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合上那本从周府搜出的名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她沉静的面容。
“二十三人。”她将名册推向书案中央,“禁军左卫几乎被复国会渗透了一半。”
萧景琰拿起名册快速翻阅,眉头越皱越紧。“周延年虽死,但他的党羽仍在。必须尽快行动。”
崔婉儿担忧地看向窗外。“现在动手会不会太急?这些人手握兵权,若是狗急跳墙……”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再等。”谢昭昭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周延年当朝暴露,他的同伙必定已经警觉。我们慢一步,就可能让他们逃脱。”
慕容轩从门外快步走进,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已经查清,名册上大部分人员今夜都在营中值守。”
“好机会。”谢昭昭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慕容轩,你带羽林卫封锁禁军左卫营地,许进不许出。萧景琰,你负责抓捕名册上的要犯,务必活捉。崔婉儿,你去准备审讯所需,我要在最短时间内撬开他们的嘴。”
萧景琰立即反对:“抓捕行动太危险,你应该留在东宫。”
“我必须亲自坐镇。”谢昭昭语气坚决,“禁军哗变非同小可,只有太子妃亲临才能震慑住他们。”
“那我随行护卫。”萧景琰按住佩剑。
谢昭昭点头同意,随即对慕容轩下令:“调八百羽林卫,分四路包围左卫营地。记住,尽量避免冲突,若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慕容轩领命而去。崔婉儿也匆匆离开,前去准备审讯用具和记录人员。
萧景琰走近谢昭昭:“你确定要这么做?一旦开始清洗禁军,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从我们查出复国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谢昭昭整理着袖口,“赵无极的残余势力必须连根拔起,否则边防一旦有变,京城危矣。”
半个时辰后,谢昭昭与萧景琰并肩站在禁军左卫营地的瞭望台上。下方营火通明,羽林卫已经完成合围,将整个营地封锁得水泄不通。
慕容轩快步登上瞭望台:“已经部署完毕,随时可以行动。”
谢昭昭望向营地中骚动的人群:“传令下去,所有禁军左卫将士到校场集合,就说太子妃有要事宣布。”
号角声响起,禁军士兵们从营房中涌出,在校场上列队。不少人面露疑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今晚的异常。
谢昭昭走下瞭望台,来到校场前方的高台上。萧景琰紧随其后,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深夜召集诸位,是因为禁军中混入了复国会的逆党。”谢昭昭开门见山,声音清晰地传遍校场。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谢昭昭举起那本名册:“这是从周延年府中搜出的名单,上面详细记录了复国会在禁军中的成员。”
人群中,几个站在前排的将领脸色骤变。
“现在,我念到名字的人出列。”谢昭昭翻开名册,开始点名。
第一个被点名的裨将军下意识后退,却被身后的羽林卫拦住。
“拿下。”谢昭昭下令。
羽林卫上前擒住那名裨将军,他挣扎着大喊:“冤枉!这是诬陷!”
谢昭昭不为所动,继续点名。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人被羽林卫制住。校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被点名的军官们有的束手就擒,有的试图反抗,但都被迅速制服。
当念到第十七个名字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被点名的校尉突然拔刀,砍向身旁的羽林卫。“兄弟们,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了!”
这一声呼喊点燃了潜伏的叛乱。二十多名禁军士兵同时拔刀,冲向高台。校场顿时陷入混乱。
萧景琰第一时间护在谢昭昭身前,长剑出鞘。“保护太子妃!”
羽林卫迅速收缩防线,将谢昭昭团团护住。慕容轩指挥士兵叛乱,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
谢昭昭冷静观察着战局,发现叛乱者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禁军中的精锐,且彼此配合默契。他们显然早有准备,一出手就直指高台,目标明确。
“他们的目标是我。”谢昭昭低声道。
萧景琰挥剑挡开一支冷箭:“我先护送你离开。”
“不。”谢昭昭拒绝,“我若此时退缩,军心必乱。”
她推开萧景琰的保护,向前迈了一步,声音提高:“禁军将士听令!放下武器者,一律从轻发落!负隅顽抗者,诛九族!”
这句话在校场上空回荡,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原本犹豫不决的禁军士兵纷纷停下动作,几个原本准备加入叛乱的军官也迟疑了。
叛乱的头目见状,心知大势已去,狂吼一声:“杀了谢昭昭,为周将军报仇!”
