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黏液阻路
矿道深处的风裹着陨星粉的冷意，突然多了丝黏腻的湿感——不是之前的干冷，是带着硫磺味的潮，粘在脖颈上像贴了片凉薄的油纸，抬手一擦，指腹竟沾着细弱的蓝雾，没等捻碎就化成了灰。煤油灯的光晃得厉害，灯芯爆出的火星刚离灯盏就被股淡蓝雾气裹住，“滋”地一声化成细灰，连灯芯都跟着颤了颤，像是被脉气扯着往斜里拽。陈书景捏着磁场仪的指节泛白，屏幕上的数值从1.0往1.3跳，每跳一次，蓝线就拧得更紧，像被谁拽住两端的棉线，锯齿状的波动频率越来越快，“锤粉效力撑不住半个时辰了！”他把牛皮笔记本按在岩壁上，笔记本边缘磨得发毛——是前章在窟区记录时蹭的矿粉，木炭笔划过纸面时蹭掉层矿粉，留下的字迹边缘还沾着前章测黏液时的残粒，“黏液里的微生物活性到1.9单位，比前章在窟区测的高了0.7，得把锤粉和桃木油的配比翻倍，不然压不住这邪性。”
瓷碗是从驿站带的粗瓷碗，边缘缺了个小口，沾着前章调药时的淡红残粉，陈书景蹲身用指腹刮了点岩壁渗出的黏液——淡蓝泛灰，粘在指头上能拉出半寸长的细丝，凑到煤油灯前看，丝上还挂着细弱的矿粒，凑近闻时，硫磺味里还裹着点熟悉的矿脉腥气，和滇西矿道里的脉气味有三分像，却多了层刺鼻的涩。“残片粉能中和酸性！”他突然眼睛亮了，从少年怀里接过壁画残片，残片边缘还卡着17窟的沙粒，用枣木枝削的小杵在碗里研磨——小杵顶端留着前章刮矿脉纹的细痕，磨粉时发出“沙沙”的轻响，残片上的飞天飘带纹被碾成粉粒，混着锤粉的瞬间竟泛出淡红的微光，光粒在碗里转了圈，才慢慢融进粉里，“小周之前在驿站仓库说过，残片嵌在核心旁十几年，早吸饱了脉气，果然和陨星料能搭。”
阿矿抱着碎磁石跟在旁边，磁石突然“嗡”地颤了下，蓝光瞬间乱了，每秒八次的频闪晃得人眼晕，石面上的矿粉被震得簌簌往下掉，他没抓稳，磁石脱手砸在沙上，蓝光贴着地面往岩壁爬，却在半道被股无形的力扯得拐了弯，像条被拽住尾巴的蓝蛇。“脉气被搅了！”阿矿赶紧把磁石捡起来，指腹蹭到石面的黏液，凉得像冰，指尖还沾着点沙粒，他突然想起小周教的诀窍，手指按住磁石边缘慢慢贴向岩壁，蓝光顺着细痕流开，在壁上映出淡蓝的脉气纹，“你看！黏液顺着磁石光显出来的脉气纹流，是在给核心补水气！”光线下，原本隐蔽的脉气纹清晰起来，细得像用针尖划的，黏液正顺着纹路往深处渗，连沙粒都跟着粘成了细串。
沈沛君刚把士兵分好队，就听见身后传来“哎哟”一声——新兵小李抬脚时靴底被黏液粘住，猛一使劲，靴跟竟扯掉了块，沙粒混着黏液灌进靴筒，他却没像前章在封印点时那样慌，只是弯腰把靴跟捡起来攥在手里，又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抗邪粉包，往靴筒里撒了点粉，才直起身听令，粉包边角还沾着前章在窟区撒粉时的残粒。“三人组护着陈先生调药，用抗邪粉在周围撒圈，圈要比前章在窟区时密些，粉粒间距别超三寸，别让黏液凑过来！”沈沛君摸向腰间的驳壳枪，羊毛绳缠了三圈，绳结是滇西矿道里练熟的“死扣”，指尖蹭过黄铜护圈时，突然瞥见岩壁上的黏液正往士兵的裤腿爬，“剩下的人拿工兵铲刮黏液，铲尖别碰脉气纹，别惊了脉气；另外留半袋抗邪粉给外围的王老汉他们，要是黑雾再过来，至少能挡一阵。”护药的士兵立刻掏出抗邪粉包，手指捏着纸包边角，动作比前章在窟区时更稳，粉粒撒在沙上，连成的白线匀得像用尺子量过。
