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恒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林间那些大大小小的洞穴——有些是新掘的兽阱,有些则是他进行“处决”的旧场——像一张张咧开的嘴,嘲笑着他的不安。尤其那几个新痕,让他心头警铃大作。接到手下汇报的瞬间,他便当机立断:炸毁密道,彻底封禁!既然陆情她们执意不肯出来,那就永远别出来了!
天空之城囚牢
湿冷的霉味和铁锈的腥气混杂在昏暗的囚室里。绛恒踏着无声却压迫感十足的步子走了进来,他那身鲜艳如火的红色羽衣在幽暗中显得格外刺目,仿佛一团燃烧的、不祥的火焰。红发下,一双锐利的眼睛锁在角落蜷缩的身影上。
图图长老靠墙坐着,形容枯槁。那件代表长老身份的黑色羽衣沾满了污迹,唯有领口一圈白色的羽毛领子还勉强维持着一点洁净,衬得他那光秃秃的头颅更加灰败。往日固执严肃的神情荡然无存,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
“图图,”绛恒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打破了死寂,“你这又是图什么?为了一个买来的野种,搭上整个族群?当年你力排众议,收养老金雕那个崽子,我就觉得你疯了!如今呢?你得到了什么?”他环视这阴湿逼仄的牢房,嗤笑一声,“瞧瞧,这里可没有你爱吃的果子,也没有热腾腾的烤肉。”
图图依旧蜷缩着,像一块沉默的石头,对绛恒的话毫无反应。
绛恒眼中戾气一闪,猛地抬脚,狠狠踹在图图的腰侧!“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被主子用完就丢的弃子,也配给我甩脸子?!”他咆哮道。
图图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得翻滚在地,闷哼一声,却依旧咬着牙,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污秽的地面。
“呵,”绛恒冷笑,蹲下身,红羽衣的下摆拖在地上。他凑近图图那张沟壑纵横、沾满尘土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恶毒的戏谑:“老秃鹫,听说你很宝贝那个废物异能的养女?莫花惜,对吧?告诉你个‘好消息’……”
图图那死水般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枯瘦的手指猛地抠进了地面的泥垢里。
“……她今天,不小心冒犯了我。”绛恒满意地看着图图身体瞬间的僵硬,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对方无声的煎熬,“所以嘛,我只能‘好心’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了。”
“你——!”图图猛地抬头,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声,挣扎着就想扑上来。
“怎么?想杀我?还是打我?”绛恒轻巧地侧身避开,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老者,“省省吧,老秃鹫!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我告诉你,你那养女,我是打是骂还是杀,都没人会知道,更没人能管!”他刻意放缓语速,每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真可怜啊……养子把你关在这里等死,你自己呢?连个能依靠的亲生幼崽都没有。哪像我?成群的幼崽,都是我未来的力量!”
“哗啦——!”刺耳的锁链声爆响!图图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沉重的镣铐撞向绛恒!“绛恒!你这叛徒!你不得好死——!!”
绛恒只是微微扭身,便轻松躲开了这徒劳的冲击,眼中满是轻蔑:“叛徒?那你算什么?别忘了,当年默许买卖雌性、默许那些肮脏交易的,可是你这位‘德高望重’的图图长老!啧啧啧……现在倒装起好人了?”
“我是没办法!!”图图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污痕,声音嘶哑绝望,“天空之城严重的老龄化!多少年没有新生幼崽了?!我不这么做……整个天空之城都会彻底消亡!一个幼崽都不会有!!”
“借口!都是你懦弱无能的借口!”绛恒厉声打断,用力摇头,红发在昏暗光线下晃动,“你偷偷摸摸做了,自以为能保住天空之城?结果呢?族没保住,也没人感谢你,反而以你为耻,得了好处的却是别人,自己吃腐尸延寿,你好伟大啊…伟大的可笑…”绛恒欣赏着图图痛苦的表情,想到了什么又意味深长的冷笑:“哦~对了,养大的两只白眼狼,一个把你囚禁等死,一个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欣赏着图图脸上每一丝痛苦的变化,“……马上就要下去陪你了。你说,他们谁把你当回事了?”
