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长老围坐在德鲁伊之环中央的枯树前冥想着。
乌琳·星落最先洞察到西利基森林的外来者。“有一个学徒走进了我们的森林,是个来自北方的人类。”
“她带来了万树之母的子嗣,她认为这里是她使命的终点。”梅伊多娜·月痕解读着星落提到的人。
“德鲁伊的使命没有终点。对于人类来说,这太沉重了。”沃瑞·夕阳加入了交谈,“短暂的生命或许能绽放出绚丽的瞬间,但无法长期照亮周围。”
梅伊多娜·月痕闭上了双眼,“我们照看万树之母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我不介意继续下去。”
“这不单是对她的考验,也是对我们的考验。我们该相信森林之神的选择。”沃瑞·夕阳起身走向德鲁伊之环的边缘。“是时候通知其他德鲁伊了。照料着植物的护林德鲁伊,与兽群共栖的野性德鲁伊,盘旋在森林上空的林冠德鲁伊。”他挥了一下袍袖。群鸟作为信使飞向四方。“散居在各处的德鲁伊会与我们一起书写森林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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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西利基森林一直是精灵的家园。每个精灵王朝都会把都城定在埃尔伦丁。在异族眼中,埃尔伦丁不过是出自于精灵语的地名。但如果有人试着在塔隆大陆的地图上寻找这座城市,他一定会大失所望。不同时期、不同地区出版的地图上对埃尔伦丁的标记各不相同,连到访过精灵首都的探险者也不能确定哪张地图更可靠。当被问到原因时,实事求是地探险者会坦言他们没有找到埃尔伦丁,而是埃尔伦丁找到了他们。
奥雷尔王朝初期,精灵的繁荣曾让居住在东侧铁脊山脉的矮人瞠目结舌。这使得当时的精灵王奥雷尔目空一切。他认为精灵拥有更长的寿命,掌握更多的知识,是理所当然的高等种族,其他种族都要生活在精灵文明的光辉之下。
支持这一思想的精灵们开始把异族排挤到社会底层。栖息在森林的兽形人最先离开,随后是往返于西利基森林与大陆其他角落的商人和学者。但矮人无法离开,他们需要精灵的木材建设群山中的家园。为此大批矮人伦为精灵社会的底层劳力。
为了减少木材输出,奥雷尔陆续制定、修改了多条法律。这一系列行为终于激怒了矮人。多个矮人氏族联合了与自己亲近的野蛮人部落、人类公国发动了对精灵王的讨伐,史称“血月食之战”,又名“血月之役”。
异族史学家们把这场战争归咎于精灵王的傲慢与偏激。精灵史官则一直告诫后人由于矮人嫉妒精灵的文明,所以发动了战争,而人类是矮人入侵家园净土的帮凶。在一些年长精灵的记忆力中,人类是比矮人更贪婪、更卑鄙的入侵者。这些入侵者犯下的罪刑使得万树之母毁于一旦,精灵族群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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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蛮人只是坐在石头上休息了一会。当他起身时,海岸已经消失在身后。此时,他终于体会到温妮所言非虚,西利基森林真的是活的。“你确定我们的方向正确吗?”他环视四周,已经分不清方向。
“不,野蛮人。我不确定。也许埃尔伦丁就在某棵树上,可过一会它又会出现在瀑布旁。我不能解释为什么会这样,但这就是我了解到的。”就在说话的时候,温妮感到前方的森林发生了变化,似乎是一条溪水改变了流向。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一座城市,更像是四处跳跃的猴子。”大科恩说道。
“说话小心了。如果精灵们听到你如此诋毁他们的城市,他们可能会给你一箭。我听说他们都是神射手。”溪水忽然流经脚面,乌尔娜卸下背上的长弓与箭袋,趴在地上喝了起来。
“在我听过的故事里,精灵并不好客,但他们还算宽容。”艾薇琳的蛇尾撩起溪水洒在身上。
“你说宽容?哼,你肯定没被几十支箭瞄准过。”野蛮人回想起曾经与精灵的不愉快接触,“要我说他们就是爱小题大做。一支待发的箭矢足以让我缴械投降,何必非要用几十只箭瞄准我?”
