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玥的命令让整个部门以更高强度运转起来。
谭授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几乎舞出了残影,调取着马鑫最后24小时的所有数字足迹——通话记录、短信、移动支付、甚至社交媒体的最后登录IP。“马鑫最后一部电话接入时间是18:32,时长4分17秒,来自‘卯林镇道路工程有限公司’的座机。通话结束后三分钟,他的手机产生了一笔在某‘老王土菜馆’的支付记录,金额288元。”
王攻全立刻带人直扑那家土菜馆。调查并不顺利,老板对昨晚的客人印象模糊,只记得马鑫似乎是和几个人一起来的,喝了不少白酒,具体聊了什么没注意。店内监控角度刁钻,只拍到马鑫和一个背影模糊的男人勾肩搭背地走进包厢,几个小时后,马鑫是独自一人、脚步虚浮地离开的。和他一起的人,似乎更早就不见了。
“和他喝酒的人呢?看清长相了吗?”王攻全急切地问。
老板挠头:“哎呦,警察同志,我这每天人来人往的……好像……有个有点胖的……具体真记不清了……”
另一边,技术负责人老李带着团队对轩逸残骸进行了近乎解剖式的勘查。
“柯队,有发现!”老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他指着从扭曲的油门踏板连杆附近提取的一些极其微小的、非金属的碎屑,“这些是硬质塑料和微型齿轮的残骸,不属于这辆车的任何原厂部件。像是……某种外接装置崩碎后的残留物。”
他引导柯玥看向一根几乎被撞扁的油门线束:“这里的磨损痕迹非常新,而且有非正常的受力形变。我们模拟了一下,很像是在极短时间内,被某种外力持续、强力地向下拉动过的痕迹。”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出水面——有人可能在马鑫的车上动了手脚,安装了某种可以远程或定时触发的油门强制加速装置!
马鑫醉酒后意识模糊,将车停在快速路上。然后,那个装置被激活,试图让车辆再次加速向前冲!这才是导致EDR记录上那次“短暂刹车灯亮起”的真正原因——马鑫在昏迷前最后一刻,可能本能地踩了刹车,与那股强行加速的外力进行了短暂对抗!
但他终究没能抗住,或者装置因碰撞而失效。车辆最终停在了那里,成了一个静止的靶子。
而后面一系列连锁反应,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他人失误和道路环境进行的“意外”谋杀!
“立刻比对那些塑料碎屑的材质和工艺!查近期所有可疑的购买记录或加工记录!”柯玥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对手的残忍和精密超出了她的预料。
“还有,”她补充道,目光如冰,“查那家‘卯林镇道路工程有限公司’所有高管、核心技术人员,特别是那个刘国富,昨晚18:30前后的不在场证明!以及,他们谁和馬鑫有过来往!”
会议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攻全一拳砸在桌子上:“妈的!这帮畜生!这是杀人灭口!就因为马鑫可能知道西延线工程的某些黑幕?”
“现在只是推测,没有直接证据。”谭授保持着冷静,但镜片后的目光同样锐利,“所有线索都指向那家公司,但目前的证据链都是间接的,无法形成闭环。那个和马鑫喝酒的模糊背影,是关键。”
陈恄坐在角落,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脸色苍白。他听着这些冰冷的分析和可怕的阴谋,感觉西延线那冰冷的河水似乎又淹没了过来。他声音有些发涩地问:“……如果……如果真是他们……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谁知道马鑫到底掌握了什么?谁知道调查继续深入,还会触碰到多少人的利益?
柯玥站起身,走到窗前。卯林镇的夜空被城市灯火映成暗红色,看不到星星。
她知道,对手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调查方向,并且开始用最极端的方式清除障碍。这场斗争,已经从暗流涌动,升级为了你死我活的正面交锋。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低沉而略显疲惫的声音:“喂?”
“林主任,”柯玥的声音平静无波,“我需要更高权限,调查‘卯林镇道路工程有限公司’及其所有关联企业的深层资金往来和境外账户。我怀疑,西延线的问题,不仅仅是偷工减料那么简单。”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柯玥,你知道这牵扯有多大吗?证据呢?”
“我正在找。”柯玥看着窗外,“或者,您更愿意等到下一具尸体出现?”
林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最终只说了一句:“谨慎行事。权限我会尽快给你。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
柯玥握紧了手机。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仅是在调查案件,更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注是真相,也可能是她的一切。
她转身,面对着她的队员。
“从现在起,所有人,行动必须两人以上一组,保持通讯畅通。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毫无底线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