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卢斯一脸困惑地问道，此时菲利普爬上神坛，从外套里掏出手帕。
“他们是谁？”
“一如既往地令人作呕。”伊恩接过手帕，开始擦拭脸上的灰烬。血和灰烬混合在一起，黏糊糊地粘在布上。
如果他们要死，就该悄无声息地死，别整出这么大动静。
伊恩咂咂嘴，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混沌碎片吸收了玷污雕像的混沌能量，却无法立即抹去虚空印记。这是因为被混沌压制住的神性，自行散发出了神圣之力。神圣之力烧灼着虚空印记，涌入伊恩体内。
就在这之后，使徒任务出现了。当然，伊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卢黛拉的神性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期望，在伊恩体内随意流转了一圈，便退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一部分神性渗入了伊恩体内。结果，他的生命值永久提升了。这大概是因为卢黛拉赐予了他祝福。
要是提升的是智力或精神力就好了……
就在这时，正在瓦解的虚空印记爆发出一阵垂死的混沌能量。混沌碎片迅速将其吸收，神圣能量还未来得及将其烧尽。和往常一样，一阵幻象随之而来，但与之前的幻象不同。
“你打算一直这么靠着吗……？你知道这很不礼貌，对吧？”菲利普适时问道。菲利普并非真这么想，但他的语气表明，他意识到卢斯就站在自己身后。
伊恩回过神来，笑了笑。“那又怎样？我救了这雕像，总该得到点好处吧。”
“啊，你靠在雕像上，是靠神圣之力恢复呢。你受伤了？”
“我的心受伤了。”
“……什么？”
伊恩无视菲利普困惑的目光，把头靠在雕像上，喃喃自语。和大多数神圣之力一样，卢黛拉的神性有增强恢复的特殊效果。
他能感觉到神圣之力正逐渐让他疲惫不堪的身体恢复活力。不仅如此，它还在驱散那些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沾染上的不祥能量。看来菌丝一直在传播病菌或孢子。
只享受一次这种好处，真是太可惜了……
伊恩昏昏欲睡地想着，卢斯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主教和祭司们怎么样了？”
伊恩轻声笑了笑，回答道：“你还这么称呼他们啊？”
“……对不起，习惯了。”
“他们就在你脚下的灰烬里。”
“……！”卢斯低头看着满是灰烬的地面。
伊恩对着光辉女神轻声祈祷，随后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他们是真死了，还是回到了那个循环里，我也不知道。”
“循环……什么意思？”
果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伊恩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向前做了个手势，回应了菲利普的问题。
“有点事。把门打开。我一会儿就出来。”
“你不再多休息会儿吗？你的同伴们很快就到了。”
“到时候再说吧。”
“……？”
菲利普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歪了歪头，但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伊恩随即又嘟囔了一句：“这就是我得到的全部感激吗？”
当然，他不是在和菲利普说话。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瞥了雕像一眼，接着说道：“你肯定已经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如果你想拯救西部，就别光看着，帮帮我和我的同伴们。”
其实，他也没抱多大期望。不过，既然之前和神明这样对话有效，他觉得再试一次也没什么损失。
“……！”
还真有用。雕像内的神圣能量轻轻荡漾开来。伊恩挑了挑眉，抬头看向雕像的脸，这时卢斯的声音从神坛下传来。
“嗯，伊恩先生……”
伊恩依旧挑着眉，低头看向他。“说。”
“……谢谢你。谢谢你净化了雕像，也谢谢你在关键时刻救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这份恩情……”
“你不用为净化雕像的事报答我。”
伊恩挺直身子，不再倚靠雕像，拍了拍雕像，说道：“看来光辉女神的长女打算亲自奖励我了。”
“……？什么意思？”
几乎与此同时，石头开裂的声音响起。卢斯瞪大眼睛，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雕像的右手。一道微弱的光在雕像低垂的右手上聚集。
咔嚓——
下一刻，雕像整齐断掉的手指掉落在平台上。五根手指与雕像分离，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哦，卢黛拉……”卢斯目瞪口呆，伊恩则弯腰一根根捡起石头手指，面带微笑。
“你比你母亲慷慨多了。”伊恩说道。
数量正好和他们队伍的人数相符。看来雕像分出了一部分剩余的神性给了他们。他甚至可以查看信息窗口。
【卢黛拉的恩赐】
这是一件神器级饰品。它不仅能提升一点生命值，还能略微增强生命恢复能力。最值得注意的是，它能大幅提升对状态效果的抗性，包括对五种抗性，比如毒抗。这件饰品不仅在这地方有用，从长远来看也很有用。
虽然耐久度低，但还是……
而且，五根手指的属性都一样。当然，拥有全部五根手指并不意味着属性会叠加。
“做个能装下这些手指的袋子，要能挂在脖子上的。五个都要装进去。”伊恩把手指塞进长袍里说道。
