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惊呼声被下坠的疾风撕碎。陆情和莫花惜重重摔落在一片松软的苔藓和腐殖土上,四周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泥土腥气扑面而来。
“嘶…好痛…” 莫花惜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痛楚,她的脚踝在落地的瞬间狠狠扭了一下。
“别乱动!” 陆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冷静而沉稳。她迅速摸到莫花惜身边,摸索着检查她的脚踝。“骨头没事,应该是扭伤。” 她松了口气,复制月含的治愈异能淡淡的绿光抚平她的伤痛,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头顶上方,火烈部落兽人嘈杂的搜索声和绛恒气急败坏的咆哮隐约传来,但洞口的光线已经非常微弱,显然她们掉得很深。
“陆情姐…我们…我们怎么办?” 莫花惜的声音充满恐惧和无助,身体微微发抖。父亲的安危、被诬陷的恐慌、此刻的绝境,多重压力几乎将她压垮。
“别怕。” 陆情握住她冰凉的手,传递着力量。陆情脑海中飞快运转。“绛恒诬陷我们偷传承,现在外面都是他们的人,贸然出去等于送死。这个地穴…也许是我们的生机。”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从祥云吊坠里拿出之前被谷御关在珍珠洞穴里顺手抠来的珍珠拿到手里,勉强照亮了方寸之地。
眼前是一个不算太宽敞的天然溶洞,潮湿的岩壁上布满滑腻的苔藓,地上是厚厚的腐殖层和一些散落的枯骨。空气虽然寒冷,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清新感。
但是陆情却敏锐的闻到浓浓的铁锈味和腐味,脸色难看。
“陆情姐?怎么了?”莫花惜敏锐地察觉到陆情瞬间的僵硬和呼吸的变化,黑暗中声音带着一丝惊惶。
陆情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将手中珍珠的光芒稳定下来,映照出莫花惜苍白却惊慌的脸。不能慌,越紧张越要冷静。
“我闻到了难闻的味道”陆情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地穴的黑暗仿佛凝固的墨汁,只有陆情手中那颗从珍珠洞穴顺来的珍珠,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勉强驱散一小片令人窒息的幽暗。潮湿阴冷的空气裹挟着腐朽的泥土气息,让莫花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脚踝的疼痛和内心的恐惧让她微微发抖。
“陆情姐…”莫花惜的声音带着哭腔,想到在这种恐怖的地方自己说不定下一刻就死了,她抽抽鼻子,更紧地抓住了陆情的手腕,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我…我父亲他…图图长老他…” 她终于鼓起勇气,将一路追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恳求,“我知道他做错了事,不该私下交易,更不该试图隐瞒。但他…他只是太想保护天空之城!害怕天空之城的幼崽灭绝才酿成大祸!求您…求您看在…看在我刚才也算帮了点小忙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父亲?他被关了起来,我真的很担心他!”
陆情借着珍珠的光芒,清晰地看到了莫花惜眼中闪烁的泪光和真切的恳求。她心里微微一软,但理智立刻占据了上风。图图长老的行为,无论初衷如何,其性质的破坏是实实在在的。这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关乎整个天空之城规则的问题。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空旷的地穴里显得格外清晰:
“花惜,”陆情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图图长老的事,我无法评判,我只是一个外邦雌性,这不是简单的求情就能解决的。我现在自身难保,这种情况下,我无法承诺你什么。”
莫花惜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肩膀也垮了下来,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陆情说的都是事实,理智上完全理解,但情感上还是被巨大的失望淹没。她抽噎着,声音闷闷的:“我…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陆情姐…”想到自己无法救父亲还导致自己面临危险,心中愈发难受。
看着她失落的样子,陆情心中也有些不忍。她想起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那枚精准撞偏匕首的铁片,以及莫花惜脚下那块能让她无声高速移动的木板。这绝不是简单的“废物”雌性能做到的。
“不过,”陆情话锋一转,珍珠的光晕照亮她探究的眼神,“你的能力,让我很惊讶。刚才那铁片,还有你追上我用的木板…那上面的光纹,就是你说的‘符文’?”
提到自己痴迷的东西,莫花惜黯淡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光。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哭泣,带着点小骄傲和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态,从腰间挂着的小皮囊里摸索起来:“嗯!就是符文!陆情姐你看!”她小心翼翼地掏出几块材质各异的小东西——有薄薄的金属片,有打磨光滑的骨片,甚至还有一小块看着像某种坚果壳的东西。每一样上面都用极细的刻刀刻满了复杂又奇异的线条和图案。
“喏,这个就是刚才用的加固符文,刻在金属上效果最好。”她指着其中一块铁片上的纹路,“这个,”她又拿起一块骨片,“是‘静音’,刻在鞋底或者载具上,就能消除大部分声音。”她顿了顿,指着那块坚果壳,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是…嗯…‘微光’,刻在什么东西上,就能让它发出一点点光,像萤火虫那样,就是…就是不太稳定,有时候会闪。”
陆情听得眼中异彩连连。这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小型附魔工坊!她之前对“铸造异能”的理解还停留在修复武器、打造器具上,没想到莫花惜把它玩出了如此神奇的花样。
“所以…你脚下那块木板,刻了‘疾行’和‘静音’?”陆情推测道。
“对!陆情姐你真聪明!”莫花惜用力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雀跃,“可惜我力量不够,刻的符文效果有限,而且只能作用于死物…”她说着说着又有点沮丧,“不然我就能帮上更多忙了,比如做个会飞的翅膀什么的…”
陆情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会飞的翅膀?想法不错。不过,你这些‘小玩意儿’,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她真诚地夸赞道,“刚才要不是你的铁片,我可能就受伤了。你的能力,很有价值,绝不是废物。”
这句有价值和绝不是废物,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莫花惜心头积压许久的阴霾和自卑。她感觉鼻子又有点酸,但这次是感动的。她用力眨眨眼,把泪意逼回去,挺起小胸脯:“真的吗?陆情姐你真的这么觉得?”
“当然。”陆情肯定地点点头,随即环顾四周阴森的环境,“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危险。火烈部落的人很可能在上面守着,出去就是自投罗网。亭宿说会想办法把月含送来,但在这之前,我们得想办法在这里活下去。你的符文…能不能帮上点忙?比如,弄点光?或者…探查一下这个洞穴?”
莫花惜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终于有机会真正展示自己的能力了!她立刻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脚踝的疼痛,陆情刚才的治愈异能已经缓解了不少,开始在随身的小皮囊里翻找合适的材料和刻刀。
“没问题!看我的!”她声音都轻快了许多,微光符文虽然不稳定,但多刻几个总有一个亮的吧!给我点时间!”她拿起一块比较平整的骨片,又摸出那柄细如发丝的刻刀,借着珍珠的光芒,全神贯注地开始镌刻。小小的刻刀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在骨片上留下流畅而玄奥的纹路。
陆情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边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和上方可能传来的动静,一边看着莫花惜专注的侧脸。少女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但神情却无比认真,仿佛在完成一件神圣的艺术品。
这一刻,陆情对这个身份尴尬、背负着养父罪责却努力想证明自己的女孩,多了一份真心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