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芙简短地向伊恩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无需长篇大论，伊恩已经知道她想要寻求什么答案。
“正如我之前所说，事情可能不会按计划进行。那样的话……”伊恩说道。
“……我会恢复原计划。别担心，伊恩。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可以再寻找线索。尽管我不能保证一切都会完好无损。”
尽管局势如此，伊恩仍毫不犹豫地大步穿过布满青苔、霉菌和各色蘑菇的室内。毒孢子对众人并无大碍，但他们的装备却明显受到了腐蚀。尤其是梅芙的盔甲，已经严重变色。考虑到之前的战斗，它还能保持完整，已经实属不易。
这多亏了她从一开始就细心维护。否则，它早就锈迹斑斑或四分五裂了。
不管怎样，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都需要更换所有装备。
就算花光我剩下的所有钱，可能也不够。
意识到无论赚多少钱都不够用，伊恩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站在一扇紧闭的门前。门后便是教堂，虚空的力量扑面而来。
他们能毫无阻碍地到达这里，很可能是因为伊恩制造的混乱。敌人可能正集中精力重建破碎的循环，并镇压伊恩的手下。
他们想在我到达之前完成。
伊恩的手下数量正在迅速减少，但仍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到他抵达地下。伊恩将手放在门上，回头看向夏洛特和忒萨娅。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别担心。我会假装成下属，在后面看着。”
在这种时候，你还真可靠。
伊恩对忒萨娅的回答轻笑一声，然后看向梅芙。
“别忘了。当我递剑给你的时候……”
“……我就出手。”
伊恩对透过面罩看着自己的梅芙点了点头，然后终于推开了门。
吱呀——
一个圆形的宽敞教堂展现在眼前。
伊恩悠闲地走了进去。夏洛特和忒萨娅停在门两侧，低头致意，而梅芙则跟在他身后，仿佛是他的骑士。教堂和外面一样，布满了青苔和霉菌。中央，一根漆黑的树干螺旋上升，仿佛从地面破土而出。树顶参差不齐，像是被人折断了一般。
黑色的藤蔓从树干的各个部分生长出来，缠绕在周围。藤蔓的末端连接着坐在树干锯齿边缘的祭司长袍下的兜帽里。伊恩一进来，他们就同时站了起来，仿佛一直在等待。
接着，一个任务窗口出现在伊恩眼前。
[《受玷污之树的祭坛》。]
受玷污之树，嗯……
伊恩并没有立刻冲向他们。相反，他在一个合理的距离停了下来，按照计划行事。然后，他从背包中拔出直刃双手剑，将剑尖插入地面，左臂搭在剑柄的配重上。这个姿势表明他并不打算立即战斗，但随时准备用右手抓住剑柄。
呼……
与此同时，围绕树干的祭司们仿佛在虚空中游泳一般飘浮起来，四散开来。一共有六个。他们移动时，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摩擦着表面。
树皮像腐烂的物质一样碎裂，散落出黑色的尘埃。那肯定是会引起中毒或感染等状态效果的尘埃。
祭司们并不是真的在飞；长长的蛇形藤蔓支撑着他们的身体，才造成了这种印象。现在，活藤蔓已经不再令人惊讶了。
他们的长袍转向伊恩时，肩膀后面异常隆起，仿佛下面藏着翅膀。
当然，他们变异了。先是昆虫，现在又是植物？
伊恩漠不关心地想着，同时伸出右手从背包中取出一个木盒。他的动作悠闲，拿出一支香烟放在嘴里。毕竟，祭司们并没有立刻攻击他。他们深绿色的眼睛在兜帽下闪烁着，盯着伊恩。
呼——
他轻轻一弹，指尖燃起火焰，点燃了香烟。他吐出一口烟，眼睛扫视着祭司们，闪烁着清澈的紫色光芒。祭司们的眼睛闪烁着恐惧和敬畏交织的奇异光芒，与他对视。
……这招还真管用。
伊恩强忍住笑意。当然，他们已经看到他用混沌之力玷污了循环的根源。他们自然会认为他是一个高级腐败者，甚至更高级的存在。鉴于循环已经破碎，他不再处于完美的永生状态。
伊恩又吐出一口烟，一个祭司开口了。
“哦，伟大的混沌化身……”
声音低沉而谨慎，仿佛他说话时非常小心。他们现在不仅把他当作使徒，还当作化身了。
“主已经宣告，混沌与秩序共存，因此没有理由相互毁灭。既然你拒绝了统一，我们将不再坚持……也不会追究你破坏秩序循环的责任。那么，我们何不现在就结束不必要的牺牲呢？”
提出休战，真有趣。
伊恩没有嘲笑，而是又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也许在游戏中，如果一个角色堕落了，就有可能与某些腐败派系建立友好关系。他们可以提供一些小任务或小帮助。当然，这会导致与教会或皇家的敌对关系，所以这可能是必要的内容。
不管怎样，当前的情况显然在游戏中并不存在。毕竟，没有触发任何额外任务。
“我有个问题。”伊恩漫不经心地说道，瞥了祭司们一眼。祭司们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宽慰，他们的脸就像兜帽下树皮的纹理。
“问吧，我们会回答的。”
“你们谁是尤尔多主教？”
祭司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但只是一瞬间。站在中央、最靠近受玷污之树祭坛的祭司低下了头。
“我曾经被称为那个名字。”
果然是尤尔多一直在说话。
“你认识埃林德爵士吗？”
“……埃林德？你是说泽克尔·埃林德吗？”尤尔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好奇。
