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伯爵瞪大了眼睛，奥贝尔和乔拉也同样惊愕不已。
伊恩斜睨了忒萨娅一眼。尽管他们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她还是跳过了许多中间环节。他们甚至已经为这次西行准备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我洗脑过头了？还是她另有打算？
伊恩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忒萨娅的脸上依旧挂着平静而自信的微笑。正当伊恩准备移开视线时，伯爵再次开口，眉头皱得更紧了。
“瘟疫？你是什么意思？”
忒萨娅的目光似乎直刺他的灵魂，她回答道：“看来你真的不知情。但这座城市不是你的吗？”
“在我的城市里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就算真的发生了，也与你无关。这与你们来此的目的毫不相干。”
“关系大了。”
“什么？”
“目前正在蔓延的瘟疫是黑暗魔法诅咒的产物。”
“……！”
“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是艾纳斯家族的长老，不能对腐败现象视而不见。所以，你最好谨慎回答。”
伯爵的表情更加扭曲，焦急的奥贝尔急忙插话：“夫人，我看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但你不仅是在质疑德雷诺罗夫，更是在质疑我父亲的荣誉——”
“你有证据吗？”伯爵打断了他，猛地站了起来。
他用浑浊的眼睛瞪着忒萨娅，语气尖锐地继续说道：“拿出证据来支持你的说法。如果你不能在这里现在就拿出证据，你将为试图玷污我的统治和这片领地的荣誉付出代价。”
“你如果去城堡外的贫民窟看看就会知道。但如果你现在就需要证据……”
忒萨娅的微笑消失了。
“你也得证明你的清白，伯爵。”
伯爵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就猛地转过头去。“伊万爵士，上前出示证据。”
这就是所谓的沉浸式表演吗？
伊恩被忒萨娅冰冷的目光逗得差点笑出声来，他走上前去，脱下右手的手套。
沼泽之怨化作他中指上的一枚戒指，变成一条蛇，落在他伸出的左掌上。
然后，它吐出了所有吸收的诅咒残渣。
“……！”
伯爵皱着眉头看着这奇怪的一幕。那股恶臭蔓延了一会儿，然后伊恩手中的黑色淤泥就化作了黑烟。忒萨娅转过身来，满意地对伯爵说道：
“这就是瘟疫和诅咒残渣的证据。直接从受害者身上取得的。”
“你指望我接受这个恶心的把戏作为证据？”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伯爵。”忒萨娅说话时，眼角青筋暴起。
伯爵的脸色变得僵硬，显然认出了这是只有精灵长老才能展现的技能。
“我已经提供了你要求的证据。你知道我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忒萨娅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魔法光芒，越过伯爵看向了别处。
她和伊恩都目睹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黑烟尽管没有风，却稳定地朝着一个方向流动，仿佛在空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黑烟所指的方向望去。
“……？”伯爵也意识到了这一异常，转过身去。
“不……”
“……”
奥贝尔和乔拉脸上写满了困惑。
伯爵嘴唇颤抖着，突然大喊道：“你们这些混蛋！我收留了你们这些肮脏的梵图瑞安人，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直到这时，除了伊恩以外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站在奥贝尔身后的乔拉。
乔拉脸色阴沉，坚定地迅速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奥贝尔的脖子上。
“都退后！”
“……！”
虽然这把匕首比一般的短了些，但足够锋利，能割断喉咙。
奥贝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乔拉另一只手臂紧紧箍住了奥贝尔的胸膛，瞪着伯爵和伊恩一行人。
“该死……被他们发现了……退后！现在！退后！现在！”
“我把你从梵图瑞安救出来，养着你，给你清洗，让你像个人一样。可你还是改不了你那畜生本性。你在我的城市里密谋什么？”伯爵毫不畏惧地唾骂道。
乔拉怒目而视：“闭嘴！你这个冷血的暴君。你剥削了我和我的父母一辈子。就连这位所谓的贵族也是！”
