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给我安个什么罪名吗？”公爵的声音冷若冰霜。
锵——
与此同时，瓦洛伊和帕尔默拔出了剑。后退一步的马蒂亚斯也从长袍中抽出一根细魔杖。即便公爵并非堕落之人，这种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克拉伦公爵是拉克利夫的统治者，而伊恩却随口侮辱了他。
“……”坐在伊恩斜对面的夏洛特和忒萨娅挺直了身姿。两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各自选定的目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她们随时都会扑向对方。
“圣使大人，你需要为你的言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的话可能会被解读为白金之龙的意志。”公爵说着，抬手示意手下冷静。
尽管他的目光和声音一样平静，但依然显得镇定自若。他的自信似乎并非仅仅源于自身的力量，他一定还有什么可以依靠。
然而，伊恩的手依然稳稳地端起酒杯。
“需要给出解释的不是我，而是你，公爵大人。”
“什么……？”
“我个人觉得难以理解。你让他们继续存在，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说的是那些把西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你那些被抛弃的失败品。”
伊恩说最后几个字时，直视着公爵的眼睛，然后将酒杯送到唇边。
他慢慢抿了一口酒，公爵则紧紧盯着他，回应道：
“看来那些该死的堕落者一直在散布谣言。你是说，圣使大人被这些堕落者的花言巧语蛊惑，以至于如此无礼？”
“你误解了。”伊恩轻笑一声，用握着酒杯的手背擦了擦嘴唇。
“我并不是在责怪你的失败。不过，你应该处理掉那些失败的实验品。”
当伊恩放下空酒杯继续说话时，公爵的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里不是边境。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带来了多大的危险吗？你的暴露并不是主要问题，公爵大人。”
尽管伊恩语气平静，但他的目光锐利，审视着公爵。那眼神简直是在谴责他的错误。
“你差点毁了大业，公爵大人。你几乎打破了平衡，让所有人都陷入危险。你觉得如果当时我不在西部，会发生什么？”
“……”公爵的眼睛微微眯起。虽然他面露不悦，但内心可能并非如此。伊恩不仅仅是在暗示他知晓公爵的所作所为和隐藏的身份，还把这一切当作众所周知的事实，同时自然而然地触及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即便有些细节不准确，那也无妨。公爵是个堕落者，而解释权在他。即便他不是圆桌骑士团的一员，这种暗示也足以证实这一事实。
果然，伊恩的意图正中要害。
难道……这个人真的是……？
公爵心中充满了疑惑。当然，他并没有把这些想法表露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有证据，就呈给大教会，按照正当程序处理。我会全力配合。”
坐在他面前的是北方赫赫有名的超凡者和白金之龙的特使。他身后站着两位教团的净化者。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
他冷静地说着，盯着伊恩看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之后，你必须为自己的言论负责。在这里，在西部，在这座我和我的子民用生命捍卫的城市中心。”
“你的回应堪称典范。好吧，如果你希望如此，那也可以安排。事实上，有人更希望如此。这或许还能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
伊恩微微一笑。“那就是总有例外。”
这些话足以让公爵更加不安。一个根本性的问题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
北方屠龙者来到西部，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是合理的怀疑。这个人与西部毫无关联，而特森又是一个偏远地区，绝不是一个流浪者会偶然路过的。而他在西部堕落者开始举行仪式的时候恰好出现在这里，这种可能性就更低了。
除非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有人精心策划。
难道是白金之龙？
公爵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不朽的存在被教会教义和律法紧紧束缚着。虽然有人可以利用漏洞，但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合理的想法是，这是其他人的阴谋——有人想置他于死地或者将他控制，而这个人在教团内部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难道是……？
就在公爵的目光开始转向站在伊恩身后的净化者时，伊恩又开口了。
“在你还能解释的时候，最好还是解释一下。坦率地说，在我看来，你只关心自己的飞黄腾达。”
伊恩慢悠悠地说着，伸手去拿酒瓶。他往酒杯里又倒了一些酒，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具体来说，就是权力和永生。”
伊恩没有看公爵的表情，放下酒瓶，端起酒杯送到嘴边。
“等我喝完这杯酒，我们就走。”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抿了一口酒，似乎并不在意公爵会如何回应。
事实上，在公爵看来，他似乎希望公爵保持沉默。
“如果我拒绝让你们离开呢？”就在伊恩的酒杯喝掉一半多时，公爵开口了。
伊恩没有回应，也没有必要回应。
唰——
他身后两位净化者的长袍飘动起来，露出了下面明显的金色光芒。
