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意识到斯佩洛指的是他处理受玷污之树那件事。伊恩明白，斯佩洛对他如此尊敬，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权威，还因为他提供的切实帮助。
那片区域的堕落者很可能严重依赖那棵树的力量，所以树被摧毁后，他们才会突然变得虚弱。伊恩并不感到特别惊讶，他只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谢谢您，伊恩大人。等这件事传开，市民们和公爵大人一定会亲自向您表达感激之情。”斯佩洛说道。
伊恩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不必言谢。”
“那么，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忒萨娅问道。
斯佩洛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之后还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虽然怪物们被削弱且阵脚大乱，但并非完全无力反抗。不过，公爵大人勇敢地挺身而出，带领我们与岛上的援军并肩作战。多亏如此，我们才夺回了这座城市。”
“你们找到诅咒的源头了吗？”
“当然。公爵大人断定堕落者的巢穴藏在地下下水道某处。他派遣了一支特遣队，行动很成功。堕落者都被消灭了，我听说举行仪式的巢穴也被大火净化了。”
伊恩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斯佩洛。“你们把所有堕落者都杀了？”
“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我清楚地听到了下水道里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和惨叫声。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是瓦洛伊爵士、帕尔默爵士和法师马蒂亚斯的功劳。只有他们三人从那个可怕的地方活着回来了。”
“原来如此……”伊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他怀疑其他幸存者都被灭口，以防止真相泄露。
在游戏中，回来的是公爵的爪牙。虽然当时只有两个，但增加一个也不足为奇。
斯佩洛没有察觉到伊恩的想法，继续说道：“当然，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我们还需要重建这座城市，而且下水道和森林里还残留着一些被诅咒的家伙。不过，我们很快就会消灭他们，让城市恢复往日的繁荣。幸好不用派兵去特森，重建进程会更快。”
“怪不得我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是的。我们正在焚烧受污染的森林和田野，以净化残留的诅咒。”
“这也是公爵下的命令？”
“当然。”
民众的情绪肯定很高涨。
伊恩强忍住笑意，仰起头。公爵以身作则，在这场危机过后，他的地位将更加稳固。他将在这个地区拥有近乎绝对的权力，堪比皇帝，而且这会是民心所向。
当然，伊恩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到拉克利夫还有多远？”伊恩问道。
斯佩洛立刻回答：“我们明天日落前就能到达。”
“请尽量加快速度。”伊恩看着斯佩洛，微微一笑。“我迫不及待地想尽快见到公爵大人[1]。”
“是。我会尽力的。”斯佩洛没有察觉到伊恩的真实意图，低头行礼。
伊恩礼貌地点点头，关上了马车车窗。
……
士兵们穿过烟雾弥漫的森林和田野，终于在深夜时分在一片被灰烬覆盖的平原上扎营。他们首先为伊恩和他的同伴们搭起了一顶帐篷。
即使没有特别要求，他们也把帐篷搭在了离营地其他地方相当远的地方。
这顶大帐篷能容纳十几个人，里面摆放着木床和被褥，四周挂着几盏灯笼，中间还摆着一张大桌子。
这些东西原本是为指挥官们准备的。
“打扰了。”
伊恩一行人刚走进帐篷，斯佩洛就带着端着盘子的士兵进来了。
咸肉、用盐腌制的烤鱼，甚至还有葡萄酒，都被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因为要返回拉克利夫，所以不用再节省补给了。
“请各位随意享用。如果还需要什么……”
“这些就够了。我们不需要守卫，你可以让所有人都离开。”
“是，明白了。”斯佩洛礼貌地鞠躬，然后离开了帐篷。
很快，守卫在附近的士兵开始撤离。夏洛特和忒萨娅示意周围安全了，梅芙和菲利普终于摘下了兜帽。
大家被吸引到桌旁，目光都集中在正在解下佩剑的伊恩身上。
伊恩带着轻松的笑容走近桌子。“还等什么？我们吃饭吧。”
仿佛听到了指令，大家都摘下手套，伸手去拿食物。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都专注于用餐。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除了干粮以外的其他食物了。虽然这些食物是咸的，但比肉干或硬面包好吃多了。这酒可能是特森产的，是一种享受。
就连平时总是保持镇定的纳瑟，也吃得满嘴油光。
“……现在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菲利普轻声叹了口气。
虽然他知道没人会听，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吃好喝好。等我们到了拉克利夫，可能就没时间好好吃饭了。”伊恩一边嚼着肉一边说道。
梅芙点头表示赞同。“公爵的亲信肯定是他的爪牙。就算他们变弱了，能对付堕落者的也不是普通人。”
“确实如此。而且，看来他们并没有完全结束仪式。”
伊恩的话让大家都看向他。
伊恩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仪式的媒介带有虚空的印记。如果那个印记被摧毁了，就不会有诅咒残留，也不会有幸存者。大家都知道这一点。”
“啊，是的，确实如此。”梅芙点了点头。
这是只有关闭恶魔领域或对付过堕落者的人才会知道的事实。
梅芙神情凝重，喃喃自语道：“他们一定是通过爪牙取回了带有虚空之力的印记。所以只有他们回来了。”
“也许吧。”
不管他们是打算留到以后再用，还是像梅芙说的那样，只取回了带有印记的部分就回来了，最终结果都不会改变。