图图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不断从紧闭的眼缝中涌出,沿着深刻的皱纹流下,但他干裂的嘴唇却翕动着,挤出破碎却坚定的声音:“我……不后悔……养他们……我相信……霄……会救花惜……”
“别痴心妄想了!”绛恒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笑声在囚室里回荡,充满了残忍的快意,“霄?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些该死的外族人!你以为他会管你的死活?至于莫花惜……”他凑到图图耳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已经把她待的那个洞穴入口,彻底炸塌了!相信很快,她就会在下面……活、活、憋、死!你的好霄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她了!哈哈哈哈哈……!!”
看着图图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疯狂地拖拽着锁链想要扑上来撕咬他,却一次次被铁链狠狠拉回、重重摔在地上的惨状,绛恒心中那股被黑衣人胁迫的郁结和恨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畅快淋漓。他像个最挑剔的观众,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幅“杰作”,直到图图彻底脱力,瘫在地上只剩粗重的喘息和呜咽,他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掸了掸他那毫无褶皱的红色羽衣,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转身大步离去。
阴冷的囚室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里面绝望的悲鸣。虽然洞口封死了,但绛恒眼神中的狠厉丝毫未减。斩草要除根!一丝侥幸都不能留!看来,得想办法用些特殊手段,潜入地道深处,亲眼确认那两个祸害彻底断气才行。
他绝对、绝对不能落到和图图一样凄惨的下场!
地下溶洞
两人已经在这里走了很久,黑洞洞的分不清日月。
冰冷的暗河水没过了小腿,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陆情走在前面,莫花惜紧随其后,沿着狭窄的水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静音符文的效果让她们的脚步如同踩在棉花上,无声无息。身后塌方区域的混乱喧嚣被曲折的岩壁和水流声层层阻隔,渐渐模糊,但那份压迫感并未消失,反而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莫花惜手中的“侦测”骨片一直保持着微凉的触感,这让她稍稍安心。她借着固定在自己肩头那块“微光”骨片的光芒,小心地避开水中滑腻的石块和水下盘绕的枯藤,不时回头叮嘱陆情:“陆情姐,这边水下有石头,抬脚高点。”
陆情的背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挺拔和可靠,让她慌乱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莫花惜悄悄攥紧陆情的衣角,像只受惊后找到依靠的小兔子。
“花惜,”陆情的声音在水流的哗啦声中轻而清晰,“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往哪儿走?这水好像越来越深了。”
莫花惜被问得一怔,立刻像被点名的学生般认真起来,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又俯身观察水流与岩壁走势,才谨慎回答:“水流在往更低处汇聚,前面可能有地下河或者深潭。这种地方地形复杂、岔路多,更容易藏身甩追兵。”她偷瞄着陆情的侧脸,带着点求认可的小期待,“而且水能隔绝气息和声音,对我们有利。你觉得对吗?”
“思路很清晰。”陆情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肯定,指尖泛起风系异能的微光,轻盈感覆盖全身,“按你判断的走。”——心里却暗赞:这丫头观察得比我细,果然土著对环境更敏感。
水道逐渐开阔,水流也湍急了些。哗哗的水声在洞穴中回荡,形成奇特的韵律。拐过一个弯道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微怔。
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不算太大的地下湖泊。湖水呈奇异的深蓝色,平静无波,宛如一块巨大的深色宝石。最引人注目的是湖对岸——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幽深洞口,像蜂巢般数不清,看得人眼花缭乱。
“好多洞口!”莫花惜惊叹着皱眉,“这怎么选啊?”
