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脑袋猛地偏向一侧。
“你他妈在干什么，红毛？你疯了吗？”
见忒萨娅猛地起身，冲着自己大喊大叫，伊恩挑了挑眉毛。梅芙头也不抬，只是掀起面罩，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
“算你走运，我放了你一马。要不是菲利普求情，我们之中早有一人横尸当场了。”
“这说的什么屁话？要不是因为那个有雀斑的家伙……”
忒萨娅正咆哮着，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夏洛特却伸手拦住了她，她顿时噤了声。
“别生气，尖耳朵。说实话，挨了这一拳，我反而感觉好多了。”夏洛特起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直视着梅芙的眼睛。
她没有擦拭嘴角的血迹，只是说道：“这样够了吗？要是还不够，你可以再打我一拳。”
“……不，不必了。”
“那好吧。你这拳可真够狠的，一下子就把我打醒了。”最后，夏洛特揉了揉下巴，转身走开。
梅芙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伊恩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无需多问便已明了。
忒萨娅摇摇晃晃地跑过来，站在梅芙身边，把脸凑到她面前。“红毛，你也打我一拳。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
“……不必了。瞧你这张脸，对你动手，实在于心不忍。”梅芙一脸荒唐地看着忒萨娅，随即轻笑出声。
“我给你机会了！”忒萨娅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你这蠢猫。现在装什么勇敢？你本来就长得丑，现在更丑了。”
“看看你自己的脸吧。你才是最丑的。”
“你似乎受伤了。你没事吧？”伊恩终于走上前，开口问道。
忒萨娅转过头，这才意识到伊恩是在问夏洛特，便撅起了嘴。
夏洛特点了点头。“还行。被圣光击中时，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女神的恩泽，将我体内的毒素烧得一干二净。”
“那就好。要是你倒下了，我们可抬不动你。”
“你呢？你没事吧？”
“我没事。毫发无伤。”
“这还得感谢那只猫。她像个傻瓜一样，用身体挡下了所有攻击。”
“是吗……？不愧是我的侍从。”
梅芙转头看向伊恩，伊恩正用玩笑回应忒萨娅的话。“所以，刚才那阵骚动，真是你搞出来的，伊恩？我知道虚空实体占据了你的意识，但你反抗了吗？”
“有办法反抗。虽然持续不了多久，但我确实偷到了一些它的力量。它们不再是永生不死的了，恶魔领域也不再完美无缺。大概吧。”
“偷到它的力量……”梅芙喃喃自语，伊恩则走到那扇大门前。
梅芙急忙转头，补充道：“门打不开的，伊恩。好像有什么魔法……”
“我知道。”伊恩的瞳孔变成了紫色，他打断了梅芙的话，伸手触碰那扇门。
他的手掌一碰到门，紫色的裂纹便如脉络般蔓延开来。混沌之力渗入门的中心，渗入虚空的印记之中。紫色的印记迅速变成了紫色，这一变化，恐怕只有伊恩能看见。
“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
“……？”伊恩转头看向身后的忒萨娅，是她开的口。
“你能看见？”
“嗯，隐约能看到。”
“那你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等等，只有我能看到吗？”忒萨娅转头看向夏洛特和梅芙，他们俩都是一脸困惑。
伊恩笑着抓住门把手。“下次你看到这种东西，试着用魔法打破它。”
门随着他的触碰缓缓打开，门后透出蓝色的光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伊恩却转过身，门半开着。
“现在，我们只需要把他弄进去。”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楼梯底部祈祷的菲利普身上。显然，卢索拉赋予了他大量的神圣之力。他仍然被闪烁的光芒笼罩着，楼梯周围的圣洁屏障也依然坚固。
“这么说，雀斑现在成了圣骑士？”忒萨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她抬头看向伊恩，没有去擦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她脸色苍白，近乎鬼魅。
伊恩用拇指帮她擦去鼻血，问道：“头晕吗？”
“什么……？”
“我问你头晕不晕。”
“哦，有点。”
“是不是感觉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你怎么知道？而且我的鼻血止不住。”
“你这是魔力耗竭了。退后，现在别掺和了。”
虽然伊恩自己没有经历过流鼻血的症状，但魔力耗竭的效果因人而异，略有不同。
忒萨娅虚弱地笑了笑，又问道：“那他现在是圣骑士了吗？”
“这不该由我来回答。”
忒萨娅的目光随着伊恩转向一旁。
梅芙一直深情地望着菲利普，终于喃喃说道：“我们还不能确定。只有菲利普自己知道，光辉女神是否给了他启示。”
“如果那不是启示，那是什么？”
面对忒萨娅的提问，梅芙微微一笑。“当我第一次引起女神注意时，也发生了一个奇迹。但那并不是我得到启示的时刻。我只是成为了一名十字军战士。当然，菲利普可能不一样。”
“所以，我们要直接问他，对吧？”
“是的。这并不是关键。他已经得到了光辉女神的认可。只是时间问题……”梅芙突然停住了。
菲利普身上的光芒剧烈闪烁，然后向屏障延伸。在圣洁之力消散之际，菲利普站起身来。他转过身，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看向众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有些呆滞。但很快，他又露出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果然。这里不是天堂。”菲利普眼中的光芒如碎片般碎裂，他身子一晃，倒向一旁。
“菲利普！”梅芙几乎同时冲上前去，在他头撞到地面之前接住了他，将他搂在怀里。
“别再这样了，菲利普。别再……”她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抱着他失去知觉的身体。
伊恩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向夏洛特。