“也许这就是他们派兵去特森的原因，”菲利普补充道。“公爵可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他们一定是怀疑特森的仪式出了问题。他们想确认情况，并夺取那里的力量。”梅芙回应道。
“有可能。”伊恩耸了耸肩。
此时，公爵的真实意图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重要的是，公爵可能已经夺取了未被认领的虚空之力。等残余势力被清除后，那力量就完全归他了。可能现在已经是这样了。”
当然，就算如此，他也比伊恩在游戏中看到的要弱得多。不过，这倒是个有用的信息。
“所以，克拉伦公爵确实是堕落者之一。”纳瑟评论道，语气并不特别惊讶。看来他只是证实了自己的怀疑。
“你听说过他修炼魔法吗？”伊恩随口问道。梅芙看着他，他继续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他能驾驭印记中蕴含的力量，那他一定是侍奉古神的祭司或法师。如果是前者，那他就不会和堕落祭司为敌了。”
这其实是基于伊恩对游戏的了解。
梅芙点头表示理解，纳瑟皱着眉头说道：“我记得听说过他已故的小儿子是法师。我不知道公爵是不是，但有可能。”
“就连他的爪牙中也有施法者。那里可能有两个堕落法师。”夏洛特低声说道。
伊恩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不给他们施法的时间。”
现在这完全有可能。梅芙和菲利普都配备了净化者的装备，夏洛特和忒萨娅也有自己的魔法神器和附魔物品。伊恩也配备了类似的装备。
“现在我们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只需要合理地分配角色就行了。”梅芙补充道。
伊恩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应该和我一起面对公爵。”
“那我就对付那些施法者。”忒萨娅自告奋勇，举起了手。
“你说施法者应该互相较量。我虽然还不能用魔法，但我有神器。”
“那骑士自然就是我们的目标了。”菲利普看着夏洛特说道。
她指了指他的长袍。“别以为你穿着那件袍子就能独自对付他们所有人。等你解决掉对手后，别来帮我——去对付另一个。可能还有更多爪牙。我会对付我的目标。”
“明白。”菲利普点了点头，忒萨娅又说道。
“红头发，借我一把剑。伊恩，借我几把飞刀。我的弓在里面没什么用。”
“我把我的细剑借给你。伊恩有，你可以从他那里拿。”
“借你飞刀很容易，但你会用吗？”伊恩跟着梅芙问道。
忒萨娅迅速点了点头。“当然。我偷偷试过扔几次，比射箭容易多了。”
啊，原来你除了射箭还练了别的。
伊恩咧嘴一笑，点了点头。他正想着，一直默默观察的纳瑟突然开口了。
“那我该扮演什么角色呢？”
一时间，大家都看向他，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伊恩吸了吸手指上的油，回答道：“车夫。”
“什……什么……？”纳瑟平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伊恩察觉到此刻有一种奇怪的愉悦感，便继续说道：“你不用和我们一起进去。”
“……但我能帮上忙。”
“我知道。所以你要守着马车。等我们砍下公爵的脑袋，肯定会一片混乱。有人可能会想伤害马匹和马车。你要对付他们。不过，别杀了他们。”
“……”纳瑟张了张嘴，又闭上，似乎一时语塞。其他人的表情各异，从微微一笑到咧嘴大笑，表明感到好笑的不止伊恩一人。
“好吧，看来我没得选。如果这是我的角色，那我会做好的。”纳瑟干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似乎又一次接受了自己的处境。
他的目光扫过同伴们。“不管怎么说，听你们这么说，很明显你们都是专家，几乎和净化小队不相上下。不，也许甚至……”
他举起酒杯，补充道：“你们可能更胜一筹，尤其是你们不拘泥于手段。”
“看来净化者有很多限制？”菲利普一边嚼着肉一边问道。
纳瑟笑了笑。“我们，不，是他们没有名字，总是暴露在公众视野中。光是他们的穿着就一定会引人注目，不是吗？相比之下，你们似乎相当自由。”
“好吧，就像你之前看到的，我们也不太隐蔽。”忒萨娅补充道。纳瑟耸了耸肩表示赞同。
“你们利用那种关注度为自己谋利，这是净化小队做不到的。他们只能依靠教会的权威。现在我明白伊恩大人的消息是怎么传到净化小队的了。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把事情的先后顺序弄反了。”
喝了一口酒后，纳瑟用双手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不是你出现的地方就会发生事件，而是你，我的大人，会去堕落者所在的地方，用尽一切手段，就像今天这样。”
“你得习惯。你可能也得这么做。”伊恩笑着说道。
纳瑟的笑容更灿烂了。“我很期待。那我应该开始练习公开演讲了。”
虽然你永远不会介绍我的名字。
伊恩心想，同时看了一眼梅芙，举起了酒杯。
梅芙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最好确认一下公爵是否真的是议会成员。”
“……如果他是，那会有什么不同吗？”纳瑟问道，没有追问议会成员是什么。
梅芙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酒，回答道：“那就意味着我的复仇完成了。”
“复仇……？”
梅芙没有再回应。她把酒杯送到嘴边。菲利普、夏洛特和忒萨娅也收起了笑容，各自可能在思考这次任务结束后会发生什么。他们将各奔东西。
只有纳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想法，低下头，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现在想这些似乎还为时过早。”伊恩说完，喝完了酒。
大家都看向他，他一边往酒杯里倒酒，一边继续说道：“还有任务要完成。明白自己的角色，保持警惕。就像今天一样。”
“……是，大人。”菲利普点了点头，大家继续吃饭。
纳瑟盯着伊恩，问道：“你打算怎么欺骗公爵？堕落者非常多疑和谨慎。他们不会轻易向同类透露一切。”
“嗯。”
“请原谅……？”
“碰运气吧。”
“……你不想透露，我明白了。”
我是认真的。
伊恩心想，看着纳瑟又咬了一口，然后悠闲地举起酒杯说道：
“用谎言和操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