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刚过,一辆黑色的大众帕萨特缓缓停在路边。司机老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刚收了一笔十万块的货款现金,用牛皮纸信封装着,就放在副驾驶座上。这笔钱对他这个小生意人来说,至关重要。
他正准备重新上路,突然!
砰!砰!砰!
几声粗暴的敲击声猛地砸在车窗上!老李吓得一哆嗦,只见车外不知何时围上来三辆改装过的、轰鸣作响的踏板摩托车,每辆车上坐着两个戴着黑色头盔、看不清面容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钢管,正恶狠狠地敲打着他的玻璃。
“开门!把钱拿出来!”车外传来含糊不清却充满威胁的叫嚣声。
老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锁死车门踩油门逃跑。
但拿钢管的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抡起钢管狠狠砸向驾驶座侧窗!
哗啦——!
钢化玻璃瞬间爆裂成蛛网状,碎片溅了老李一身。冰冷的钢管尖端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拿出来!不然弄死你!”恶狠狠的声音伴随着其他小混混的哄笑和摩托车轰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恐惧压倒了一切。老李颤抖着手,将那个装着十万块的牛皮纸信封递了出去。一个小混混一把抢过,吹了声口哨。
“谢了老板!”拿到钱的混混嚣张地大笑一声,几辆摩托车猛地调头,发动机发出刺耳的咆哮,像一群得手的鬣狗,瞬间窜了出去,准备逃离现场。
巨大的恐惧和屈辱之后,是滔天的愤怒和绝望!那十万块是他的血汗钱,是他接下来几个月的周转资金!就这么被抢走了?!
眼看着摩托车尾灯就要消失在黑暗的街角,一股血气猛地冲上老李的头顶!他失去理智般地咆哮一声,几乎是无意识地,猛地挂上S档,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帕萨特的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车身猛地向前一窜,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摩托车逃窜的方向疯狂追去!
“把我的钱还回来!!”老李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前方那几点晃动的尾灯,完全不顾一切了。
前方的摩托车也发现了后面疯狂追来的轿车,开始蛇形走位,试图躲避。
追逐在狭窄的街道上演,引擎的咆哮和轮胎的摩擦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在一个岔路口,一辆摩托车为了摆脱追捕,猛地向右急拐,试图钻入一条更窄的小巷。
而杀红了眼的老李,几乎是同时向右猛打方向,油门丝毫未松!
轰!!!
一声沉闷恐怖的巨响!
帕萨特的车头,结结实实地、高速地侧向撞上了那辆刚刚拐过来的摩托车!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摩托车上的两个人像布娃娃一样抛飞了出去!摩托车本身则被撞得粉碎,零件四散飞溅!
帕萨特也因为巨大的撞击力而失控,车头严重损毁,安全气囊砰然弹出,老李被震得晕头转向。
现场瞬间死寂,只剩下车辆残骸冒出的白烟和血腥味。
另外两辆摩托车的混混吓傻了,愣了几秒后,非但没有停车,反而加大油门,疯了一样地逃窜得无影无踪。
老李晃晃悠悠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到那堆摩托车残骸旁。那两个飞出去的骑手,一个躺在远处一动不动,身下渗出大片暗红色的血液;另一个抱着扭曲的腿,发出痛苦的呻吟。
而在散落的零件中,那个熟悉的牛皮纸信封,就躺在那里,甚至没有散开。
老李冲过去,一把将信封紧紧抓在手里,抱在怀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钱,回来了。
但下一秒,他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听着另一个人的哀嚎,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瞬间淹没了他。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警笛声由远及近。柯玥和王攻全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严重损毁的车辆和摩托车,散落的零件和血迹,一个似乎已经死亡的骑手,一个重伤呻吟的骑手,还有一个瘫坐在血泊旁、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牛皮纸信封、目光呆滞的司机。
初步勘察和询问后,情况很快清晰。
王攻全看着失魂落魄的老李,心情复杂,低声道:“钱是抢回来了……可这……”
柯玥的目光扫过现场,冰冷而锐利。她看着老李,声音清晰地宣布,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老李心上:
“你被抢劫,是受害者。但你在对方抢劫行为已经完成、逃离现场后,采取驾驶机动车高速危险追逐、并最终撞击的方式,导致一死一重伤的严重后果。”
“你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当防卫或自救的范畴,涉嫌交通肇事罪,甚至可能触及其他更严重的罪名。”
“这十万块,是涉案赃物,也是你后续定罪量刑时可能需要考虑的情节。”
老李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看着手里那叠沾了灰尘和血腥味的钱,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追回了他的钱,却可能因此付出远比十万块更沉重的代价。
警灯闪烁,照着他惨白的脸和地上那片逐渐凝固的暗红。
在卯林镇,以暴制暴的结局,往往比最初的暴力更加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