“这么说你当时被精灵俘虏了?我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招待你的,用烙铁还是皮鞭?”小科恩问道。
野蛮人被问得有些尴尬,但他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倒不如说我是被那个母精灵的美貌俘虏了。我们还是专心赶路吧。我可不想再掉到谁的陷阱里。”
在上游某处,队伍遇到了一片湖洼。突如其来的沙沙声吸引着他们穿越了茂密的灌木。前方,一座阶梯瀑布依山而倾。它的底部犹如数百块挂毯饰于石阶之上。顶端的湍流从云中倾泻而下,在岩石上激起的水雾演绎着千般姿态。
看到几条藤蔓垂了下来,遭遇过病变血藤的水手们纷纷亮出武器。
“喔,别紧张。你们一直期盼的城市,它找到我们了。”温妮指上前方的树冠,“它就在那。精灵首都埃尔伦丁。”
抬头望去,这座城市几乎全部建立在树冠里。如果说橡木村的树屋和孢子屋是利用了森林的中下层空间,那么埃尔伦丁则是利用了森林的中上层空间。藤蔓编织的螺旋梯连接着树冠与地面。大型屋舍被主干托起,小型屋舍围绕主干悬空而建。高低错落的藤桥连接着城市的各个角落。枝端悬挂的叶巢既是岗哨又是升降机。这些承载着城市的上古巨树散布在瀑布周围,像一个个巨人守护着银色的生命线。
“就像我们的家园一样,这城市与它所在的环境密不可分。”艾薇琳说道。
“你们也有城市?”野蛮人问。
“是的,大胡子野蛮人。我们的城市建在珊瑚礁里,在海床上。人类大多无缘一见。”尼洛什答道。
“我以为你们会把城市建在深海里。”莱迪娅说。
“不,女剑士。我们大多生活在近岸处。深海不利于生存。”纳兹米拉看向一旁的希罗根,“不过那里仍有我们的同胞,深鳞娜迦。”
野蛮人拍了下脑袋,“哈,我知道了。深海对于你们来说就像我们的高原。那里气候严酷,所以生活在那里的战士更强悍!”
纳兹米拉思考着野蛮人悟出的道理,过了一会才点点头,“生活在极端环境的人更加坚韧。”
几个护林精灵顺着藤蔓滑到地面。为首的精灵守备官面容俊朗,右侧脸颊到脖颈有一片箭羽纹饰。他走上前来,“欢迎。你一定是森林医者。我是拉瑟尔·羽矢。你的伙伴们已经告诉了我们一切。”他拍了拍大猫,让它们回到温妮身边。“精灵王正在埃尔昂德尔港组织防御。他让我们留守在这里等你。”
“怎么?你们被攻击了?”温妮问。
“一只海怪正在破坏埃尔昂德尔港。”拉瑟尔·羽矢扫视着海洋居民,目光停留在纳兹米拉身上。“我没有指责的意思,但或许你们知道原因,并且能帮助我们。”随后,他领着一行人进入了树冠。
野蛮人扶着摇摆的藤桥赶上温妮。“我们得去帮忙。既然那怪物跟到陆地上,我可不愿意错过这个好机会。”
“是的。毕竟是我们把它引到这里的。我们应该跟它做个了断。”莱迪娅说道。
“我知道,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温妮看了看其他水手,又看向守备官。“相信我,我们不会错过它。”
守备官引着一行人来到瀑布底端的德鲁伊之环。三位德鲁伊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一截被烧得焦黑的树桩立在那里,毫无生机。四周散落着碳化的枯枝,似乎火焰才熄灭不久。但温妮本能的知道火焰已经熄灭了近千年。眼前的枯木正是在“血月食之战”中被摧毁的万树之母。
“伟大的德鲁伊用他们的法力创造了群星之尘、月潮之水、朝暮之光。他们以此保住了万树之母复苏的希望。我带回了她的子嗣,希望我们能合力唤醒这位沉睡的母亲。”
温妮一边念起咒语,一边把岭杉叶、橡树叶、合欢叶分别交给三位德鲁伊长老。随后,她将手中的木杖嫁接在焦黑的树桩上。魔法的律动散向周围,三位德鲁伊以繁多的精灵文字在地面上书写着万树之母的记忆。与此同时,散居在森林各处的德鲁伊也加入了这项工作。
