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是打算这么利用我啊。伊恩强压下一丝自嘲的笑意。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派往北方，核心原因正是他在北方本就有着“伟大战士”的名号。他的声望虽传遍整片大陆，但在北方的影响力才最为直接、强大。若有一支新的军事力量围绕他形成，也不足为奇——那将是一支得到北方民众全力支持的武装，甚至可能脱离中央帝国的掌控。
“与边防军协同作战，抵御即将到来的入侵。此外——”
即便存在这样的潜在风险，皇帝仍选择借助伊恩的威望，甚至不惜授予他正式爵位，强行将这份责任压在他肩上。
这是说明他真的意识到局势有多严峻了？还是说……
就在这时，伊恩眼前弹出一个任务面板。
【奔赴前线】
这个任务名称与他在游戏中接到过的某个任务一致，但目标却截然不同。这一次，他无需支援东线，而是要前往北方前线的卡林吉翁要塞。
偏偏是卡林吉翁吗？
卡林吉翁是前线最重要的堡垒，一旦入侵开始，这里将是最危险的地方。但反过来说，这里也会是获取经验值最宝贵的战场。
“军团集结完毕后，最高指挥权将移交奥拉夫大公。该权限将一直保留至边境伯军团解散，届时你需返回首都复命。”
伊恩刚关闭任务面板，另一个面板立刻弹出。
【北方勇士】
任务目标是在入侵开始前，尽可能召集更多北方战士。显然，这是一个专属蛮族的连锁任务。
当然，这也不算太意外。若是当初伊恩选择求见圣教团而非王室，或许会接到专属骑士或圣职者的任务。无论如何，他没指望能接到适合法师的任务。只要伊恩继续隐瞒自己法师的身份，这种情况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一旦暴露身份，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伊恩暗自咂了下嘴。
塞拉斯小心翼翼地卷起羊皮诏书，再次开口：“请恭敬地接过这份金玺诏书。”
伊恩张开双手，举过头顶。塞拉斯沉默着走上前，将诏书递到他手中。
“边境伯，朕相信你会尽全力守护北方前线。”皇帝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在塞拉斯将诏书交到伊恩手中的瞬间，皇帝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待你归来，朕再与你商议应得的报酬。”他语气随意地补充了一句，随后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接着传来门开启又关闭的声响。
至少等我站起来再走啊。
伊恩在心里抱怨着，手捧诏书抬起头。他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表明，这份授予他的爵位，本质上只是一笔“预付款”。若是时间充裕，他或许还会就报酬问题进一步谈判。
不过，也不急。等完成任务再解决也不迟。
到那时，他的地位和处境或许早已不同。想到这里，伊恩站起身——毕竟皇帝已经离开觐见厅，没必要再跪着了。
“圣使阁下，可经伯丁前往北方。”那名老者开口说道，吸引了伊恩的注意。他平静地补充道：“那里会有盟友等候，为您提供协助。”
看来，是要派人监视我啊。
伊恩心里虽这么想，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会照办。”他回应道。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如何利用他们，决定权都在自己手上。若是他们真的只为监视而来，他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推到最危险的地方。
老者对伊恩的答复似乎很满意，又补充道：“那么，请收下陛下的赠礼。”
准备得还真周全。
伊恩微微勾唇，看向走过来的男仆。显然，皇帝早已预料到他的到访，提前安排好了一切。或许从一开始，皇帝就确信塞拉斯能成功将他带来。
男仆在伊恩面前停下，递上银盘。此刻，伊恩能清晰地看到盘中的两件物品：一本黑色封皮、烫有金边的精致文书，以及一把沉重的金属大钥匙。
老者的声音随之响起：“这是盖有陛下金印的爵位证书，以及您男爵府邸的钥匙。”
他的话瞬间引起了伊恩的全部注意力。
“我有自己的房子了？”伊恩拿起钥匙，问道。老者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伊恩会先拿钥匙，随后才回答：
“……是的，当然。这是您合法拥有的财产。”
“真不错啊……”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也能实现买房的梦想。
伊恩对皇帝莫名生出一丝好感，低头打量着手中的大钥匙。钥匙顶端的圆环上刻着字母和数字——大概是地址。他不动声色地把钥匙拿给塞拉斯看，塞拉斯点了点头。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
