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拳……？哈哈！这名字我喜欢。不过也难怪——挨上这一拳的人，没一个不晕过去的。”米格尔爽朗地大笑着。
“哪有牧师张口闭口说把人打晕的啊？”伊恩调侃道，嘴角带着笑意，拿起了勺子。
“不管我耍什么花样，都没法跟你比啊，兄弟。”米格尔笑着回答，随即压低了声音，“你离开北方后的经历，我都听说了。你的那些事迹，都够写一本书了。”
伊恩轻嗤一声：“看来你听得还真不少。”
“那当然。梅芙大人跟我讲了很多，你那个新来的侍从也特别能说。有一阵子，不光是神殿，整个城市都在议论你呢。大家都说，这位来自北方的强者是大陆的救世主。我听了都跟着自豪得不行。”
“纳瑟那小子啊……”
表面上装得安静，没想到这么能说。伊恩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炖菜，心里想着。当然，谣言传得这么快，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呃……”米格尔怪腔怪调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至于我和露西，我们大部分关于你的事，都是从梅芙大人那里听来的。”
“……梅芙大人？”伊恩挑了挑眉，问道。
“她提起你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呢。不过也是，你们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产生感情也是很自然的事……”米格尔话说到一半，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闭上了嘴。
他看向伊恩——伊恩已经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正直直地盯着他。米格尔连忙补充道：“我、我是说，你接下来具体打算怎么做啊？”
“……”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要去北方前线帮忙防守，但具体细节还没听说呢。”他赶紧解释道。
“……看来你们偷偷跑出来，是错过了不少细节啊。”伊恩语气平淡地回答，终于移开了目光。
米格尔立刻摇了摇头：“不是啊，据我所知，陛下的旨意里只说让你去前线，还指派了祭司来协助你。对吧，露西？”
“对。”正在吃饭的露西娅点了点头。
她迎上伊恩的目光，咽下饭，开口说道：“那份旨意我亲自读过。里面只说了米格尔刚才提到的内容，还命令我们尽全力配合你。”
居然把具体细节留给我们自己定？还真是“大方”啊。伊恩心里暗自发笑，嘴上却说道：
“没下令监视我，或者汇报我的行踪吗？”
“完全没有。”露西娅回答。
“嗯。”伊恩点了点头。
这倒是出乎意料——他没料到皇帝竟然真的只打算派人参协助他。
露西脸上带着几分困惑，接着问道：“伊恩大人，陛下为什么要监视您呢？难道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好了，快吃吧，听我说。”伊恩摇了摇头，掩饰住自己的心思，从背包里取出阿基斯留下的那瓶酒，继续说道，“我被任命为北方自治领地的侯爵了。”
“侯爵……？那岂不是就比大公低一级了？”米格尔瞪大了眼睛问道。
伊恩摇了摇头：“只是个虚名而已。他们只把雪原的治理权交给了我。”
“雪原……居然是那里。为什么是那种地方啊？”米格尔的表情垮了下来，带着一丝失望——看他那样子，似乎更在意能不能捞到轻松的好处。
一直在安静吃饭的露西娅突然插话：“因为他是北方的伟大战士啊。所以他才说要去雪原——是为了召集蛮族，让他们也加入前线。”
这姑娘脑子转得也挺快。伊恩心里想着，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就算我不去神殿，时间也很紧张。我得直接穿越领地，去召集蛮族。而且在去前线之前，还得给他们准备好合适的装备。”
“光听着我骨头都疼了。唉，咱们又要去那种又冷又无边无际的地方了吗？”米格尔皱着眉头抱怨道，举起了啤酒杯。
“你知道吗？那些定居下来的蛮族，大部分都已经搬回雪原了。”
“我不知道，但也不意外。”伊恩平静地回答。
米格尔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酒：“你打败那条龙之后，我们这边派了一支调查队过去。你也知道，所有祭司都接受过基础的医疗训练。”他说着，看了露西娅一眼。
“总之，我和露西都在那支队伍里。我们本来是专程去找你的，兄弟。其他祭司都觉得你不一定愿意见他们。结果呢，白跑了一趟。”
啊，对了，我们当时肯定是错过了。伊恩心里想着，微微耸了耸肩，打开了酒瓶。他注意到米格尔正笑着看着自己。
“那时候我还纳闷，你怎么走得这么快。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你是去救朋友了。对了，我当时路过蛮族的聚居地，看到所有人都在准备搬回雪原。恶龙一死，他们就该夺回祖先的土地了。”
“聚居地好像还剩下一些人，但没多少了。”露西补充道。
伊恩倒了两杯酒，点了点头。蛮族做出这样的选择，一点也不奇怪。
“我猜他们现在已经回到雪原了，日子过得不错，还在砸碎那些没了主人的亡灵的骨头呢。”
“亡灵还在到处游荡吗？”
“是啊。有一阵子，每天晚上城墙里都有亡灵晃悠。龙死后，它们分散开了，但并没有消失——还是每天晚上到处逛。士兵和雇佣兵得一直去猎杀它们。现在城墙里面基本清净了，但雪原里可能还有不少。”
米格尔耸了耸肩，把伊恩递过来的酒杯放在面前：“总有亡灵从山里爬出来，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所以你更应该带我一起去啊。”露西娅笑着插话道。
伊恩转头看向她，只见她用水漱了漱口，平静地说道：“如果你只带战士走，留下来的人就会有危险。但要是把所有人都带上，时间和物资都不够。”
“那这跟带你去有什么关系？”
“因为战士们离开后，我可以给留下来的人建立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怪物不敢靠近的地方。”
伊恩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怎么，你打算点燃圣火之类的？”
“对，就是这样。”
“……在神殿外面也能做到吗？”
“只要我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再准备足够的木柴就行。当然，圣火不会一直燃烧。如果我全力以赴，应该能点燃一团能维持一阵子的圣火……大概可以。”
