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住在首都最豪华宫殿里的人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意思啊……
伊恩低笑一声，开口说道：
“你要是有需要，随时都能来用。”
“真的吗……？我可以吗？”塞拉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总空着也是浪费。”伊恩瞥了吉布森一眼，继续说道，“我已经跟管家交代过了。我打算让菲利普和伊莉亚也用这座房子，所以你用也没问题。麻烦你顺便转告他们一声。”
“我很乐意，圣使阁下，非常乐意。”塞拉斯难掩笑意，向餐桌走近了几步。
与此同时，伊恩将注意力重新转向吉布森。
“也给他们准备两份晚餐。”
“好的，晚餐准备好后，我就立刻去处理您之前吩咐的事。”吉布森礼貌地应道，朝门外示意了一下。一名神色略显紧张的仆人走进来，朝厨房走去，而吉布森则开始为塞拉斯和法登摆放餐具。
塞拉斯走到桌旁时，伊恩开口问道：“这是乔迁礼物吗？”
“当然不是。礼物另有安排。这是为了庆祝我们第一次合作顺利完成特意带来的。”
塞拉斯将酒瓶放在桌上，在伊恩对面的座位坐下。“也是为了表达我希望继续合作的心意。”
或许你只是想喝酒吧。
心里虽这么想，伊恩还是将杯底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他补充道：“不管怎样，看来事情谈得很顺利。”
“目前来看是这样。不过，我先把给你的东西交给你吧。”塞拉斯回头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法登。
法登心领神会，将手中捧着的金属箱子放在餐桌中央，打开箱盖，转向伊恩。法登在塞拉斯身旁坐下时，伊恩挑了挑眉，仔细打量着箱子里的东西。
“作为乔迁礼物，这未免也太贵重了。”
“这里面也包含了加拉德那边移交物品的报酬。考虑到那些东西的价值，其实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她指的是伊恩交给她的战利品，包括费利克斯王子在内。
塞拉斯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我没放太多金币，反而从家族宝库中拿了几块魔法石过来。我觉得这些对你来说应该更有用。”
伊恩嘴角上扬，点了点头：“这个决定很明智。”
箱子里放着大约十块中小型切割魔法石，正中央还有一颗精华珠，旁边则堆放着约莫五十枚帝国金币。
“您满意就好。”塞拉斯松了口气，说道。
接着，她从衣袖里掏出一卷羊皮纸，放进箱子里。羊皮纸表面刻着复杂的魔法符号回路，看起来如同装饰图案一般。
“这是传讯卷轴。你在上面写的内容，会同步显示在我手里的另一半卷轴上。当然，我也可以给你回信。”
注意到伊恩的目光，她补充道：“不过，一旦写下内容，那部分羊皮纸就不能再用了，所以记得留五行左右的空白给我回复。首都的消息，还有其他人的情况，我也会随时告诉你。”
还是这么讲究效率。
伊恩赞许地点点头，合上箱子回应道：“要是有话想说，哪怕我还没回复，你也尽管写。我看到后会尽快回信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会尽量写得简洁些，不浪费空间。”塞拉斯话音刚落，一名仆人便端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吉布森开始将菜肴一一摆放在塞拉斯和法登面前。
伊恩朝食物扬了扬下巴：“先吃饭吧，有话吃完再说。”
“闻起来真香。谢谢。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希望能相处愉快。”
“这是我的荣幸，殿下。”吉布森微笑着回应，随后退到一旁。
塞拉斯和法登各自拿起刀叉。吉布森和仆人们离开餐厅后，这顿本该优雅的晚餐很快就变得狼吞虎咽起来——这也难怪，他们忙了大半天才空下来吃饭。
“……哎呀，吃得太投入了。”塞拉斯看了一眼伊恩，发现自己的盘子已经空了大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尤其是还带了酒过来。”
塞拉斯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拿起了酒瓶。
法登立刻起身说道：“殿下，我来吧。”
“不用，没关系。你也辛苦了，我想亲自给你倒一杯。”塞拉斯坚持道，打开酒瓶，先给伊恩空了的杯子倒满。
“当然，也有你的份，圣使阁下。”
伊恩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塞拉斯一边缓缓倒酒，一边说道：“按照约定，你可以进入家族的秘密宝库了。不过，我必须在场。”
注意到伊恩的目光，她赶紧补充道：“这是家族规定——外人不得单独进入宝库。这次是特殊情况，所以我会作为向导陪你一起进去。”