也罢，之后再问详细情况也不迟。
伊恩随后拿起证书，目光重新投向老者。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老者回应道。
伊恩轻轻晃了晃证书：“现在我能从王室领取俸禄了吗？”
老者惊讶地微微张嘴，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叹着气回答：“是的，当然可以……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
“既然如此……”老者朝着房间后方做了个手势，动作中带着一丝疲惫。
话说回来，这老头到底是什么职位？
就在这时，塞拉斯回头看了伊恩一眼，轻轻咬着下唇，像是在强忍笑意。她点了点头，率先向外走去。
算了，管他是什么职位呢。
伊恩耸耸肩，也转身跟上。觐见厅的大门再次敞开，等候着他们离开。
伊恩走出皇宫时，惊讶地眨了眨眼——台阶下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看来法登和阿斯米已经把马车直接赶到了皇宫正门。直到这时，伊恩才意识到，塞拉斯刚才最后那个手势，是在示意他们把马车开过来。
……这也行得通吗？
不管怎样，之前见到的那些帝国卫兵和凯德里克都不见了踪影。他们大概是受不了其他王室成员的注视，先行离开了。虽然这种做法有些无礼，但伊恩并不在意——反正他也没打算和凯德里克保持密切关系。
事实上，见过皇帝本人后，他更不认为凯德里克有成为帝王的资质。抱歉了，塞拉斯，但事实确实如此。
塞拉斯跟着伊恩登上马车，突然回头对阿斯米说：“阿斯米，你先带士兵们回去吧。”
她接着补充道：“我要准备搬去维纳斯宫的事。”
阿斯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塞拉斯只是笑了笑，便钻进了马车。车门即将关上时，她向伊恩伸出手。
“阁下，能借我看一下钥匙吗？”
伊恩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闻言便毫不犹豫地把钥匙递了过去。塞拉斯打开小窗，将钥匙交给法登。
“先去这个地址，不用去之前安排的住处了。这是陛下赐予圣使阁下的府邸。”
“……！遵命，殿下。”法登恭敬地接过钥匙，关上了车窗。
看来，那串字符果然是地址。
伊恩暗自点头，深深靠进座椅里。塞拉斯关上车门，马车随即启动。
车厢内一片漆黑，但塞拉斯没有点亮魔法石灯，而是直接瘫靠在座位上，整个人隐入阴影中。
她脸上第一次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疲惫——或许她没料到，即便在黑暗中，伊恩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神情。之前伊恩会在晚上点亮魔法石灯，不过是为了让伊莉亚能看书。
……没必要告诉她这一点。伊恩心想。
他反而从座位底下摸出一瓶葡萄酒——这是最后一瓶了，之前喝得都有些腻了，但此刻却像是救星。他抿了一口，然后把酒瓶递给塞拉斯。
“要喝点酒吗？”
“……好，谢谢。正好需要这个。”塞拉斯在黑暗中摸索着接过酒瓶，又补充道，“把您送到府邸后，我会直接去索尼埃家族的庄园，把答应给您的报酬送来。”
“你看着安排就好。”
“金币随时可以备好。至于其他东西……我会另外派人处理。”
“知道了。”
她语气迟疑、说得含糊，大概是考虑到他们还在首都核心区域，不想提及可能让皇帝在意的内容。
“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府邸看看？”
“要是准备好了，我明天一早就去。”伊恩从她手中拿回酒瓶，耸耸肩说道，“毕竟我接了帝国的命令，可不能拖延，不是吗？”
当然，伊恩想尽快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为了避开接下来必然会找上门的一堆麻烦事和各方关注。
虽然明天或许还能安稳度过，但他新府邸的位置迟早会人尽皆知。而且，黑墙的侵蚀正日益临近，他没多少时间去召集北方战士、赶赴前线了——更何况，途中随时可能出现意外阻碍。
那些北方蛮族，只有我亲自去，他们才会服从命令。
那些已经宣誓效忠他的人自然不成问题，但他们只是少数。而且，他甚至不确定这些人是否还待在原来的聚居地。塔胡姆里特已经死了，他们很可能已经返回了各自的故土。若是如此，伊恩就得横穿雪原，重新把他们一个个找回来。
“把您送到府邸后，我能借马车用一会儿吗？处理完事情就还回来。”
“拿去用吧。正好一次性把所有事都解决，包括报酬的事。”
“好，我会的。”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两人只是在黑暗中默默传递着酒瓶。
伊恩的思绪又回到了皇帝和那份命令上。皇帝身上总有些地方让人觉得不对劲——那诡异的气场、深藏不露的算计，仿佛还有很多话没说出口。伊恩确信，皇帝一定隐瞒着什么秘密。
