？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行。”
“我知道了。现在别说话，先休息一会儿。”伊恩低声说道，用绷带边缘擦去她掌心残留的血迹。当他注意到，除了新伤口外，她掌心还环绕着几道淡淡的旧疤时，眉头皱得更紧了——新鲜的伤口仍在渗血。
“……我不常这样做。”露西娅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说道。
“只有在需要快速点燃火焰，或是在没有神力支撑的情况下长时间维持火焰时，我才会用这个方法。有几次，只是为了练习。”她补充道，似乎想让伊恩放心。
然而，伊恩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心中暗自咒骂这个世界的神明——他们既非全知全能，要求却极端苛刻。
“只有你的血才行吗？”伊恩一边给她缠绷带，一边问道。
露西娅摇了摇头：“不一定。这只是一种象征性的仪式。但没必要用别人的血，作为使徒，我的血更具意义。”
“原来如此……”
伊恩点了点头，系好绷带末端，看向露西娅：“之前你计划在村子里点燃圣焰时，就打算这么做，对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或许会。”露西娅犹豫了片刻才回答，同时看向伊恩，想观察他的反应，“但就像这次一样，不会有危险的，您不用担心。甚至都不会太疼——”
“我不是要阻止你，只是要确保你做这件事时，我在你身边。”
“……我明白了。”露西娅微微歪了歪头，没有反对。确认绷带缠紧后，伊恩扶住她的肩膀，帮她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越早到村子，你就能越早休息。”说完，他转身向前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西娅的嘴角终于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伊恩的关心显而易见。
“好。”她迟了片刻才回应，将匕首收回鞘中。她活动了一下缠满绷带的右手，随后跟了上去。
嗒嗒，嗒嗒。
在蛮族战士的带领下，一行人朝着村子的方向前进。
伊恩向沃尔伯和其他战士说明了自己的官方身份，以及此次返回北方的原因。故事并不长，却足以让蛮族战士们面露喜色。
“能有大人正式带领我们，真是无上的荣耀。而且还能再次与您并肩作战，驻守前线——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幸。”沃尔伯爽朗地大笑着，笑容中露出几颗缺失的牙齿，仿佛能漏进风来。
伊恩神色平静，补充道：“正如我所说，这次的情况会极其危险，甚至可能比贝利姆堡垒之战更严峻。”
“这样的死法才够光荣啊——光荣到就连卡哈神都会在他的军团里为我们预留位置。说不定，他还会为我们专门组建一支新的军团呢。那岂不是更荣耀吗？”沃尔伯环顾四周说道。
北方战士们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们的神情中没有丝毫虚张声势，只有发自内心的决心。
沃尔伯微微一笑，回头看向伊恩：“当然，能活着回来，同样是种荣耀。”
这些鲁莽的家伙。
伊恩忍不住在心中暗笑。但与此同时，他们的决心也让他感到安心。能有更多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总归是件好事，尤其是其中不少人曾与他并肩作战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大家都能做好充分的准备。”伊恩目光严肃地扫过众战士，“我没打算让卡哈神现在就把你们带走。我希望你们能尽可能长久地留在我的军团里。”
“大人……”沃尔伯喃喃道，显然深受触动。其他战士也看向伊恩，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被一群满脸胡茬的粗犷汉子这样盯着，感觉实在不太舒服。
“我听说村子分为三部分。”伊恩话锋一转，切入正题，“要把所有战士集结起来，需要多久？”
“最多五天应该就能完成。我们一到村子，我就派信使出去。他们听到大人您回来了的消息，肯定会立刻赶过来。”沃尔伯立刻答道。
战士们纷纷主动请缨，要求担任信使。伊恩点头同意让他们都去，并补充道：“就算多花几天也没关系，把村民也一起带来。大部分战士会跟我走，所以留下来的人必须保证安全。这两位会帮忙处理此事。”
伊恩回头看了看露西娅和米格尔。米格尔耸了耸肩，而露西娅则一如既往地神色平静，点了点头。
“谢谢您，神父，还有圣女大人。”沃尔伯恭敬地鞠躬说道，其他战士也纷纷效仿。
米格尔尴尬地笑了笑：“哎呀，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来帮忙打杂的，真正辛苦的是这位未来的圣女。”
“我们也需要您的帮助。我们要建造用来盛放圣焰的圣火。”露西娅说道。
“抱歉，圣女大人，我们村子里没有铁匠铺。”沃尔伯小心翼翼地说道，对待露西娅的态度，如同对待伊恩一般恭敬。露西娅微微一笑：
“没关系，我们可以用木头来做。”
“用木头做……？要是这样的话，应该没问题。我们村里的长老都是手艺精湛的工匠。”沃尔伯说。
“我可以作证。”伊恩补充道，“他们打造马车的手艺，堪比帝国的工匠。他们应该能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露西娅点了点头：“很好。我会和米格尔商量圣火的设计方案。”
“交给我们吧，保证让您放心。”米格尔自信地说道。
真是可靠。
伊恩点点头，回头看向沃尔伯：“我不知道村子有多大，但我们可能需要扩建，才能容纳所有人。”
“没问题。长老们肯定会出来迎接大人您的。您只要下令，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动工。”沃尔伯说着，嘴角露出笑容。
“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会很热闹。大家说不定会争着第一个赶来。这或许会成为战后规模最大的一次战士集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这些无忧无虑的家伙。伊恩嘴角泛起一抹浅笑，开口说道：“我可不觉得所有人都会立刻赶来。”
沃尔伯转头看向他。伊恩没有与他对视，而是望向前方——透过夜色，村庄周围的木栅栏已隐约可见。栅栏比他记忆中矮了些，但依旧熟悉。
“还有些村子选择留守，对吧？让他们加入，也是你们的目标之一。”
“看来您也知道这件事。没错，确实如此。”沃尔伯承认道，点了点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已经有两个村子加入我们，建立了联系。他们听到您的召唤，肯定会乐意前来。”
“这么说，还有些村子没同意。”
“是的。那些村子更坚守传统。这种坚持值得尊重，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强迫他们加入——”
“这事我来处理。”
“……您说什么？”
“也给那些村子送信。一定要把这句话传达到：如果他们不响应召唤……”伊恩终于转头看向沃尔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会亲自去，把他们一个个拽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