“就算是因为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介意。只要合同条款不变就行。”伊恩从容地回应，将酒杯拉近了一些。
塞拉斯给法登倒酒时，继续说道：“按照约定，你可以任选一件物品。家族族长也说了，让你慢慢看，仔细挑选，希望你能找到合心意的东西。”
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耸耸肩说道：“就像我之前说的，大部分都是古老的圣物，或者是一些我们已经不知道用途的东西。不过，里面也确实有不少稀有的珍宝、艺术品和宝石。”
“慢慢找的话，总能找到些有用的。”
“要是实在没看中，至少拿一颗宝石吧。我隐约记得很久以前见过一颗又大又漂亮的钻石。”
钻石吗？那倒也不错。
伊恩耸耸肩，心里很清楚，在这个世界里，宝石不仅因其美观和价值而备受珍视，往往还蕴含着魔法属性。一颗古老的宝石，很可能隐藏着非凡的力量。
“你打算明天早上过去吗？”塞拉斯举起酒杯，问道。
伊恩点点头，也举起酒杯与她碰了一下：“嗯，我会早点过去。”
塞拉斯看了看伊恩，又看了看法登，微笑着举起酒杯：“那太好了。这样的话，我今晚就住在这里了。法登阁下也一起。”
伊恩刚要举杯喝酒，动作顿住了：“房间倒是有很多，但你确定吗？你不是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吗？”
“阿斯米会处理的。其实，没有我在旁边，她准备起来可能还更方便些。而且……”
塞拉斯飞快地看了一眼面露担忧的法登，继续说道：“一旦住进皇宫，我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都没法离开首都了，肯定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所以，拜托你让我多享受一会儿自由时光吧。”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伊恩耸耸肩，终于喝了一口酒。
他微微挑眉——这酒度数不低，喝下去喉咙里一阵发凉，但随后却传来清爽的酒香，口感很不错。
……这酒肯定贵得离谱。
伊恩慢慢品着酒，塞拉斯也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现在感觉踏实多了。明天就能头脑清醒地处理事情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步行去索尼埃家族的庄园吧。”伊恩说着，将空酒杯放在桌上。
他伸手去拿酒瓶，看了看塞拉斯和法登：“就我们两个人去，不用法登阁下跟着。”
塞拉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而法登则恰恰相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盯着伊恩。
“可是，圣使阁下，就算是在首都——”
“到了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住处和马车是什么样子的。”伊恩打断了他的话。
他一边给杯子倒酒，一边继续说道：“我更想低调行事，不引人注目。而且，要是你在庄园门口守着，过来的人不都会以为我在里面吗？”
当然，要是真遇到麻烦，我可不会只把你当看门的用。
“可是……”
“您说得对，阁下。”塞拉斯立刻插话道，“城里的贵族和圣教团随时都可能来拜访圣使阁下，更不用说普通市民了。”
她回头看向法登：
“坐马车反而可能更麻烦。我们只要把兜帽拉低，悄悄过去就行了。而且，有圣使阁下保护我，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对吧？”她说着，将目光转向伊恩。
她怎么这么兴奋？
伊恩虽然对她眼中的光芒有些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法登思索片刻，似乎有些无奈，最终也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要是你们外出时有人来访，我直接拦着他们吗？”
“能打发走最好。要是实在不行，至少别让他们进来。”
“好，我会照做的。”法登回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情愿。
与此同时，塞拉斯兴致勃勃地再次举起酒杯：“那么，我们就放松好好享受吧？这可是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了，不醉不归！”
尽管她举杯时兴致高昂，可第二杯酒还没喝完，塞拉斯就趴在桌上开始打盹了。
这也难怪——这酒对她来说度数太高，而且她这一天也确实累坏了。法登的情况也差不多，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终于清静了。”
伊恩留在餐厅里，悠闲地喝着酒，直到把塞拉斯带来的那瓶酒彻底喝完。
