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建新虽也受了伤,但还是整晚都陪在肖清欢的身边,那晚她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坐在南戈御花园的浮璧亭中,石桌上有她从前喜爱的那些吃食,梦里有父王,母后,还有付梓姑姑,自己也还是从前的那个丑丫头。
“父王,你们是来接我的吗?我可以离开人间了吗?”
“碧儿,父王和母后知道你十分思念我们,所以特来你的梦里相见。你现在已经不再是活在我们保护下的小公主了,你变得越来越勇敢了!你要记住,人间虽苦,但那是你必须要走完的路,不要仇恨那些怨怼你的人,你的未来还有希望,我们会在希望的尽头等着你。”
来不及与他们多说几句话,肖清欢的梦就戛然而止于南戈老王的一番叮嘱。虽然过了千年,但她依旧还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而已,自己盼望已久的亲人就这样消失了,肖清欢在睡梦中委屈的哭了,一边抽泣,一边流着眼泪。
俞建新坐在一旁就这样看着肖清欢啜泣着,他不想叫醒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心里隐藏着千年来不为人知的苦,倔强的她心中纵有千般委屈似乎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宣泄。
“建新,你出来下!”
俞清宁此时敲门必定是有重要的事。俞建新踮起脚尖轻轻的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不想吵醒肖清欢。
“哥,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血已经止住了,清欢她睡着了。”
“没事就好,我给薇薇用了一支镇静剂,她应该会到明早才能醒过来,等她清醒了,我们再坐下来谈。”
“哥,我一直想问你,上次我咬破清欢的嘴唇,吸食了她的血液,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一样拥有自愈的能力呢!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是不能够永生永世的陪着她。”
“我的傻弟弟,清欢她的确能带给人无尽的永生,可当初造就她永生的就是你呀!尽管你已经再世为人,但也不可能再从她的身上获取永生。况且,是不是永生永世的陪伴真的重要吗?”
俞建新听了俞清宁的话大失所望,对于肖清欢度过的悠长岁月来说,自己能陪伴她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回到肖清欢的房间,他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生怕下一分钟连凝视的机会都没了。
俞清宁并没有像肖清欢嘱托他的那样抹去姚薇的记忆,他只是抹去了三个工人的记忆而已,那对他们来说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是他们本不该见到的。可对于姚薇来说,那样丑陋的人性才是她最真实的表现,她需要自己去面对,没有人应该替她承受。
俞清宁坐在摇椅上回想着过去这一千多年来自己到底是否做错了,结论是他有太多数不尽的遗憾,但却没有一分做错的地方,如果重来一次,他依旧还会那样做,毫不犹豫的成为肖清欢的守护神。
早上,俞清宁听见厨房有叮叮当当做饭的声音以为是达莎在准备早餐,走进厨房才发现是姚薇在为大家准备早餐,今天的早餐是面条和白煮蛋,显然她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俞清宁想跟她说些什么,却又突然语塞了,面对着想要杀了这个屋子里所有人的姚薇,他有些迟疑了。
“大叔,你昨晚去哪了?怎么一夜没回来?”
这话一出,俞清宁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难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可能?既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怎么可能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
“呃……我就在厅里。”
“你怕吵醒我,就在客厅里开视频会议了吧!我都说不用了,我睡着了没人吵得醒,嘿嘿!”
“呃……嗯!”
姚薇到底是真的不记得还是故意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俞清宁对此十分怀疑。就在这时,俞建新也扶着肖清欢从二楼缓步走下来了。
“小欢欢,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来大姨妈了吗?”
“嗯!是呀!血流成河了,需要补充能量,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肖清欢对于姚薇的表现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好像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一样。
“今天是我的生日,当然是长寿面和鸡蛋了!还有我妈秘制的牛肉酱,我特意装进行李不远万里带来的,配白煮蛋最棒了!”
趁着姚薇在厨房忙着捞面的功夫,俞清宁将肖清欢扶到了一旁,两人小声的交谈着。
“清欢,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忘了吗?薇薇她昨晚已经杀了我,完成了心愿,至于死不死得成是我的造化。所以今天对她来说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一个没有仇恨的开始,过往一切有关于仇恨的事情对她来说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昨晚为什么坚持要我抹去她的记忆。”
“我昨晚也只是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按我说的做,对吧!”
