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斯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你是说这里的仪式……失败了……？是这样吗……？”
这是最让他感到惊讶的部分吗？
伊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错，充其量也就是部分成功了。”
这场仪式，是通过污染神性本质来准备的，其目的可不只是召唤一群蝗虫。德雷诺罗夫的堕落者们很可能打算召唤一位远古神祇的化身，或是类似的存在降临到这片土地上——就像那黑暗幻象中的那个存在一样。
如果他们能彻底污染神性本质，说不定就成功了。到那时，像斯蒂芬这样的祭司就会变成比那些虫形生物还要可怕得多的东西。当然，没必要详细解释这些。毕竟，德雷诺罗夫的仪式已经以失败告终。
卢斯环顾着满目疮痍的街道，叹了口气：“如果这就是部分成功的景象，那仪式成功的地方……那该有多恐怖啊。”
“更恐怖。”
“哦，我的天……卢索拉……”卢斯茫然地喃喃自语。
他颤抖着用手抹了把脸，喃喃道：“我……我们得通知中央指挥部。西部是粮食产区，也是连接黑海、黑岛和内海的重要战略要地。教会肯定会立即做出反应。也许皇室也会……不，他们一定会……”
“那得你去想办法了。”伊恩冷漠地回答，目光转向前方刚刚映入眼帘的城堡大门，“我们走自己的路。”
“走自己的路……？你是说你们要离开德雷诺罗夫？”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这……呃……”卢斯向前望去。
他们一路走来，所见的景象惨不忍睹，但这里更是恐怖至极。建筑沦为废墟，尸体遍地蠕动。紧闭的城门半掩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下，显然，它们曾试图涌向城门，纠缠在一起。德雷诺罗夫要想从今天的灾难中恢复过来，需要很长时间，或许永远都无法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卢斯几乎说不出话来：“……如果你们留下来帮助重建这座城市，会给很多人带来希望的。”
“但仪式成功的地方会变成恶魔领域。那些领域会扩张，最终吞噬整个西部。德雷诺罗夫也不会例外。”
“……！”
伊恩冷漠的回应让卢斯终于意识到，他们并不打算离开西部。
“所以，你们要去阻止它？就像你们拯救了这里一样……？”
“拯救？谈不上……”伊恩轻蔑地笑了笑，又说道，“我们的目的地刚好碰巧一样而已。”
因为任务和奖励在等着他们。
当然，卢斯显然没有把伊恩的话当真。他惊讶而崇敬地看着伊恩，然后眨了眨眼，继续说道：“当然，我知道你们是伟大的英雄。但这太危险了。最好还是等教会的圣骑士来了，再和他们一起行动……”
“你说起话来就像做梦一样。别废话了。”伊恩斥责道，卢斯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菲利普早料到他会受到斥责，便轻声笑了笑，开口说道：“正如这位祭司所说，教会和皇室大概会立即做出反应。堕落者在帝国领土上现身，这要求他们必须迅速反应。但即便如此，等中央指挥部的援军赶到，也来不及了。已经无可挽回了。”
“怎……怎么会这么肯定……？”
“你想想，堕落者难道不知道他们的行为会招来灭顶之灾吗？他们知道。但他们还是很有信心。他们相信，等中央的援军赶到时，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终于，这位无辜祭司的脸色从苍白变得铁青。他挣扎着呼吸，问道：“他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制造死亡和混乱吗？”
“没错。他们要把整个西部变成死亡之地，充斥着腐败和疾病。堕落者们将在这片土地上获得永生，并拥有巨大的权力。”
“哦，卢索拉……”
“但还不算太晚。仪式才刚刚开始，整个西部还没有被彻底腐蚀。所以，我们还能阻止它。所以，我们老大才那么说，对吧，老大？”
菲利普看向伊恩，伊恩轻声笑了笑。显然，菲利普是在恳求确认，因为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
“屏障可以被打破，恶魔领域可以被关闭。虚空生物并非不可战胜。即使杀不死它们，也可以把它们送回它们来的地方。所以……”
伊恩大步走向城门附近的尸体堆，边走边说道：“祭司，你给我记好了，你欠我们一条命。”
“……？”伊恩没有理会卢斯困惑的表情，开始清理堆积的尸体，开辟出一条路来。
那些死尸只是微微抽搐着，已经无力反抗。菲利普迅速跟上，说道：“这里的堕落者大多都是祭司，对吧？”
“……！”
“我们需要你尽可能多地提供关于他们的过去、他们与其他城市祭司的交流情况，以及西部哪些城市可能举行过这样的仪式等信息。这对拯救西部至关重要。”
说完，他便和伊恩一起清理尸体，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死尸，而伊恩则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扔到一旁。
看着他们，卢斯终于开口了：“我会尽力帮忙的。不只是为了报答你们的恩情，也是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帮上忙的方式。也许这就是我能活下来的原因。等事情解决了，我会回到教会，四处搜寻我们可能遗漏的线索。”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责任感。
伊恩又扔出一具尸体，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好，过来帮忙。”
“……啊，好的。”卢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近。