第二天一早，首都的街道就热闹了起来。中央大道上笼罩着一层薄雾，马车和行人穿梭其间，人行道上则挤满了不同种族、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热闹非凡。这里的建筑风格也融合了多种特色，这座城市俨然成了一个真正的多元文化熔炉。
正因为如此，两个身披黑灰色斗篷、拉低兜帽的身影，完美地融入了人群之中。
“好久没在这个时间这样散步了，我都记不清有多少年了。”塞拉斯低声说道，兜帽下的蓝色眼睛闪闪发光。
伊恩轻轻嗤笑一声，低声提醒：“别到处乱看，会显得很可疑。”
“放心吧。一开始我还有点担心，不过现在我敢肯定——没人注意我们。”
塞拉斯微笑着回头看了伊恩一眼：“而且，就算出了什么事，你也会保护我的，对吧？”
伊恩只是咂了下嘴。他只是在日常衣服外面套了件带兜帽的深色斗篷，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心里丝毫没有紧张感。就算真发生意外，他有信心徒手解决。
索尼埃家族的庄园位于首都北郊，而伊恩的宅邸在西南区，这意味着他们需要穿过大半个城市，还要过一座桥。
“这街道是不是又拥挤又混乱？西区是最早扩建的区域之一，所以规划得比较乱，建筑也很密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成了最繁华的区域之一，可以说是首都最热闹的地方了。”塞拉斯一边走，一边随口给伊恩介绍着这座城市的各种情况。
两人漫步时，塞拉斯还低声给伊恩讲了许多关于首都的趣事——路过繁华街道时，她会说起这里的历史；看到希利森河时，她会讲些与之相关的传说；走近要过的那座桥时，她又会介绍起首都桥梁的数量。
虽然伊恩对这些细节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还是默默走着，听她讲述。没必要扫她的兴。
过桥时，他注意到桥边的景象格外引人注目。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河两岸的城市风光尽收眼底，而坐落在正中央的皇宫，则闪耀着耀眼的白色光芒。
“今天的城市看起来格外漂亮。或许是因为我今天是从更低的视角看它吧。”塞拉斯赞叹道，眼中重新燃起了欣赏的光芒。
伊恩随意地点了点头。这里确实很美，但也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安和疏离。他总算明白塞拉斯和其他贵族为何会如此自信了。
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把外界的混乱或是黑墙的威胁当成遥远的事情，哪怕再严重，也觉得是可以掌控的挑战。
唉，我以前也这么想过啊。伊恩回想起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那段记忆如今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
那时候，某个地方正在发生战争，恐怖主义和世界冲突的警告也从未停止过。但这些事情从未真正影响到他个人，也从未让他有过切身的紧迫感——除了服兵役的那段时间。
对首都的人来说，边境的混乱和黑墙带来的疯狂，想必也是如此——遥远而不真实。
这种认知并没有让他感到特别沮丧或失落，反而让他更加怀念自己曾经的世界，怀念那种曾经习以为常的平静，就像这里的人们所享受的平静一样。
“到了。”
终于，在一条变得宽敞安静的街道尽头，塞拉斯指向一堵高墙中央的大门。墙后隐约能看到一座大型宅邸的屋顶。首都的贵族们就散居在这样的黄金地段，显然丝毫不用担心外部威胁。
走近大门时，塞拉斯暂时摘下兜帽，向守门的卫兵表明身份。
“开门吧。告诉管家，英格丽德带了位贵客来。”她吩咐道。
“好的，小姐。请稍等片刻。”卫兵低头应道，随即快步走了进去。
然而，大门并没有立刻打开。塞拉斯重新拉上兜帽，疑惑地歪了歪头，但没有说话。又过了好几分钟，大门才终于敞开。
“……真是的。”塞拉斯看到门后等候的人，忍不住咂了下嘴。门外站着一位金发中年男子，身着华丽服饰，身旁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像是管家的人。
“那是索尼埃伯爵。我昨天明明跟他说不用出来迎接，看来他还是忍不住。”
塞拉斯皱了皱眉，低声对伊恩说：“圣使阁下，您先在这儿等一下，我去跟他说——”
“不用了，我们直接过去吧。”伊恩说着，迈步向前。塞拉斯惊讶地看着他，赶紧跟了上去。伊恩继续说道：“打个招呼是基本礼貌。毕竟，我是来应你的请求开启秘密宝库的，简单问候一下是应该的。”
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塞拉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非常感谢您的通情达理。我来介绍吧，您放心。”
然而，她其实没必要多此一举。大门刚一关上，伯爵和他的管家就单膝跪地，向伊恩行了个大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