陆情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嘴上却引导着:“你的侦测骨片对危险最敏感,有没有哪几个让你觉得‘舒服’点?”——心里嘀咕:选路这种费脑子的事,果然该交给专业人士。
话音刚落,莫花惜手中的侦测骨片猛地一跳,灼热感瞬间传来!
“有东西!活的!在靠近!速度很快!方向是后面水道!”莫花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骇。骨片甚至在微微震动!
陆情瞳孔微动,打开契灵卷扫了一眼,敌人数量能控制,放下不动声色将莫花惜护在身后,声音平稳依旧:“别怕,听你指挥。”——心里却快速盘算:火烈部落的追兵?还是别的怪物?来得够快的。
莫花惜脸颊微红,刚压下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却强作镇定:“陆情姐,准备好!我刻最大范围加固符文,护住脚下岩地!你帮我争取刻符时间!”她顿了顿,补充道,“再给你刻个‘浮水’,最小号的,刻在腰带上!”
“好。”陆情应声,全身肌肉紧绷,进入戒备状态,眼神却始终带着鼓励看向莫花惜。
莫花惜被这份信任激得肾上腺素飙升,刻刀舞动如飞,金属片上的加固符文飞速成型。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指尖在陆情腰带内侧飞快游走,刻下简化版浮水符文——这符文她练了百八十遍,熟得不能再熟。
火烈部落的追兵已冲出水道,当先几个战士看到被堵在湖边的两人,露出狰狞笑容。绛恒在人群后红发怒张,眼神淬毒:“果然还活着!杀了她们!”
“加固!起!”莫花惜将精神力注入金属片,狠狠按在地上!
嗡——!
土黄色光晕扩散,覆盖两人脚下区域,岩石瞬间变得坚硬如钢!
火球与石矛接踵而至,砸在加固区域上只留焦痕,石矛更是被直接弹开!前排火烈战士手臂发麻,冲锋势头一滞。
“就是现在!”莫花惜大喊。
陆情眼中雷光凝聚,清叱一声:“都给我——退下!”
数道儿臂粗的雷霆交织成网,劈向湖边追兵!惨叫与惊呼声炸开,雷光映亮湖面,焦糊味与硫磺味弥漫开来。
陆情心里暗爽:这雷系异能果然够劲,比火系带感多了——脸上却依旧平静。
“陆情姐!浮水好了!跳湖!”莫花惜拉着陆情冲向湖水。
噗通!噗通!
冰冷的湖水包裹全身,陆情惊讶地发现自己真的没沉下去,腰带上的浮水符文泛着微光,让她像片叶子般稳稳漂浮。
——心里瞬间闪过念头:这符文要是放大了用在船上,岂不是能造永不沉没的船?
“陆情姐,别发呆呀!往对岸游!符文持续不了多久!”莫花惜奋力划水,看着陆情竟直接将她抱起,借着风系异能在水面奔跑起来,惊得瞪大了眼:“还能这样?!”
陆情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脚下风涡流转动,速度更快:“省点力气,抓紧了。”——心里得意:轻功水上漂,帅吧?这才叫物尽其用。
岸边的绛恒气得咆哮:“废物!给我追!下水追!”
几个水性好的战士跳下水,却在靠近时惨叫起来:“水里有电!”
陆情不动声色在身后留下电流“小礼物”,心里哼笑:送上门的靶,不收白不收。
“陆情姐!左边第三个洞口!最大的那个!侦测骨片没反应!”莫花惜指着前方大喊。
“好。”陆情调整方向,轻盈跃入洞口。
洞内不算漆黑,磷光苔藓提供着朦胧光源,脚下河床倾斜向上,水流只没过脚踝。
莫花惜检查完环境,松了口气:“陆情姐,先歇会儿,这里暂时安全。”
陆情放下她,看着莫花惜冻得发紫的嘴唇,眉头微蹙:“没受伤吧?脚踝还疼吗?”
“不疼了!”莫花惜摇摇头,打了个喷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情,“陆情姐你刚才太厉害了!雷电像天网一样,水上跑的时候像在跳舞!”
