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耸了耸肩。
“我完全不知道。”
他只知道用龙骨制成的武器蕴含龙魔法。这是他在游戏中用从龙墓中获得的骨碎片制作装备后才发现的。游戏中并没有提到它会对龙造成额外伤害。
这又是另一个未记录的设定吗？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交给阿基斯的塔胡姆里特的骨头。
……我终究还是该要一块的。
纳瑟眨了眨眼，然后说道：“但你不是已经杀了北方的堕龙了吗？”
“当时，白金龙敞开了胸膛。多亏如此，我才能刺中它的心脏。”
“原来如此……听闻过程并不顺利。”
“我死里逃生了好几次。之前和之后都是。”伊恩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时头微微转向纳瑟。“就像你现在的处境一样。”
“……”纳瑟顿时屏住了呼吸。
他那双有着厚重双眼皮的眼睛，交替凝视着伊恩的眼睛，仿佛想从中找到一丝希望。但伊恩的眼睛比马车内昏暗的光线还要深邃，没有丝毫波动。
“……请饶我一命。”纳瑟终于开口说道。
伊恩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真是老套的遗言。”
“求你了。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亲手洗清我对光辉女神和你犯下的罪孽。否则，我的灵魂将永不得救。所以求你了……”
纳瑟迅速继续说道，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让我为你效力吧。”
“什么，你想当侍从？”忒萨娅问道。
纳瑟立刻回应道：“我不介意当仆人。我不再是圣骑士，也不再是净化小队或黎明教团的成员。从圣痕消失的那一刻起，从我向你坦白一切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我知道自己是个替罪羊，我根本没想过要回头。所以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
“嗯……”伊恩哼了一声，摸了摸下巴。
纳瑟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伊恩冷漠地与他对视着，然后转向夏洛特。
“先让他再睡一觉。”
“明白了。”夏洛特把她一直拿着的手帕扔给忒萨娅，然后把手帕甩到纳瑟的耳朵上。
纳瑟那被斜着割掉的耳朵已经结痂了。虽然圣痕已经消失，但他的身体似乎并没有立刻完全恢复，看来还是受到了祝福的强化。
夏洛特举起左手，纳瑟急忙说道：“伊恩大人，请——”
夏洛特的手击中了纳瑟的后颈。纳瑟翻了个白眼。
夏洛特松开手，伊恩说道：“事情越来越糟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他随即打开了马车门。外面昏暗的景色完全展露出来，一个声音从车顶传来。
“是的。黎明教团……问题可不止堕落者啊。”
是梅芙，她一直在车顶上听着车内的谈话。连接驾驶座的临时窗户再次打开。
“他们很危险。接受不可避免的黑暗。就连净化者都有这种想法……”菲利普气喘吁吁地说道。
从他微微露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显然大受震惊。
伊恩耸了耸肩。“他们可能认为这是自然法则。或者想让它变成这样。”
“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混乱的时代将会来临。无数人将在过程中牺牲。卢索拉神的信徒竟然完全不考虑这些……”
“据我所知，关心这些事的祭司可不多。”
“那……倒是。”
“那你能怎么办？那是你的命令。”忒萨娅漫不经心地补充道。
菲利普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可避免的黑暗和新黎明……”梅芙喃喃自语道。
伊恩嘴角一勾，回应道：“听起来很熟悉吧？”
“是的。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很相似。”
“他们的手段我也见过。”伊恩的话让除了梅芙之外的所有人都自然地看向了他。
“你是说黎明教团是圆桌议会的一部分？”菲利普压低声音问道。