尽管他言辞激昂，但似乎还是有些犹豫，不敢去碰那些抽搐的尸体。
真是典型的祭司。
伊恩轻声笑了笑，转向菲利普：“到时候你帮他一起找。翻找东西可是你的拿手好戏，不是吗？”
“多亏了你的悉心教导，老大。我会做的。”
轰隆——
就在这时，城门开始打开。伊恩和菲利普停了下来，看着士兵们从两侧推开城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城门中央。
“……？！”梅芙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一开门就立刻遇到了他们。
伊恩看到她，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看起来可真狼狈。”
梅芙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原本红色的头发就不说了，脸上和制服上都沾满了现在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梅芙没有回应伊恩的玩笑，而是回头看了看那些士兵。士兵们迅速清理了阻挡入口的尸体。
他们真是训练有素。
伊恩的嘴角微微上扬。
嗯，如果他们亲眼见过她战斗的样子，那也就不奇怪了。
梅芙走近后说道：“抱歉，我没能及时赶到教堂。我尽力解决那边的情况，想尽快赶来和你们会合，但是——”
“不用解释。我已经大致了解了。那么，领主和莎伦呢？”伊恩打断了她。
梅芙犹豫了一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也是我来晚的原因之一。夏，不，是莎伦受伤了。”
“什么……？！”伊恩的笑容消失了，菲利普也瞪大了眼睛，眉头紧锁。
“但莎伦不应该会被这里的东西伤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突然间，一股不祥的力量增强了，周围出现了浑身长满触手的生物，它们开始拉扯周围的亡灵，体型变得越来越大。它们开始喷出有毒的气息。我不能把那些事留给士兵们处理。所以……”
“……你和莎伦一起对付了它们。”伊恩接过了话。
梅芙点了点头，伊恩咂了咂舌。
显然，这种变化发生在堕落者变成虚空生物、菌丝蔓延的时候，城里的亡灵也一定增强了。城门处的尸体堆可能就是先融合，然后又分开的。
“她们现在在哪里？”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和领主在一起。”
“带路。”伊恩站在剩下的尸体上，转向犹豫不决的卢斯，“跟着我们。你需要把一切都报告给伯爵。你也是，菲利普。”
说完，伊恩加快了脚步。
……
梅芙带着伊恩来到城墙外的一片棚户区。幸存者们，包括士兵和平民，都在忙着对付四处游荡的亡灵。每当他们看到梅芙，都会停下手中的活，低头致敬。
“欢迎您，伊恩大人。我们一直在等您。”一位侍从迎了上来。
他似乎是新上任的管家。
他紧跟在后面，继续说道：“伯爵正在等您。这边请——”
“从他们两个人那里获取报告。”伊恩头也不回，目光看向菲利普。
菲利普点了点头，带着卢斯跟在管家后面。他们朝一个由几个士兵守卫的棚屋走去。梅芙则走向另一个附近的棚屋。门口站着几个士兵和一个侍从。
“在我没叫人之前，谁也不许进来。”梅芙冷冷地命令道。
侍从鞠了一躬，退到一旁。梅芙毫不犹豫地打开门，伊恩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
“……！这……！”忒萨娅原本坐在破旧的床边，看到伊恩后猛地站了起来。她没说完话，伊恩就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噤声。和梅芙一样，忒萨娅的脸上也带着战斗的痕迹，脸色苍白如纸。
“她怎么样了？”伊恩走近床边问道。
忒萨娅屏住呼吸，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刻：“不太好。我不知道是毒还是诅咒。我试着给她输送魔力，但没用。我们该怎么办，伊恩？照这样下去，我们的小猫——”
“别这么夸张，精灵……”夏洛特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
忒萨娅转向她，看起来快要哭出来了。
夏洛特抬头看着走近的伊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感到羞愧。又发生了这种事……”
“这很明显。”伊恩一边说着，一边查看夏洛特的情况。
她的脖子、手臂和侧身都有许多抓痕和咬痕。最深的伤口在她的侧身，是一个巨大的触手留下的痕迹，散发着诅咒的能量。如果她当时穿着盔甲，就不会受这些伤了。幸运的是，她的另一侧放着破碎的审判之剑。它可能已经用尽了提尔·恩的神圣力量来中和诅咒，但至少减缓了诅咒的蔓延。
“你真的很拼命。”伊恩说着，脱下了右手的手套。
梅芙继续说道：“多亏了她，我们才能把平民伤亡降到最低。如果不是夏洛特，至少有一半的人会死。”
“这只蠢猫不让我来。她说如果我走了，防线就会崩溃，所以她想一个人解决。”忒萨娅补充道，夏洛特对此嗤之以鼻。
“我告诉过你别来，是因为以你的本事只会添乱，笨蛋。”
“……看你还说话的样子，你不会死的。”伊恩说着，把光秃秃的右手放在夏洛特的侧身附近。
沼泽的怨念原本缠绕在他的手指上，现在变回了蛇形，落在伤口上，开始吸出诅咒。
“就像我想的一样。起作用了。”
“那她就会没事了？她会活下来？”忒萨娅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希望，完全没理会夏洛特低声嘟囔着让她别自作主张去送死。
“大概吧。她很幸运。”伊恩把手伸进他的背包，拿出了之前假装放进长袍里的卢黛拉的五个恩赐。
“看来我又得感谢卢黛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