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夕阳把废弃厂房的影子拉得很长。这片区域道路宽阔,车流稀少,成了某些人眼里的“练车圣地”。
柯玥和王攻全进行日常巡逻,车刚拐进一条辅路,就看到一辆白色的老旧桑塔纳,正以极其别扭的节奏在路上蠕动——时而猛地一窜,时而死火停顿,方向盘打得毫无章法,像喝醉了酒。
“这车怎么回事?”王攻全皱起眉头,降低了车速。
靠近些,能看清驾驶座上是个满脸紧张、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的年轻人,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指手画脚,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一看这组合和这车技,经验丰富的交警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警车靠近,示意对方停车。桑塔纳猛地一顿,又熄火了。
王攻全上前,敲开副驾车窗。中年男人连忙堆笑递烟:“警察同志,没事没事,练练车,练练车……”
“练车?”王攻全没接烟,目光扫过车内,“这是教练车吗?有副刹车吗?有教练证吗?这条路是指定的练车路线吗?”
灵魂四连问,让中年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驾驶座上的年轻人更是紧张得脸色发白,一句话不敢说。
柯玥也下了车,走到车旁。她看了一眼车辆牌照,是普通私家车。看了一眼副驾下方,没有教练车特有的副刹车装置。
“驾驶证。”柯玥对驾驶座上的年轻人说。
年轻人哆哆嗦嗦地掏出身份证和一张纸——是某驾校的学员证,还没有取得驾驶证。
“无证驾驶。”柯玥的声音冰冷,宣布了性质。
“不是啊警察同志!”副驾上的中年男人急了,连忙解释,“我是他叔!我就是看他练得差不多了,带他出来找条没人的路熟悉一下手感!没真上路!就在这没人地方转转!绝对没影响别人!”他指着空旷的四周。
“没人?”柯玥指向路边一个歪斜的警示牌,“这里虽然车少,但依然是公共道路。只要是路,就可能有过往车辆、行人、甚至突然出现的动物。你让他一个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没有驾驶资格的人操控一辆没有任何安全辅助措施的车辆,本身就是极大的安全隐患。”
她看向那年轻人:“一旦发生突发情况,以你现在的技术和心理素质,能及时正确处置吗?如果失控撞上护栏,或者为了躲避突然出现的车辆而冲下路基,谁来负责?”
年轻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中年男人还想争辩:“我们小心点就是了……”
“小心?”王攻全忍不住打断他,“真要出了事,就不是一句‘小心’能解决的!无证驾驶,保险一分不赔!真撞了人或者撞了车,倾家荡产你们都赔不起!到时候你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叔侄俩都低下了头,说不出话。
“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九条,未取得机动车驾驶证驾驶机动车,处二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罚款,可以并处十五日以下拘留。”柯玥清晰地说道,“作为车主,将机动车交由未取得驾驶证的人驾驶,同样要接受处罚。”
最终,年轻人因无证驾驶被处以罚款(考虑到情节和态度,未执行拘留),车主叔叔也因将车辆交予无证人驾驶被罚款。那辆桑塔纳被暂扣,要求由有驾照的人开来处理。
看着叔侄俩懊悔又肉痛地打电话找人来开车,王攻全摇摇头:“真是糊涂!省那点陪练费,差点酿大祸!”
柯玥望着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废弃厂区,沉默不语。
在卯林镇,规则的边界总被各种侥幸心理和“图方便”的念头不断侵蚀。每一个看似“没问题”的角落,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风险。
而她能做的,就是守住那条线,哪怕理解的少,抱怨的多。
夜幕缓缓落下,巡逻车再次驶入卯林镇错综复杂的路网。车灯照亮的前方,似乎永远有处理不完的事故和纠葛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