他总是把显而易见的事情说得像大事一样。
车顶上传来回答：“唯一的不同是，我们现在说的是净化者，而不是堕落者。很多方面还是一样的。他们利用人们而不让他们察觉，而且不考虑他们的计划可能造成的牺牲或损害。”
“没错。至少……”伊恩补充道，低头看着昏迷的纳瑟。“他们的上级是这样想的。等等……”
如果是这样呢？
伊恩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与此同时，谈话仍在继续，没有停顿。
“甚至有很多人怀疑白金龙。纯粹的信徒究竟该是什么样？看来主要命令和我所想的不同。”
“所以永远记住你接受启示的那一刻，菲利普。记住女神看中你内心的那一部分。”
“别担心。你知道我跟谁学的。”
大部分谈话都是菲利普和梅芙之间的。他们沉默地听了很久，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看来可行。”伊恩结束了思考，喃喃自语道。
一直等着的夏洛特终于开口了。“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家伙？”
马车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着听伊恩的回答。
伊恩没有转移视线，说道：“嗯，我还在想。”
“他最后的遗言不像是假的。我觉得如果我们深入挖掘，可能会发现更多东西。”忒萨娅补充道。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救他并不是出于真心关心。她只是不想自己的新玩具这么快就消失。
她真是个天生的精灵。
伊恩鼻子里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嗯。也许会有用。目前，先留他一命。”
夏洛特轻轻吐了吐舌头。她似乎很想杀了纳瑟。
伊恩转移了注意力，不为所动。
“菲利普，找个合适的地方扎营。”
“是，大人。”
“除了瑞尔爵士，其他人都把这次新获得的盔甲脱掉。菲利普，你反着来，脱掉你的旧盔甲。全部脱掉。”
“全部？为什么……”
“因为明天早上，你要穿上全套板甲。”
“我？”菲利普转过头，透过临时窗户看着伊恩。
伊恩微笑着从背包中取出一个钢制手套。
“是的。如果我们计划得当，我们可能会让公爵自己暴露身份。”
“……？”
“……”
纳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感到脸上压着干土。脖子僵硬地疼着，四肢麻木，但他此刻的第一感觉是如释重负。他还活着。
“比我想象的要轻。但还是觉得别扭。感觉感官都迟钝了。”
“一旦你习惯了，它就会变成一种稳定感。从那以后，你的战斗风格也会改变。今晚我就教你。”
听着菲利普和梅芙的声音，纳瑟转动着眼珠四处张望。
他躺在一棵枯树下。霉味萦绕在鼻尖，晨露拂过。他们在这里扎了营，看来一夜已经过去了。
“睡得好吗？”
“……！”听到夏洛特的声音，纳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一只强壮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要感谢伊恩。你这幸运的家伙。”夏洛特强迫纳瑟跪下。
他的四肢仍然被绑着，几乎麻木了。但他没有抱怨疼痛，而是环顾着眼前的营地。
篝火的余烬之外，菲利普站着，穿着全套板甲活动着身体。
“那套盔甲看起来很眼熟，”纳瑟喃喃自语道。
只有胸甲属于哥提尔；其余的都是他曾经穿过的装备。
“先生。并排站。”这时，一直背对着纳瑟坐着的伊恩说道。
梅芙站了起来，表情有些尴尬。她穿着纳瑟的胸甲。当然，其余的装备都是哥提尔的。
“要不要试试头盔？”
“……好吧。”梅芙嘟囔着，她胸甲两侧镶嵌的魔法石闪烁了一下。
咔嗒。
原本向后倾斜的头盔弹起来盖住了她的头。接着，面罩从两侧弹出，遮住了梅芙的脸。这是一个尖顶面罩，只有眼睛和鼻子处有小孔。
这是纳瑟曾经戴过的头盔。
伊恩补充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一点也不，”梅芙回答道。
她回答时，一直在检查自己身体的菲利普说道：“确实，这不是一般的杰作。即使尺寸不同，也贴合得很好，而且调整起来很方便。这无疑是魔法塔的高阶法师和矮人大师工匠合作的成果。你要是卖了它，都能买一栋豪宅了。”