随着新生的主干吸收了记忆,死去的树桩没入土层。翠嫩的枝条蓬勃生长,其中几根垂向地面形成了一个拱门。拱门里的世界吸引着温妮,她缓步迈入。常春藤在她的脚下生长、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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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温妮。你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一环深刻的年轮。是的,你不是森林的子嗣,但我依旧关注着你。”
“瑟诺薇?!”转瞬间温妮来到了一片位于山顶的空地。一股湍流泻入下方的云雾。俯视四周,任何方向直至尽头都是古老的森林。“我一定在你的位面里。”
“是的,静谧山林。”那声音从后方传来。它融合了所有森林中能听到的声音,把它们化为一阵美妙的谐律。
温妮转过身。一只纯洁的生物来到面前,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它额前的螺旋角。“独角兽!”她不自主地抚摸这美丽的生物。它的身体高大俊朗,肌肉精悍,鬃毛如丝绸一般垂下,宛若长川。任何宝马良驹在它面前都会失去光彩,任何高贵的骑手都不配成为它的主人。
“不,不需要那么客气。独角兽是我最具智慧的孩子。”看到温妮准备行礼,那个声音制止了她。
“孩子?等等,这不是你?”温妮望向四周,手却一直留在独角兽的颈部。
四周传来轻缓的笑声。“是我,当然是我。树木、藤蔓、河流、瀑布,这些都是我。你无时无刻不在触碰着我,就像孩子在母亲的身上撒娇。我享受着这种感觉。”
温妮很快便认同了这种说法,那正是她之前对森林之神的认知。“我有一些问题。如果你有时间。”
“当然。这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
“好吧。为什么在‘血月食之战’中你没有庇护精灵?要知道他们拚死保护万树之母全都是为了你。”
“你怎么敢!?”独角兽的眼中透出哀伤。“这种指责我不能接受。”它的螺旋角微微发亮,一汪清水出现在温妮脚下,往事重现其中。
精灵王签下和平条约,随后使者将其转交给人类与矮人联军的领袖。两方联军满载而归。在那之后,大片森林遭到砍伐……
“为了和平,我做出了牺牲。”
一批失去家园的精灵扶老携幼逃向冰山。他们在冰层以及地下世界建立了新的家园。由于失去了阳光的滋养,他们的皮肤开始白化……
“为了更多生命的延续,我做出了牺牲。”
随着独角兽的前蹄摩擦地面,清水深入地层。“为了他们,我默默承受着这一切。这些痛苦无法言表,无处宣泄。若不是瓦罗拉(维萨恩世界的农牧与大地女神)分担了我的痛苦,我只能任由它撕扯着我的身体。”
温妮安抚着独角兽。“我无法从你的角度思考问题。原谅我的冒犯。”她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我有两个朋友,基恩和赛拉。他们失踪了。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四下的林木沙沙作响,独角兽闭上眼聆听着全世界的森林。不久,它抖动着鬃毛头,“他们不在我的感知范围,也不曾触及森林。”
“不曾被俘,不曾触及森林。他们会在哪呢……”温妮叹了口气。“你一直都以这个样子示人吗?我以为你会借助精灵或者人类的外表。”
“就像你喜欢把头发扎成麦穗一样,这只是一种偏好。当然,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曾经幻想过我的样子,不是吗?”谈话间,独角兽的螺旋角消失了,在它的背上生出了一对天鹅翅膀。“现在,如果你愿意,斯凡妮,我们有些事情要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