“你父母就这么教你的？你染上麻风病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那时候就在干着邪恶的勾当——”
“我叫你闭嘴！你想看着你儿子死在你面前吗？”乔拉的匕首划破了奥贝尔的脖子，渗出一丝血迹。
直到这时，伯爵才沉默下来。
乔拉仍然挟持着奥贝尔，对着这群人喊道：“没听见吗？退后。让出一条路来。现在。”
“……”
但伊恩一行人并没有动。他们交换了眼神，包括伊恩的一个眼神示意，然后再次把注意力转向了乔拉。乔拉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你……你们不关心少爷的死活吗？你们这些冷血的混蛋……！”
就在这时，黑烟飘到了乔拉和奥贝尔身边。
乔拉猛地向前刺出匕首，黑烟像漩涡一样卷入了他的手中。乔拉的眼睛开始变黑。
“你……你们在干什么？退后！你们真的想让我儿子死吗？”伯爵对着这群人喊道。
一直面无表情的伊恩终于开口了：“你的演技真差劲。你应该找我们来学学。”
“你……你说什么？”乔拉瞪着眼睛质问道。
但伊恩并没有看他。
“你们两个，”伊恩说道。
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奥贝尔。
奥贝尔脸色变得僵硬，乔拉又大喊起来：“别再胡说八道了！如果你们不立即退后，我就——”
“动手啊，”伊恩打断了他，第一次与乔拉对视，“动手啊。如果你能的话。”
乔拉愣了一下，眼睛里闪烁着黑色的光芒。
“……他们不会退后的，乔拉，”奥贝尔平静地说道。
伯爵一直瞪着伊恩，这时把目光转向了奥贝尔。
奥贝尔抬起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乔拉的脸。
“谢谢你为我挺身而出。”
“……少爷。”乔拉的脸扭曲着，充满了感情。
他用脸颊蹭了蹭奥贝尔的手，然后让匕首从手中滑落。
“这……这是怎么回事……？”伯爵茫然地嘟囔着，看着这一幕。
“他们……是一伙的……？”菲利普难以置信地嘟囔道。
乔拉举起双手放在奥贝尔的肩膀旁，瞪着这群人。
“别再靠近了。如果你们再靠近……”乔拉眼睛里的黑色光芒闪烁着。
忒萨娅和其他人又看了一眼伊恩，他轻轻点了点头。
对伊恩来说，这就像是一个事件过场动画。
伊恩觉得很可能接下来会触发一个新任务，或者至少会揭示一些新信息。
而且，乔拉和奥贝尔正在后退，但他们身后只有一堵墙。
从乔拉身上散发出的混乱力量似乎并不那么强大。
菲利普点了点头，做好了准备。
“是真的吗？是那个可恶的梵图瑞安人把你牵扯进来的……？”
面对伯爵难以置信的表情，奥贝尔回答道：“恰恰相反，父亲。乔拉只是出于忠诚才加入我的。”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伯爵的嘴唇颤抖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真的不知道吗？即使母亲那么痛苦的时候，你关心的也只有那片该死的土地。就连她去世的那天，你还在地里干活。”
“什……什么……？”
“我很傻。即使心中的悲伤变成了愤怒，我所做的也只是祈祷。但你知道吗？女神们从未回应过我的祈祷。一次都没有。相反，向我伸出援手的……”
奥贝尔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是我曾经认为亵渎神灵的人。他们理解我的仇恨，我意识到这才是我应该追求的事业。”
“你到底卷入了什么？你就为了这个原因在城市里散布瘟疫？”
“就为了这个原因？就为了这个原因？”奥贝尔发出一声苦笑。
“你一直都是这样，父亲。你痴迷于‘泥泞贵族’的头衔，认为除了土地和收成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当我为母亲的去世而哭泣时，你是怎么做的？你打了我！你说回到女神身边是自然规律！然后你就把她的尸体留在地里火化了？”
“所以你就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市民身上？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人？”
奥贝尔犹豫了一下，目光短暂地移开，然后继续说道：“他们的牺牲是……意外的结果。当天空开始被黑暗笼罩时，发生了一场意想不到的悲剧。
不，更准确地说，那是一场我们必须承受的必然悲剧。我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死加速了这片土地的腐败。”
“以卢黛拉的名义……这就是你的目标？你要亲手毁掉几代人辛辛苦苦耕种的土地？”
“当然。那片土地对你来说就是一切。”
真是一团糟。
伊恩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既不令人惊讶，也不特别震惊。