纳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忒萨娅走了过来。“这样看起来就更逼真了。”
她递过一捆她一直拿着的褪色布料。那是主教的袍子。梅芙和菲利普默默地开始穿上袍子，伊恩转向纳瑟。
“你醒了，菲利普。”
纳瑟困惑地眨了眨眼。“菲……菲利普？”
“目前，那是你公开的名字。”
“什么……？”
纳瑟困惑地歪着头，夏洛特咂了咂嘴，抽出了匕首。她迅速一划，刀刃割断了绳子，解开了纳瑟的四肢。虽然他不能立刻动弹，因为身体僵硬麻木，但他只能扭动手指。
夏洛特低声说道：“别太舒服了。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一有什么愚蠢的举动，你的灵魂就永无救赎之日了。”
尽管受到了威胁，纳瑟的嘴角还是露出了笑容。“别担心。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如果你想继续活下去，就得好好完成任务，”伊恩蹲在他面前说道。
纳瑟看着他。“是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你的新名字。”
“……菲利普？”
“是的。”
“……好吧。我现在就是菲利普了。”尽管表情困惑，纳瑟还是回答道。
伊恩点了点头，用左臂指向旁边。
“第二个任务是当车夫。”
纳瑟自然地转过头，看到一辆黑色马车和两匹拴在旁边的白马。它们的银色盔甲微微闪烁着。
“它们是好马。盔甲有魔力，即使拉了六个人的马车，它们仍然精力充沛。它们能翻过那座山也不足为奇。”
“……那大概是因为它们有北方战马的血统。我很庆幸它们帮上了忙。”纳瑟虚弱地喃喃自语道，然后继续说道。“作为感谢，如果你看看马鞍……”
“上面巧妙地挂着袋子。里面有补给，包括魔法石和食物。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所以不用担心。”
“……你想得真周到。”
“是的。我们甚至拿了你的戒指、耳环和手镯。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份。”伊恩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纳瑟发出空洞的笑声，菲利普的声音继续传来：“都弄好了，大人。”
伊恩转过身，点了点头。“很好……”
梅芙和菲利普把兜帽深深地拉在头上。梅芙的脸，现在没有戴头盔，除了下巴几乎看不见。
菲利普嘟囔道：“尽管如此，我看得还是很清楚。”
“似乎没人会怀疑什么。你们觉得呢？他们看起来像净化者吗？”伊恩转向纳瑟问道。
纳瑟点了点头，仍然有些恍惚。“是的，像，但是……”
“很好。从现在起，那两个人就是哥提尔爵士和纳瑟爵士。”
“……？”纳瑟困惑地看着伊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伊恩微微一笑。“你们不会被人们铭记为与我战斗而死的烈士。相反，你们会被铭记为背叛黎明教团的叛徒，被我的话所蒙骗。”
纳瑟震惊地张大了嘴，伊恩耸了耸肩。“如果克拉伦公爵是议会的一员的话。”
“议会……那是什么？”
“这是一个你应该热切希望公爵是其中一员的组织。”
“……？”纳瑟歪着头。对话中有很多他无法理解的部分。
当然，伊恩一点也不在乎。“因为那样你就能见到白金龙了。”
“……所以，这和白金龙给你的任务有关。”
“到时候，你就完成第三个任务。你要把你告诉我的一切都告诉他，包括你和你的团队如何看待他。”
“我……？不是你？”
“是的。我太懒了，不想自己做。而且，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讨论。”
纳瑟看着伊恩，试图判断他是不是认真的。
伊恩一脸严肃，继续说道：“你现在是卑微的仆人和车夫，菲利普。那两个人是净化者和黎明教团的成员，哥提尔和纳瑟。而我带领着他们。你只需要知道这些。这就是计划。”
“为什么……你要演这出戏？”
“我们想从克拉伦公爵那里学到一些东西。这样更容易套出那些信息。管不管用，到时候就知道了。”
“克拉伦……公爵？”
“哦，对了。我没提过。我们要去杀了他。”
“……！？”伊恩漫不经心地补充，纳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