“我确实没有按你说的做,因为我希望她拥有的是坦荡的人生。”
“有一点,你别忘了!她二十二岁前的时光都属于你,但从今天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将拥有无法预知的崭新人生,她的未来不一定属于你,所以你要加油了!”
“那你呢?你的未来还能属于我吗?”
肖清欢只是浅笑而已并未做出任何回答。她很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四人现在才有机会再同桌而食相谈甚欢。
那一刻,肖清欢在沐浴着阳光的姚薇身上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但她未来里的男主角并不是俞清宁,而是一个被姚薇称作颜颜的男人,她并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脸,她也不想深究那男人的底细,她只管姚薇幸福就好。
肖清欢能看到的未来也并不绝对,因为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也会偶遇某些变数,就像她从来不曾料想到姚薇会将杀死自己作为生生世世的目标。
“清欢,你发什么呆呢?”
“呃…没有!我再想我应该准备什么礼物给你呢!”
“我想要的礼物某人应该知道,嘿嘿!”
姚薇用害羞的表情看向俞清宁,她想要的是俞太太的身份,但俞清宁却故意装作不知道,这令姚薇有些扫兴。
根据今天的云层预报,极光出现的几率比较高,又恰好是姚薇的生日,所以大家都顺从她的意愿就在家里哪也不去,准备晚上陪她迎接期待已久的极光。
“俞老师,你从小和你哥生活在一起,那你们的父母呢?”
姚薇今天突然特别好奇俞家两兄弟的事,弄得好像明天就要过门掌事一样。
“其实,我是被我哥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建新,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们就是亲兄弟!”
俞清宁用笃定的语气纠正俞建新,其实他说的确是实话,而外人都认为那只是对俞建新的疼爱而已,包括俞建新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俞老师,你哥说的对,你怎么知道你进孤儿院前不是他的亲人呢?”
肖清欢的问题让俞建新一愣,他从没想过进孤儿院前的事,他被俞清宁收养的时候也只有四岁而已,四岁前的事他根本不可能记得!
“俞老师他前世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你怎么知道?”
昨晚过后,肖清欢发现自己能够听得见俞清宁的心声,但她并不确定俞清宁是否跟自己一样,此刻她试探性的问题竟然得到了俞清宁的回应,看来他们却能交流心声,那种奇妙的感觉让肖清欢忍不住面露喜色。
“你听得见我说什么?”
“当然,我是你的守护神!”
“那从前为什么不能?”
“从前你并没有准备好全身心的将自己交给我,并无条件的信任我,现在我们能交流心声,是因为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今后只要你集中精神唤我的名字,无论在哪我都听得见。”
肖清欢听到俞清宁这番话不由得脸红了起来,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完全认可了这个男人,尤其在昨晚的那种情况下,他怎样都不愿否定对自己的爱,这无疑是给自己受伤的心灵施了一剂治愈的良药。
“清欢,你怎么了?怎么脸红了,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俞老师,你别太紧张了,我就是有点热而已!”
“哎呦呦!小欢欢,你看俞老师多紧张你!估计这女朋友也是因为你才分手的呢!”
这次肖清欢没有急着解释撇清跟俞建新的关系,也许是因为父王在梦中给她的希望吧!
傍晚时分,俞建新坚持要出门买些东西还特意拜托姚薇陪他一起去,姚薇只以为是要给肖清欢买东西需要她给些意见就跟着去了,其实俞建新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给肖清欢和俞清宁单独相处的机会,昨天的事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两人间定有许多误解需要说清楚,如果一切清楚明了后肖清欢还是选择自己,那他才能坦然接受。
“清欢,我知道建新把薇薇支开是为了给我们一些空间。”
“坦白说吧!俞先生!我爱你,已经爱了一千多年了!今后的每一天我都会继续爱你,因为爱你这件事已经变成了我本性的一部分,直到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刻才会停止。你知道,如果我死了是不会有轮回转世的机会,等待我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平静的归于虚无,但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最好的归宿,我只希望在那天到来的时候就干脆的忘了我吧!”
“所以呢?”
“所以,我选择俞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