他带着最后五名死士,不顾一切地冲向高台。萧景琰迎上前去,剑光闪动,瞬间斩杀两人。慕容轩也从侧面杀到,长枪直取叛乱头目的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昭昭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她猛地转身,只见一名原本守护在高台后的羽林卫举刀向她劈来。
“小心!”萧景琰惊呼,却已来不及回防。
谢昭昭侧身闪避,刀锋擦着她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她迅速拔出随身短剑,格开第二刀。
萧景琰弃了面前的敌人,飞身扑向那名叛变的羽林卫。两人缠斗在一起,不过几招,萧景琰就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你受伤了。”萧景琰回到谢昭昭身边,检查她的手臂。
“皮外伤。”谢昭昭推开他的手,目光依然紧盯着校场。
此时慕容轩已经擒住叛乱头目,其余叛军也全部被制服。校场渐渐恢复秩序,只有地上的血迹证明刚才发生的激战。
谢昭昭走到被按倒在地的叛乱头目面前:“谁指使你的?”
那头目狞笑:“你永远别想知道。”
谢昭昭不为所动:“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出来。但你现在招供,我可以保你家人平安。”
头目的笑容僵在脸上。
谢昭昭继续道:“复国会大势已去,赵无极已经倒台,周延年也死了。你为他们卖命,值得吗?”
头目低下头,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是张侍郎下的命令。”
“张文渊?”谢昭昭追问,“那个缺一指的礼部侍郎?”
头目点头:“他才是复国会在京城的真正主脑。”
谢昭昭直起身,对慕容轩道:“把所有俘虏押往天牢,严加看管。受伤的将士立即救治。”
她又转向校场上惊魂未定的禁军士兵:“今夜之事,与大多数人无关。只要你们忠于朝廷,我必不追究。但从今往后,禁军左卫由羽林卫接管,直到新的将领任命。”
士兵们面面相觑,无人敢有异议。
返回东宫的路上,萧景琰始终沉默。直到进入书房,他才开口:“张文渊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谢昭昭坐下,让崔婉儿为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一个文官,竟能操控禁军叛乱,确实不简单。”
“需要立即逮捕他吗?”慕容轩问。
谢昭昭摇头:“没有确凿证据,仅凭俘虏的口供,动不了一个侍郎。而且他现在一定已经得到消息,恐怕早有准备。”
崔婉儿小心地系好绷带:“那张文渊接下来会怎么做?”
“两种可能。”萧景琰分析,“要么潜逃,要么狗急跳墙,发动更大规模的叛乱。”
谢昭昭沉思片刻:“慕容轩,加派人手监视张府,但不要打草惊蛇。萧景琰,你去查张文渊的背景,我要知道他如何从一个礼部侍郎变成复国会的核心人物。”
两人领命而去。崔婉儿为谢昭昭端来一杯热茶:“姐姐先去休息吧,天快亮了。”
谢昭昭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婉儿,你去查一下礼部的档案,特别是关于前朝的记录。我总觉得张文渊的身份不简单。”
崔婉儿点头应下,也退出书房。
烛光下,谢昭昭独自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着那本禁军名册。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上面的一个个名字,最终停在空白处。
萧景琰返回时,见她依然坐在原处,不禁皱眉:“你该休息了。”
“我睡不着。”谢昭昭抬头,“查得怎么样?”
“张文渊是十五年前的进士,一直在礼部任职,表面上看并无特别。但他的籍贯是假的,我派人去他所谓的家乡查过,根本没有这个人。”
谢昭昭并不意外:“一个身份造假的人,却能官至侍郎,背后一定有人扶持。”
“还有一件事。”萧景琰压低声音,“我查到张文渊每月都会去一次城西的净慈庵,说是为病重的母亲祈福。但他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谢昭昭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净慈庵...那里可是前朝妃嫔出家修行的地方。”
“你怀疑他与前朝余孽有关?”
“不止有关。”谢昭昭站起身,走到窗边,“我怀疑他本身就是前朝皇室的后人。”
曙光初现,映照在谢昭昭沉静的脸上。她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轻声道:“这场斗争,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