可以隐约看到厚重的板甲。每位净化者都手持一把银色白刃的大剑和一面尖盾。公爵立刻认出这些是刻有白金之龙咒文的圣遗物，是用秘银锻造的。
这打消了他对净化者身份真实性的最后一点疑虑。有人可以假扮净化者，但没人能伪造他们的圣遗物。然而，这一认知并没有让公爵感到恐惧。
“我身上流淌着王室血脉，我也是卢索拉神的信徒和教团的主教。你们无权干涉。你们的所作所为不仅会违反教义和律法，还可能被视为服务于白金之龙。光辉女神庇佑着我们。”
“我们容忍你的存在，将其视为光明之下的必要黑暗。不要妄谈光明。”这是菲利普以净化者特有的低沉而冰冷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继续胡言乱语，我们会立刻在这里处决你。”
在他的兜帽下，他的眼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盯着公爵。看到公爵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瓦洛伊迅速戴上了头盔。帕尔默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剑，那是一把和夏洛特曾经用过的相似的獠牙剑。马蒂亚斯的魔杖尖端闪烁着蓝色的电光。
叮。
这时，伊恩放下了空酒杯。他用拇指擦了擦嘴，看着公爵。
“我已经听了你的解释。”
伊恩说完，站起身来。就在他转身时，公爵轻声笑了起来。
伊恩微微皱眉，转过身来，公爵突然大笑起来。
“真令人印象深刻。谁能想到纯净的黎明会陪伴着白金之龙的特使呢？谁会相信白金之龙的特使是黎明的一员，是纯净的信徒呢？”
公爵摇了摇头，用一种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喃喃自语道：
“我一直不明白仪式为什么会开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一个无法逃脱的陷阱。当巧合不断重复，就不再是巧合了。”
“……”伊恩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公爵，但这已经足够让公爵明白了。
“坐下再喝一杯吧，伊恩爵士。这酒香很宜人，不是吗？”
“……”
“请坐。我礼貌地请求。”
公爵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魔法的光芒。与此同时，一道蓝光从天花板、墙壁和地板上蔓延开来。那是一个密集的魔法回路，但能量并未被腐蚀。
它从隐藏在宅邸各处的魔法石和精华珠中散发出来。夏洛特和忒萨娅紧张起来，准备行动，而净化者们的目光则紧紧锁定在公爵的脸上。
公爵干笑了一声。“这只是更坦诚的一个表示。希望不要引起误会。”
“我觉得你还是不够坦诚。”伊恩微笑着坐下，拿起白镴酒瓶。
看着他，公爵更加确信伊恩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但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该死。
尽管公爵怒火中烧，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看着正举起酒杯的伊恩。
“我很好奇。你的功绩从一开始就是伪造的吗？你连白金之龙都欺骗了吗？嗯，这倒让你成为了一把刺杀他的完美利刃。毕竟，你杀过一次龙，还有什么能阻止你再杀一次呢？”
“这不关你的事。”伊恩打断了他。
公爵的笑容更灿烂了。“我很好奇你是否被选为新黎明的先驱者。如果是这样，我们之间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的酒杯已经空了一半。这次你拦不住我离开了。”
伊恩目光坚定地看着公爵，冷冷地补充道：
“然后圆桌骑士团就会有一个空缺。”
“……哈。”公爵短促地笑了一声。
伊恩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什么好笑的？”
尽管这只是非常细微的情绪流露，但也足以让公爵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这让他觉得自己击中了要害。
公爵微笑着继续说道：“我感受到了你的野心。是的，现在很清楚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维持平衡了。混乱的时代已经到来。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回去告诉他们，我会与黎明同在。这大概就是你们想要的答案。”
伊恩放下酒杯，看着公爵，脸上明显露出不悦，但公爵只是微笑着。
“别太失望。圆桌骑士团的席位只是象征性的，人数并不固定。如果你继续保持这样的表现，总有一天你会在那里占据一席之地。”
“嗯……”伊恩抚摸着酒杯，突然回头看向公爵，脸上露出一丝奇特的微笑，仿佛从未生气过。
“我看上你的位置了。”
“你说什么……？”
公爵还没来得及问完，伊恩一行人几乎同时行动起来。
哐当！
夏洛特第一个动了。她没有拔剑，径直冲向帕尔默。帕尔默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扑了上去，两人在地板上扭打成一团。
砰！
几乎与此同时，马蒂亚斯的头猛地往后一仰，仿佛有人从后面拉了他一把。一把匕首，刀刃已经没入一半，插在了他的脸中央。他的嘴唇抽搐着，魔杖上的电荷也消散了。
噼啪。
接着，菲利普身上的魔法石闪烁着光芒，他冲到瓦洛伊面前。他的盾尖像刀刃一样飞向瓦洛伊的头盔。他冲过去时，长袍飞扬起来，在空中展开。跟随他的金色光芒还未追上他。
这一切都在眨眼间同时发生。
嗖！
伊恩踢开椅子，越过长餐桌，径直冲向公爵。净化者的秘银钢剑从剑鞘中顺畅地抽出，划出一道耀眼的白色弧线，向公爵飞去。
噼啪——
房间里的魔法回路闪烁起来，一道蓝色的力场在瞪大眼睛的公爵面前骤然升起。
咝咝。
剑刃划过力场，迸发出红色的火花，白色的剑刃在屏障上锯切着。然而，它最终还是未能在一击中触及公爵。
在屏障后面，一直瞪着伊恩的公爵轻蔑地吐出一句话：“埋伏？真不光彩！”
伊恩的眼睛微微眯起。“我把它当作一种赞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