伊恩点了点头，嘴里叼着香烟。“对。德拉林王国的德拉罕姆。你一定很熟悉。”
“那……没错。我曾经引导过他一段时间。我们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你是来看我的吗？是埃林德推荐你来的吗？”
“某种意义上说，是的。”
“他怎么样了？”
“他死了。”
“……所以，终于到这一步了。”尤尔多的嘴唇微微抽搐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
“他生来体弱，渴望获得能战胜任何疾病的强大生命力。但不知何时，他走上了错误的道路。疾病和痛苦不是用来克服的，而是要接受的——”
“是他的意愿让你这么做的吗？”伊恩打断了他的话。
他对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的故事毫无兴趣。他直视着尤尔多深绿色的眼睛，补充道：“还是克拉伦公爵的命令？”
梅芙在后面轻轻吸了一口气。
原本，伊恩只是打算询问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但现在他决定进一步追问。毕竟，克拉伦公爵是游戏中存在的一个Boss。
尤尔多又叹了口气。“你知道多少……你是来西部杀他的吗？那个冷血的男人也对你犯下了罪行吗？”
“某种意义上说，是的。所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选择埃林德确实是我的意愿。但公爵命令我播种也是事实。”
“是他把你引上这条路的吧？”
“是的。当我在寻找减轻麻风病人痛苦的方法时，他给我指了一条新路。愚蠢的我，当时还很感激他，却不知道他只对永生和永恒的生命感兴趣。”
“所以他抛弃了你们？”伊恩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已经半忽略了尤尔多的话。
这老头话太多了。而且，只有梅芙需要认真听。与此同时，伊恩在寻找通往地下的路。这并不难找。在对面的对角墙上，一条螺旋楼梯的入口显露出来，向下延伸。
那是一条隐藏在墙内机关后面的秘密楼梯。毕竟，修道院是按照古老风格建造的。
“如你所见，我们睁开了眼睛，追随了循环的伟大真理。然而，公爵却没有。他说那不是他想要的永生。他甚至斥之为失败。”
“失败……？啊，我明白了。”伊恩本能地问道，随即在吐出一口烟后轻笑起来，“是因为自我会崩溃，无法完全控制。”
“正如你所料……你明白。我说真正的解脱本质上是无法控制的，但他却不接受。他甚至认为意识会失败。那是最后一次。愚蠢的他抛弃了我们。”
这所谓的解脱是什么？
伊恩在心里嗤之以鼻，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这进一步证实了克拉伦公爵是议会成员的假设。永生和永恒的生命是他们主要关心的问题之一。利用吸血鬼家族作为下属也是为了研究永生的秘密。
“但现在，他的想法可能已经有所改变了。”
“看来拉克利夫的仪式也成功了。”
“确实如此，混沌化身……那是最小规模的仪式，但足以宣扬循环的伟大真理。即使公爵抵抗……成为我们的一员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尤尔多笑道。
祭司们发出痰鸣般的笑声。
伊恩吸着烟，想起了游戏中的克拉伦公爵。他可能一直让这些人活着，以留有余地。他不可能知道他们会秘密准备仪式并成功。
然而，当情况变得不可逆转时，他却接受了。
或者，他可能在经历了和我一样的统一幻象后疯了。后者似乎更有可能。如果他是议会成员，他将拥有相当大的力量，足以引起虚空之主的注意。
所以，如果没有这些，公爵的精神状态很可能与我记忆中的不同。
伊恩冷冷地笑着，尤尔多停止了笑声，补充道：“但如果混沌使者想要他的命……我们会很高兴地让步。我们的主也宣告，他不会阻拦你。”
“他可以试试，”伊恩尖锐地补充道，用紫色的眼睛与尤尔多对视，“我和你们侍奉的那棵老树有笔账要算。它想吞噬我的灵魂，我得讨个说法。”
尤尔多和祭司们愣住了片刻。伊恩将手臂从剑柄的配重上移开。
哐当。
剑向后倾斜，被厚重的钢制手套接住。
梅芙默默地向前迈出一步，尤尔多说道：“但混沌使者……你不是答应了吗？如果我们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
“我从未打算遵守那个承诺。而且……”伊恩将香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露出凶狠的笑容，“你们不也一样吗？”
“……！”尤尔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即使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伊恩的手下仍在减少。他们脚下的混沌能量脉动也并未平息。事实上，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它又发出了沉重的共鸣。对他们来说，交谈只是拖延时间的策略。
尤尔多的嘴角慢慢上扬。
“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但现在太晚了——”尤尔多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唰……
一道红光在伊恩身边蔓延开来。
“谢谢你，伊恩。”梅芙被如血般粘稠的红色神力笼罩，放下双手大剑，向前迈出一步。
“现在，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