陆情嗔怪地看她一眼:“嘴这么甜?还不是多亏你符文刻得及时。”——心里却受用得很:这丫头夸人还挺有水平。
“就是…真的好冷…”莫花惜抱着胳膊发抖。
陆情皱眉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个洞穴比之前的宽敞干燥些,但依旧寒气逼人。她走到角落里寄上一根绒绳,拿出巨大的兽皮挂上去,然后从祥云吊坠拿出一件适合莫花惜兽皮衣。
“快拿去换了吧,这兽皮衣是我新用物资兑换的,可别嫌弃。”
莫花惜眼睛一亮,感动的接过兽皮衣:“陆情姐!你可真是太体贴了!”
陆情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啊!赶快去换吧,可别感冒了。”
陆情知道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一个感冒,可能就会要人命,尤其是对于没有异能傍身的雌性。
莫花惜不再矫情,一边打喷嚏一边钻到兽皮帘后面换上兽皮衣。
陆情也同时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更换掉,毕竟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她也换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兽皮衣,这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种族的毛发,制作而成的,即贴合身材还保暖,也不显得臃肿,让她整个人显得干脆利落。
做完这一切,她思考再三还是冒险生起火苗,毕竟莫花惜刚才的状态可不太好,如果不驱寒难保她不会感冒。当即快速开始熬煮姜汤。
等莫花惜出来的时候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不用奇怪,姜汤被陆情放了一块肉)顿时咕噜噜的肚子叫声,让她羞窘得红了脸。
陆情打量着她眉眼弯弯,莫花惜的兽皮裙同样贴合身材,不过陆情不由自主的往人家骄傲的地方看,贴合身材的衣服在自己身上就是飞机场,一马平川。在人家身上就是高峰与山岳。
啧~真羡慕。
莫花惜被陆情看的不自在,脸颊微红:“陆情姐?”
陆情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来,用曾经收集的硬果壳当碗,乘好肉汤递给她:“饿了吧,快喝点暖暖身子。”
莫花惜心中一暖,这种食物她还是第一次吃呢!
“谢谢陆情姐!”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肉汤,好好喝!对是什么都忘了!一口气喝了三碗。
陆情慢慢抿着肉汤,看着她的小腹慢慢隆起,多出的第三个山丘,摇了摇头。
“别喝了,吃太多一会儿走的时候我抱不动你。”
莫花惜:囧。
吃饱之后,陆情毫不犹豫灭了火源,将剩余的肉汤扔进祥云吊坠里。走到还在微微发抖的莫花惜身边,蹲下身:“靠着我,挤在一起暖和点,毕竟这里黑洞洞的状况不明,一个劲儿的生明火我怕引来其他危险的东西。”
解释着,她直接挨着莫花惜坐下,伸出胳膊,轻轻揽住了莫花惜冰凉颤抖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莫花惜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一股暖意隔着兽皮衣传来,还带着陆情身上特有的气息。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僵着身体,动也不敢动,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狂跳。
“放…放松点。”陆情察觉到她的僵硬,以为是冻的,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像哄妹妹一样,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使用火系异能,轻轻烘烤莫花惜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试图帮她弄干一点。
莫花惜感觉头顶那只手传来的温度和轻柔的力道,整个人都快冒烟了!她下意识地,像寻求更多暖源的小动物,往陆情怀里又缩了缩,把冰凉的脸颊轻轻贴在了陆情同样湿漉却温热的颈窝处,发出一声满足又带着点羞赧的喟叹:“嗯…陆情姐…好暖和…”
陆情身体微微一僵。颈窝传来的冰凉触感和少女柔软的发丝让她有点不自在,但感受到怀中人不再像刚才那样抖得像风中落叶,她心里那点不自在又化作了无奈和一丝纵容。她没推开莫花惜,反而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下巴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莫花惜的头顶:“暖和就好,闭上眼睛休息会儿,恢复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