“你能像背我一样背他吗？”
“……你不是我背的，是我抱的，”夏洛特回答道。
“随便了。里鲁埃尔爵士在里面还有事要做。再说，你现在这个状态，也不能在前线作战。所以，你照顾他。还有……”
伊恩把手放在忒萨娅的肩膀上，补充道：“也照顾好她。”
“明白。反正我欠她一个人情。”夏洛特点了点头，走上楼梯。
伊恩观察了一会儿光之屏障。那道闪耀着神圣之力的屏障，仍在燃烧着有毒的迷雾，但正在逐渐消散。
“格……呃……！”
“伟大……轮回……”
“崇拜……混沌……！”
屏障之外，那些喽啰们正在自相残杀。虽然目前看来势均力敌，但由于数量悬殊，伊恩的喽啰们最终还是会败下阵来。伊恩咂了咂嘴。
他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非自愿成为腐朽与疾病的喽啰。他们也是受害者。即使从轮回中解脱出来，他们那纠缠不清、堕落腐败的灵魂，也可能无法恢复原状。
也许我应该用尽所有的混沌之力。
他能给他们的，只有复仇，而这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安慰。
就在这时，夏洛特和梅芙背着昏迷的菲利普走到了楼梯顶端。伊恩冲他点了点头，问道：
“他没事吧？”
“没事。他只是太累了，昏过去了。最多半天就会醒过来。”
“那……”伊恩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在他醒来之前，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梅芙看着伊恩的背影，眼神瞬间变得冷漠，仿佛从未有过喜悦或感激之情。
“好的。明智的决定。”
……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刹那间，一种诡异的寂静笼罩下来，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伊恩并没有立刻把手从门上拿开。从他手中蔓延开来的混沌之力，渗入了门另一侧的虚空印记之中。这感觉，就像他在铭刻黑暗遗物一样。现在，没有伊恩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打开这扇门。
除非还有别的入口，否则情况还在掌控之中……
伊恩这样想着，终于松开了门，转过身去。他开始往前走，却注意到梅芙又在查看菲利普的情况。
“这里很亮，也很安静，”忒萨娅用一块布捂着鼻子和嘴巴，嘟囔道。
正如她所说。这条走廊般的门厅，完全被苔藓和霉菌覆盖，散发出的光芒足以让人看清周围。整个内部可能都是这种状态，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心打理的室内花园，而不是一座修道院。
“我们往前走的时候，不会遇到什么战斗。我感觉不到任何生命迹象，”夏洛特从伊恩身边走过时补充道。
梅芙走在他身边，而夏洛特则背着菲利普，跟在后面，紧紧抓着忒萨娅的胳膊。
“……就像你说的，恶魔领域正在出现裂痕。神圣之力的触碰很明显。最初弥漫在这里的黑暗，已经消失了，”梅芙简短地祈祷后，喃喃说道。
伊恩微微点了点头，忒萨娅开口问道：“伊恩，你知道要去哪儿吗？这里好像有好几条路。”
“嗯，大概知道。”尽管伊恩回答得很随意，但他走得很自信。他能感觉到，深处中心位置的虚空之力在跳动，指引着他。随着他们越走越深，他的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这大概是因为，混沌之力的根源仍通过混沌之力的碎片，与他的意识相连。这个地方让他能够充分发挥那股力量。
难怪堕落者和魔法师都渴望拥有自己的巢穴。
伊恩·霍普，堕落者。现在这么说，也不全错了。伊恩暗自窃笑，大步穿过潮湿发霉的门厅和后面的走廊。空气中的毒素和孢子，对他已经没有影响了，无论有没有遗物。事实上，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遗物可能反而会成为累赘。
只会碍事……
伊恩点了点头，伸手到脖子后面，梅芙开口说道：
“不知道尤尔多还有没有意识。”
“如果他像外面的怪物一样……”
“别担心，”伊恩打断她，把装有卢黛拉恩泽的项链放进了系统背包里，“他们还有意识。”
他很可能就是这个地牢的中层头目。
“是吗？那太好了。”梅芙没有质疑他的保证，接受了他的说法。
伊恩心里暗笑。她从未问过他的魔法，也从未问过任何与虚空有关的事情。
梅芙又开口了：“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当然可以。”
“我有件事想问他。所以……你能不能让我来对付他？”
“当然。”
“……！”梅芙惊讶地看着伊恩，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伊恩耸了耸肩。“这也是你的复仇。”
他以前经历过，即使是由同伴击出最后一击，任务也能完成。但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作为交换，让我来对付那个虚空实体。”伊恩与梅芙对视了一眼，补充道，“我要亲手杀了它。”
“求之不得。到时候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我想它就在地下室。等你确定能独自对付那些祭司后，我就立刻去追它。”
“独自……？你确定吗？那可是虚空实体……”
“别担心。我能应付。这次我一个人战斗，反而更容易。身边没有其他人。”
“……那好吧。”梅芙被伊恩的最后那句话吓了一跳，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你应该多想想怎么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忒萨娅插嘴道。
她耸了耸肩，迎上梅芙的目光。“当然，红毛。你可是来杀他们的骑士。你真以为他们会轻易吐露秘密吗？”
“我知道。所以，我在考虑用夏洛特的审讯方法。”
夏洛特对梅芙的话表示赞同，点了点头。“明智的选择。堕落者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你会有很多机会。要是交给我，我保证让他们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
“也许这次有更简单的方法，”伊恩插嘴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有我在。”伊恩看着梅芙，眼中闪烁着紫色的光芒，他咧嘴一笑。
“他们以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