“……好的，我会做的。”
卢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伊恩终于从神坛上下来，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短暂的休息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虽然头痛和头晕依旧，但这些都是魔力耗尽的副作用，就算是神明干预也无法治愈。
嘎吱——
这时，菲利普费力地拉开了教堂的门。变化并不大，只是原本昏暗的室内稍微亮了一些。菲利普望着门外，皱起眉头，转身看向伊恩。
“那些东西怎么还在动？而且天空怎么还是黑的？”
“果然……”伊恩无动于衷地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伊恩淡定的表情让菲利普眉头皱得更紧了。“果然？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有预感。”伊恩在门口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正如菲利普所看到的，天空中依旧乌云翻滚，不死生物仍在地面扭动爬行。
“但我们不用和它们战斗。它们快死了。”伊恩平静地补充道，然后走出了门外。
城里的不死生物显然是从玷污雕像的虚空印记中汲取力量。它们仍在空气中污浊魔力的作用下活动，但很快就会变回普通的尸体。
菌丝生物并非这个世界之物，瞬间就死去了。就算事情看似杂乱无章，但也有明确的规则。
菲利普示意卢斯跟上，看着伊恩的背影说道：“你为什么不继续解释了？你是怎么预料到的？”
“就是感觉。”伊恩头也不回地答道，继续往前走。
他的脑海中回放着最后一刻看到的幻象。这个幻象与之前带着紫色色调的虚空幻象不同，它发生在黑暗的中心，能感受到混沌的存在，甚至超越了黑暗。这与他握住教堂门把手时看到的幻象不同。黑暗深处的存在并没有像之前那个虚空中的存在那样瞬间压倒伊恩。毕竟，那个触手状的生物是虚空的绝对统治者之一。
然而，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感到高兴。远处传来的雷声证实了这个幻象并非来自虚空。他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大陆上的某个地方，很可能在西部。任务窗口随即出现，这证实了他的猜测。
“呃……”
伊恩无视了不死生物的呻吟，转身走上主街道。
菲利普拉着卢斯，又说道：“你又看到什么了，对吧？是什么？”
“我也不太确定。但当我把所有事情联系起来……”伊恩漫不经心地说道，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剑。他已经把黑剑收进了背包里；在幸存的平民和士兵面前拿着它不太合适。
“仪式不只在这个地方举行。”
“……？！”
菲利普和卢斯听到这个消息都瞪大了眼睛。伊恩在手中转着剑，继续往前走。
菲利普紧跟在他身边，继续追问：“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说还有其他地方也准备了这种可怕的仪式？而且已经开始了？”
“大概吧。你都明白了，还问什么？”
“……我希望是我理解错了。”
那是自然。
伊恩轻轻咂了咂嘴，走过一只伸出虚弱手臂的不死生物。街道上到处都是正在变回死尸的尸体。
菲利普也无视了这些垂死的生物，喃喃自语道：“如果仪式在其他地方也开始了，那就意味着他们准备了和这里一样的仪式。他们肯定是打算同时举行。那也就是说……？！”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伊恩。“西部的堕落者是相互关联的。至少那些领导仪式的人是。”
把显而易见的事说得像是什么重大发现一样。
但菲利普只能从伊恩提供的小线索中拼凑出整个谜团。对伊恩来说显而易见的事，对他来说却是个重大发现。
伊恩点点头说：“没错。在顶层，大概有我要找的人。而你要找的人，很可能也和他有关。”
“哦，卢索拉……终于……”
“别忘了我现在告诉你的。我不想重复。一定要准确传达。”
“当然。我会一字不落地传达。天哪……他们不只是躲在暗处。也许所有发生在边缘地带的事件都是为了这个做准备。为了把整个大陆拖入黑暗，好让他们各自举行仪式……”菲利普陷入沉思，喃喃自语。
伊恩把目光转向前方，让菲利普的声音渐渐远去，卢斯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你……你们在说什么？”
卢斯结结巴巴的声音继续道：“你是说，堕落的主教不只在这个地方？还有更多这种被诅咒的仪式已经准备好了，而且已经在其他地方开始了？我没听错吧……？”
现在这家伙也慌了。
伊恩强忍住笑，瞥了卢斯一眼。这个金发祭司似乎被这些信息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一脸茫然，几乎要哭出来了。
嗯，也许这是很自然的反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永远不会遇到堕落者，即使遇到了，他们也认不出来。他们不会知道堕落者的疯狂程度，也不会知道堕落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时刻了。尽管卢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他仍然被困在传统的思维模式中。
当然，伊恩没打算照顾他的情绪。他们拐上通往城门的主路时，伊恩说道：
“没错。而且在那里，仪式似乎成功了，不像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