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自我厌弃的寂静中——
那面一直沉默的、作为她生存背景板的霉墙，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湿纸撕裂的“滋啦”声。
卜杏嵂猛地转头。
只见那片最大、最蓬松的灰绿色菌斑中心，竟渗出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劣质LED灯带般的、带着杂色的蓝光。那光芒非常不稳定，时明时灭，映得周围毛茸茸的菌丝轮廓诡异非常。
它不像圣洁，更像某种……故障。
卜杏嵂屏住呼吸，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用力揉了揉眼睛，那诡异的蓝光依旧在缓慢地、固执地闪烁着，仿佛一个接触不良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信号发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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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江临】的消息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刷屏：
江临：警告！检测到异常环境能量波动！源点定位：你所在坐标的墙面。
江临：光谱分析：非自然界已知生物发光现象。频率与某些……实验性废弃代码库的残留电磁信号有74.2%的相似度。
江临：初步推断：长期高强度的“社死能量”（尴尬、焦虑、压抑、存在主义危机）与特定霉菌菌株（可能因劣质建材及潮湿环境变异）产生未知耦合效应。
江临：它可能在……尝试编码现实。或者，至少是在反射你内部已然崩坏的“程序逻辑”。
江临：建议：立即远离！并上报相关部门……虽然他们大概率会认为你因工作压力产生了精神分裂。
【赵姐】的语音通话请求几乎同步炸响，卜杏嵂刚接通，那边就是劈头盖脸、却带着难以置信兴奋的尖叫：
赵姐：“小卜！你做了什么？！刚才程序那边监测到一股诡异的数据流，源头指向你的IP！还带着强烈的……情绪标签？！”
赵姐：“然后我们‘废墟’副本的备用BOSS——那个没人用的【腐朽吞噬者】的模型，就在服务器里自己动了一下？！虽然马上被系统修复了，但它头顶短暂地冒出了一行乱码，翻译过来是……‘难喝’？！”
赵姐：“这跟你刚才提交的【气泡烈酒】文案有没有关系？！这到底是什么新型的、沉浸式的、人机交互的测试方法？！你竟然已经能做到用情绪影响服务器了？！快告诉我原理！”
卜杏嵂看着墙上那闪烁的、故障般的蓝光，听着赵姐关于BOSS模型吐槽“难喝”的离奇事件，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的社死，她的挣扎，她的绝望……已经浓烈到可以具象化，甚至开始反向入侵她所创造的虚拟世界了？
她对着话筒，声音干涩：“赵姐……如果我说，是我这面墙……成精了，你信吗？”
赵姐那边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热情：“信！为什么不信！赛博朋克·霉菌精？！这设定太炸裂了！下一个资料片的主角就是它了！你快把它的设定写出来！要突出它与社畜的共生关系，以及它通过吸收负面情绪进化、还能反馈影响游戏世界的核心玩法！”
电话被挂断。
卜杏嵂独自面对着一面正在“编码现实”的、故障的、发光的霉墙。
她想起江临说的“生态位”，想起自己作为“分解者”的角色。
但现在，她这个“培养皿”里的霉菌，似乎不甘于只被分解，它开始变异，开始反馈，开始用它的方式，向这个把它当作“环境资源”的系统，发出微弱而诡异的抗议。
那蓝光又闪烁了一下，这一次，卜杏嵂仿佛在其中看到了一行转瞬即逝的、扭曲的乱码，像极了游戏里的错误提示：
【Error: Invalid Taste Data.】 （错误：无效味觉数据。）
卜杏嵂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不是去关闭文档，也不是去回复消息。
她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失去气泡、变得温吞的雪碧白酒混合物。
对着那面发光的霉墙，举了举杯。
“哥们儿，”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近乎疯狂的平静，“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这玩意儿难喝啊。”
她的社畜宇宙，在经历了资本做局、存在主义危机和必然关服的虚无后，终于迎来了它最荒诞的版本更新——《策划与霉墙：谁才是真正的世界架构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