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駋琦看看妱澕殷切的目光,再瞅瞅駋玮那细胳膊细腿,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妱澕的肩,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澕儿,你说得是,强健筋骨,确是正事,果真用心良苦,那便依你吧。” 至于堂弟投来的、饱含控诉与绝望的眼神,駋琦只当从未没瞧见过。
“多谢阿兄成全。”慕容妱澕朝駋琦莞尔一笑,示意健仆继续前行。
慕容駋玮如遭五雷轰顶,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声音因嗓子扯着都变了调:“兄长!你怎么不拦着她?你怎可能见死不救啊?!你可是我的好兄长啊……”
凄惨得仿佛被遗弃的幼兽,回应他的只有妱澕毫不留情的背影和健仆稳健的步伐。
家丞王福看着駋玮被架走的可怜样,在一旁直心疼,犹豫半晌,终究没忍住,趋前几步,忧心忡忡地对駋琦低声道:“大少爷,您……您真不再劝劝二小姐,将她拦下来了么?三少爷那小身板,细皮嫩肉的,老奴瞧着,哪经得住这般折腾啊?”
家丞王福素来心善,自家儿子都舍不得这般对待,更别说这些看着长大的少爷小姐了,他此刻瞧着两个身强体壮的武将,将三少爷架得双脚都快离地,心中实在不忍,可对方是二小姐,他也只能干着急。
慕容駋琦看着弟弟被“押”远的背影,双手抱胸,非但不忧,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忆苦思甜”的笑意:“王伯多虑了,这有何妨?我像他这么大时,早就开始习武,天不亮就扎马步了,习武哪有不苦的?至于人手…”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武将的干脆,“人既已借给澕儿使唤,人家都没还回来,此刻收回成何体统?如今他们已不归我管咯,就由她去吧,况且…”他又瞧了瞧那场景,心中暗自觉得妹妹此举甚为明智,正色道,“澕儿向来虑事周全,此举确是为阿玮长远计。”
家丞王福看着大少爷笃定的神色,只得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暗自叹息。
莲池畔。
一行人到了池塘边上,恰巧遇见了第三个人——堂妹慕容妱玥。
原来,慕容駋玮在被架出房门时,眼珠一转,偷偷给自己的小厮骑橙使了个眼色,那小厮心领神会,赶忙跑去给妱玥通风报信。駋玮心想,阿姊平日里最疼爱家中这个老幺,喊妹妹来帮忙,准能把自己从这“苦海”中解救出来。
慕容妱玥接到消息,确实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什么闺秀礼仪,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而来。待她还没赶到池塘边,已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涨得通红,额头上也满是细密的汗珠。她过了一个拐角门,远远瞧见那一抹水碧色倩影,正是阿姊妱澕,而两个借来的巡卫正架着駋玮,站在池塘边。
所以,慕容妱澕刚行至池边,便见回廊月洞门处,自己的堂妹提着繁复的裙裾,脚步匆匆地奔来。发髻微松,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角,气息急促,脸颊绯红,平日最注重的仪态也顾不得许多了,明显看得出她是一路赶来救场的。
慕容妱澕瞧见堂妹这副模样,只一眼,唇角便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然脚步丝毫未停,随意温声招呼道:“玥儿今日起得真早。”就继续向前走去。
慕容妱玥气息未匀,目光急切地扫过被架着的駋玮,又落回妱澕身上,急急唤道:“阿……阿姊!”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嗯,且坐下稍作歇息吧。”慕容妱澕声音不高,莲步轻移,神色淡然,是一种不由分说的沉静,她目光掠过紧随其后的妱玥,携着一同踏入那雕梁画栋的凉亭之中,纤手轻抬,指向莲池一角吩咐着两个穿着府里健仆衫的武将,“尔等二人,将这玮儿带到那儿去,就是到池塘那处水石旁。”
慕容妱玥心头一紧,本欲开口,可当阿姊方才那一眼看似随意,眸光深处却似凝着寒霜,她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让到嘴边替堂兄说情的话生生哽住。她不敢多言,乖默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的丝绦,甚至连大气都不太敢出。
她觉得阿姊自从醒了之后,便与以前有了些许变化,以前虽然也是十分注重礼数,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多是自我要求严苛,对待家人尚过得去,以前是文静,现在是沉静,且更有威严一些。
再说,妱玥与駋玮相比较,本就还算乖巧,做错了事情,当然会消停,更何况面对长姊,所谓长姊如母,自是不敢忤逆妱澕的。
被两名健仆架着的駋玮一见妱玥,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玥妹!好玥妹!快劝劝阿姊,替三兄向长姊美言几句!阿姊她最是疼你,快帮帮三兄,莫要让阿兄我平白无故受这等苦楚折磨。”
慕容妱玥抬眼刚要张嘴,正撞上阿姊轻飘飘地投来视线。那眼风淡淡一扫,却重若千钧,压得她立刻垂下眼帘,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还是到嘴的劝阻又憋了回去,声音细若蚊蚋转而安抚駋玮:“三兄……阿姊她也是为你好...”
慕容駋玮一噎,见妹妹竟如此“不争气”,难以置信,气得直跺脚:“玥儿!喊你来帮忙的,你竟就这般干坐着休息?你…你…还向着她说话?平日里三兄待你如何?上回阿姊罚你抄书,是谁替你求的情?如今来了怎就不肯帮我?你…你这小…”
他“没良心”三个字在阿姊妱澕骤然转冷的目光下卡在了喉咙里,气势顿时弱了大半。
慕容妱澕目光再次落在妱玥身上,让她心中一紧,忙着急否认,脸上发烫,更不敢看駋玮,只盯着地面:“三兄,瞧你这话说的,难道阿姊就不疼你我了么?再说了,并非不想帮你,事已至此,强身健体,总……总非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