这些秘密迟早会揭晓，毕竟这次会面似乎只是个开始。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未来这或许会演变成一场天大的麻烦，甚至是一段无法摆脱的宿命纠葛。
“……谢谢您，阁下。”马车轻微颠簸了一下后，塞拉斯突然开口。此刻，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伊恩接过酒瓶，挑了挑眉：“这么突然？不过，你的感谢我收下了。”
“因为之前在觐见厅，您选择站在我这边，而不是我哥哥。说真的，您本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哦，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伊恩勾唇一笑，回答：“我有理由的。”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充满好奇：“什么理由？”
“因为看不惯啊。明明是你付出了所有努力，他却想把功劳和奖励都占为己有。”
“……！”
“我自己这么做的时候倒不介意，但讨厌别人这么对我身边的人。”伊恩说完，喝了一口酒。
塞拉斯愣了片刻，随即笑出声来。
“天啊……要是我哥哥听到这话，脸肯定会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不过，他离开的时候，脸色大概就已经很难看了。”她喃喃道，擦了擦笑出的眼泪。
伊恩觉得这事其实没那么好笑，但还没等他细想，马车又颠簸了一下。他笑着把酒瓶放在塞拉斯腿上。
“现在，终于能畅所欲言了。”
之前那种一直萦绕心头的束缚感瞬间消失——他们已经正式驶出首都范围。塞拉斯拿起酒瓶，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
“总算自由了。”她的语气放松了许多，“圣使阁下，谢谢您帮我争取到新的居所。您放心，留在首都的那两位（指菲利普和伊莉亚），我会继续尽力帮忙的。”
“看来搬去新居所，意义比表面看起来更重大啊。”伊恩点点头，评论道。
塞拉斯喝了一口酒，笑着说：“表面上看，这意味着我手下能指挥更多人了。但从象征意义上来说，意义要大得多——这表明我真正获得了父亲的青睐。我在首都的影响力会大幅提升……而且是多方面的提升。”
她的话里有更深的含义，伊恩忍不住笑了：“三王子恐怕会很不高兴吧。”
“或许吧。”塞拉斯说着，把酒瓶放回伊恩腿上。
“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办法了。谢谢您拉了我一把，阁下。”
黑暗中，塞拉斯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或许，这场变故点燃了她心中原本只是微弱火苗的野心。当然，这份野心能否实现，概率依旧渺茫。
“那我们就再继续携手走一段吧。”
听到伊恩接下来的话，塞拉斯微微歪了歪头。
伊恩拿起酒瓶，补充道：“我想，今后我会更频繁地返回首都。无论是见皇帝，还是处理其他事，身边有个可靠的人帮忙，总会方便很多，不是吗？”
“您的意思是，希望继续得到我的支持？”
“我是在提议一种互利共赢的合作。我们的关系，对您来说似乎也有不少用处，不是吗？”
“当然……！”塞拉斯立刻坐直身体，语气重新变得充满活力，“圣使阁下，您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您不会后悔的。”
“那可不一定。不过先提醒你，我可不能保证你不会后悔。”伊恩带着戏谑的笑容，喝了一口酒。
塞拉斯却毫不在意，笑着回答：“我不介意。只要您不图谋叛国，我就会一直做您忠诚的盟友，阁下。或者，我该称呼您为边境伯……还是男爵大人？”
“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吧，不用这么正式。”伊恩低声笑着，移开嘴边的酒瓶。
随后他问道：“陛下赐予我的那些领地，具体在什么位置，你知道吗？”
塞拉斯好奇地歪了歪头：“您应该知道吧？毕竟您是北方的伟大战士啊。”
“大家好像都误会了。我其实并不是北方人，而且说实话，我在北方待的时间，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长。”
在游戏里，他确实在北方待过不少时间，但除了几个关键地点，其他地方他并没有太多印象。
伊恩又喝了一口酒，塞拉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解释道：“卢・格拉斯和诺・林多尔在阿希贡山脉以南，加尔・马罗则在这两个领地的正南方。”
“这么说的话……”
伊恩的嘴角勾起一抹并不意外的笑意，他用手掌擦了擦嘴，补充道：“也就是说，全在雪原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