大多数堕落的人并不是因为伟大的理想或言辞而堕落，而是常常被原始的情绪所驱使。
梅芙的哥哥弗农也是因为自卑情结而堕落的。
然而，只有伊恩一个人并不感到惊讶。
这群人无法掩饰他们的惊讶。那个开朗善良的贵族竟然是一个堕落者，这让他们大吃一惊。
回想起来，伊恩也没有在奥贝尔或乔拉身上发现任何堕落的迹象。
这意味着……
伊恩眯起了眼睛，颤抖的伯爵开口了：“立刻停止这种愚蠢的行为。解除诅咒。你背叛了我和神灵，这已经足够作为报复了。”
奥贝尔发出一声空洞的笑声：“太晚了……我们早就过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了。我只是更大整体中的一小部分。”
“什么……？”
“所以，看着你亲手建立的一切腐烂掉，变成一片衰败和死亡的土地吧。也许到那时你才会理解我万分之一的痛苦。……只是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奥贝尔苦笑着看了乔拉一眼，补充道：“今天，乔拉和我会死在这里。”
“你……你真的……！”伯爵剧烈地咳嗽起来，踉跄了几步。
乔拉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少爷……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他紧紧地抱住了奥贝尔，然后把他向后扔去，远离了这群人。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这群人，眼睛已经完全变黑，瞳孔消失了。黑暗在他周围翻腾。
“菲利普！”伊恩大喊一声，向忒萨娅示意。
与此同时，黑烟开始从乔拉的身体里涌出。
“乔拉——”奥贝尔尖叫着，忒萨娅跃向了高台。
她抓住了一脸茫然的伯爵的衣领，迅速返回。
唰——
菲利普伸出双手，一道神圣的护盾闪耀着光芒。
黑烟从乔拉的身体里涌出，迅速弥漫了整个空间。
“呃……啊……！”被黑烟笼罩的男仆倒在地上，咳血不止。他的身体在瞬间变黑、萎缩。
“待在护盾里面！这是一种致命的诅咒……！”菲利普大喊着，一边慢慢后退，他的神圣护盾燃烧着，驱散了逼近的黑烟。
这群人，带着忒萨娅和伯爵，聚集在了护盾后面。
“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施展这种黑暗魔法……？”夏洛特皱着眉头嘟囔道。
“这不是黑暗魔法。”伊恩回答道，他的目光坚定地补充道，“这是他们所崇拜的神灵赐予的力量。”
可能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周围开始变暗。
不是黑烟填满了大厅；而是白天本身正在变暗。
菲利普一边继续后退一边向外看，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
“大人！您没事吧？！”
宴会厅的大门猛地被撞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菲利普几乎同时转过头去。“不！别进来！”
但已经太晚了。停滞的迷雾向前涌去，吞没了冲进来的奥雷尔爵士和士兵们。惊恐的尖叫声回荡着，黑烟蔓延到了走廊和窗外，空气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哭喊声。
“这太过分了……”菲利普叹了口气，迷雾开始消散。
“呃……咳咳……”在逐渐消散的雾气中，乔拉出现了，他倒在地上，咳血不止。他的整个身体变得和瘟疫患者一样黑。
“不……乔拉……这不可能……”奥贝尔没有受到诅咒的影响，他绝望地看着乔拉。他的眼中涌出了泪水，他急忙爬过去，把乔拉抱在怀里。
乔拉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路……路通了吗……？”
“通了，通了。谢谢你，我的……”奥贝尔低声说着，紧紧抱着乔拉的头，无视了他那变黑的皮肤。他似乎沉浸在悲痛和哀伤之中，对其他一切都无动于衷。
“乔拉……？不……乔拉……不能再次这样……”
当奥贝尔抚摸着已经没有反应的乔拉时，仍然被忒萨娅抓着的伯爵喊道：“快……快放开他！现在！”
伯爵透过闪烁的金色护盾瞪着奥贝尔，继续说道：“你也想死吗？马上离开他——”
“这就是抛弃你的代价吗，卢黛拉？再一次……啊，伟大的腐朽与疾病之父……带我……和他一起走吧……”奥贝尔嘟囔着，无视了伯爵的话。
突然，他的肩膀僵硬了起来。
“呃……唔……”他捂住了喉咙，黑烟从他的嘴里溢出，他倒在了乔拉身上。
黑雾迅速笼罩了他，把他拉了进去。
“不……！不……！”伯爵喘息着，挣扎着呼吸。
就在这时，一个任务窗口出现在了伊恩的眼前。
……啊，终于开始了。
伊恩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把手伸进了他的背包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