罗四海的枣木杖突然暖了些，杖尖的光像被什么吸引着，往左侧岩壁凑，光在壁上晃了圈，才停在道隐蔽的凿痕上。他伸手摸去，指尖触到凿痕的瞬间，就认出那是罗记特有的手法——尾端勾着半寸弧度，父亲当年教他时总说“凿痕要留三分劲，才像罗记的铁，撑得住事”。他掏出锤碎片往凿痕上贴，碎片刚碰到岩壁，杖身突然亮起淡红的光纹，顺着杖杆爬成“左三右五，心脉为中”六个字，光纹暖得像晒过汉口正午太阳的老铁锤，连掌心都觉出熟悉的烫。“是三哥的凿痕。”他轻声说，指腹蹭过锤碎片上的毛边——那是三哥当年学打铁时没磨平的茬，摸起来还带着点糙感，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汉口的铁匠铺：煤炉里的火星溅在老铁锤上，老铁锤把手上的包浆亮了亮，三哥教他认心脉纹时，故意把马蹄铁凿错了痕，说“错痕也是记，别丢了本心”，那时候老铁锤的温度，和现在锤碎片的触感叠在一起，暖得眼眶发涩。
“陈先生，药液好了没？”阿矿的声音突然发急，磁石的蓝光又暗了些，黏液已经漫到脚踝，踩在沙上像裹着层浆糊，抬脚时能听见“吱呀”的粘黏声。陈书景刚把调好的药液倒进瓷瓶——瓷瓶是前章救王老汉时用的，瓶身上还留着淡红的矿脉水痕迹，傀儡的影子突然从黑雾里钻出来，雾做的手往瓷瓶抓来，指缝里还沾着壁画颜料的碎粒，碰到空气时竟泛出淡蓝的光。他没躲及，瓷瓶“哐当”砸在地上，药液洒在沙上，淡红光裹着黏液“滋啦”响，声音比前章在窟区时更响，竟把黏液灼出细小的坑，坑底的沙粒都泛着淡红的暖。“用残片粉！”罗四海突然喊，把手里的锤碎片往陈书景手里塞，碎片上的“天道非道”刻字还沾着矿粉，“罗记的铁认脉气，碎片粉能增强药液效力，比普通陨星粉管用！”
陈书景赶紧抓了把残片粉混进新调的药液，粉粒刚融进去，药液就从淡红变成暗红，像揉进了细碎的火星，连碗沿都沾着点脉气的暖。他用枣木小杵搅了搅，杵尖沾着的药液滴在沙上，竟在黏液里砸出个小坑，坑边的黏液瞬间凝了层薄壳。“快浇！”他舀起一勺往岩壁上浇，药液顺着脉气纹往下淌，碰到黏液时，淡蓝雾气“腾”地冒起来，带着股焦味，黏液瞬间凝成果冻状，用工兵铲一刮就碎，碎粒落在沙上还在泛着淡蓝的光。“有用！”沈沛君扔出最后一包抗邪粉，粉粒落在黏液上，凝成道白霜，像给岩壁裹了层薄雪，“快顺着磁石的蓝光走，核心的脉气涡流快把声波仪的信号搅断了，再晚连祭坛的方向都找不准！”
声波仪刚恢复亮屏，屏幕上的蓝线还带着细微的颤，每颤一次，就往“心脉祭台”方向偏半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棉线，得等脉气稳了才能完全校准，蓝光却已经直指17窟地底的方向，像条淡蓝的路标，在沙上投下细弱的光痕。罗四海攥着锤碎片走在最前，枣木杖的暖光裹着脉气，把剩下的黏液都挡在外面，杖尖扫过岩壁时，还能听见脉气流动的轻响——和当年在汉口铁匠铺听老铁锤淬火的声有点像，细弱却坚定。突然，锤碎片猛地烫了下——从指尖传到掌心，像握了块刚出炉的铁，个微弱的声音裹着脉气钻出来，细得像快断的棉线，声音里还带着脉气的震颤，和枣木杖的暖光频率刚好对上，却咬着“心脉”两个字：“别碰祭坛……心脉会被吸走。”
阿矿的磁石突然亮得刺眼，蓝光映出前方的石门，门上刻着“心脉祭台”四个大字，字体边缘的凿痕尾端勾着半寸弧度，和罗三锤碎片上的手法一模一样，连凿痕里嵌的朱砂矿粉都没褪色，在蓝光下泛着淡红的光。他伸手摸了摸石门，指尖触到的石面凉得像冰，却能觉出底下藏着的脉气，正顺着门纹往里面涌，连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麻。陈书景摸出声波仪，屏幕上的蓝线稳了些，却仍在微微颤动——脉气涡流还没散，像水里没消的漩涡，祭坛里的核心，正等着他们用“心脉”去碰，而那道藏在石门后的阴影里，不知还藏着独目人多少手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