“这么说你以前没试过啊……”
露西娅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只是没独自试过而已。但我知道方法，而且不会有危险。毕竟，我可是烈焰女神的使徒。”
从她的语气和表情来看，这可不是毫无根据的自信。
伊恩最终点了点头。这个想法确实很有吸引力——他原本计划把所有蛮族都带到南方，但如果能只挑选战士，不仅能节省时间，还能加快行进速度。
米格尔插话道：“不管怎样，你都得在某个蛮族村落建立一个基地。可地图上连这些村落的位置都没标出来。”
“我们就把南方雪原上遇到的第一个村落当作基地吧。”
那里到处都是树，只要砍些树，把围栏扩建一下，很容易就能清理出一片空地。
“既然说到这儿了，咱们来看看。你的领地具体是哪儿啊？”
米格尔站起身，在自己的行李里翻找了一阵，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一张标注着北方地区的旧地图。
“卢格拉斯、诺林多尔，还有加尔马洛。”
“这么说，几乎整个雪原都交给你了啊——北方那片又大又冷的地方。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你不去神殿，就没必要绕远路了。”
米格尔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我们先往北走，沿着路往东，然后穿过北城墙的城门。不过不知道那座堡垒的城墙重建得怎么样了。”
“你见过？”
“我没亲眼见过，只是听说了个大概。龙被打败后，北方一直在忙着清除剩下的亡灵，重建城镇和城墙。我听说那里人手不够，但最近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米格尔耸了耸肩，苦笑着看向伊恩：“我们一直被困在神殿里，消息传得慢。”
作为所谓的“助手”，居然敢这么坦然地承认自己一无所知。伊恩在心里暗自发笑。
“不过，神殿应该离边境挺近的吧？”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是挺近，但从边境到神殿可不容易。边境现在乱得很，而且我听说有不少吓人的怪物闯过来了。”
米格尔耸了耸肩，表情显得有些无所谓：“不过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亡灵根本靠近不了神殿。那个小铁匠村能发展成一座小城市，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伊恩突然想起，忒萨娅还是吸血鬼的时候提过一件事。她说，神殿周围的区域会让人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搅。
和首都一样，神殿附近无疑是受神庇佑的土地。如今露西娅重新点燃了圣火，那种神圣力量可能变得更强了。
“话说回来，你们对边境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吗？”
“肯定不止我们不了解。我去城里的时候，有时候会听到雇佣兵聊天，但他们也不知道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含糊地说，说不定有一天边境线会往我们这边推进。”
伊恩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听起来，雇佣兵都往那边聚集了，就像他们往这儿聚集一样。”
“嗯，我们这儿的装备可是顶尖的。虽然贵，但值这个价。我觉得，你可能认识那些人。”米格尔终于举起了伊恩递给他的酒杯，说道。
伊恩挑了挑眉：“‘屠龙勇士团’的人？”
“啊，你认识他们啊。”
“他们现在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吧。”
“那可不。士兵们都忙着清理战场和重建，大公就直接雇佣了他们，让他们当民间巡逻队。”
这么说，他们算是官方认可的治安队了？
伊恩的眼神微微一沉，米格尔则轻嗤一声，继续说道：“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了，现在据说在北方想接雇佣兵的活，都得经过他们的手。”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伊恩回想起来，方舟商队的费尔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伊恩嘴角一侧微微上扬，回答道：“这么说，他们已经成气候了啊。”
“具体有多少人？只有他们的队长知道。不过那家伙看起来挺有本事的。你应该更了解他吧？我听说你们在贝利乌姆堡垒一起战斗过。”
“要说不认识，那是假的。但要说他多有本事，我可不确定。”伊恩喃喃道，微笑着点了点头。
米格尔摇了摇头，嘀咕道：“可他们既然是雇佣兵，就该有雇佣兵的样子啊。看他们那副派头，倒像是正规军。甚至有传言说，他们还敲诈过往的旅人，不过我没亲眼见过。”
他嗤笑一声，喝了口酒，随即眼睛瞪得溜圆，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又仰头喝了一口，感叹道：“我的天……这是什么酒？也太好喝了吧。”
“是吗？”
露西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伊恩则问道：“他们还驻扎在特拉维加吗？”
“嗯……？应该不在了吧。我听说他们搬到宁洛斯了。那里离边境和其他混乱区域更近，所以他们偶尔会去神殿附近晃悠。”
“那我肯定得去一趟宁洛斯。”
“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绕道去。不过会多走一点路。……等等，你该不会真的打算……”米格尔喝到一半停了下来，怀疑地看着伊恩，“你该不会想带他们去前线吧？”
“既然他们靠我的名声吃饭，就该付出点代价。享受了特权，总得承担责任，不是吗？”伊恩一边说着，一边把酒瓶递给了米格尔。
就算只有一百人——不，哪怕只有五十个雇佣兵，也能大大增强他们的实力。当然，他打算让这些人自己出钱武装自己。
米格尔像是被酒迷住了似的，举起酒杯点了点头：“好吧……如果你想这么做，那就这么办。可你觉得他们会这么轻易答应吗？他们还在执行大公的任务呢，而且去前线对他们来说，简直跟送死没两样。”
伊恩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们是不是真的觉得跟送死一样……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