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被资本做局了!”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卜杏嵂脑中所有混沌的迷雾。她不再觉得是自己倒霉,是自己能力不足,是自己运气差。那些层层嵌套的荒诞,那些精准投喂的社死,那些将她每一分挣扎都榨取成流量或KPI的机制……此刻都串联成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她猛地从行军床上坐起,眼神不再是麻木或崩溃,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锐利。
她环顾这个房间:霉墙是房东急于变现的资产;鱼子酱是消费主义砌成的耻辱柱;石楠花汉堡是流量猎奇的祭品;连江临那份事无巨析的“支持”,都像极了资本用来量化人性、优化剥削效率的算法!
她甚至怀疑,赵姐的离谱需求是不是某种压力测试,母亲的催婚是不是为了削弱她的议价能力,而“星屑工坊”那看似美好的offer,也不过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需要她献祭“灵魂故事”的陷阱!
她感觉自己像一头被圈养的、不断产出的“社死奶牛”,每一次挤奶都伴随着精准的数据记录和效率优化。
手机震动,江临的消息如期而至,但这一次,卜杏嵂看它的眼神完全不同了。
江临:检测到认知框架重构。关键词“资本做局”关联度飙升。
江临:正在进行环境变量复核:
· 住房市场波动性与个人租赁风险模型……匹配。
· 游戏行业KPI体系与创意压榨相关性……匹配。
· 社交媒体热点与消费品营销策略耦合度……匹配。
江临:初步结论:你并非陷入孤立事件,而是身处一个高度优化的“系统性风险与个体承受力”测试环境。你的反应,是珍贵的数据源。
卜杏嵂看着这条消息,冷笑一声。
她直接拨通了江临的电话,不等对方那声平静的“喂”说完,就劈头盖脸地问:“江临,你告诉我,【007】到底是谁?你收集我这些社死数据,最终流向哪里?是给哪个资本大佬做‘社畜压力承受极限’的投资参考,还是给AI提供‘人类在荒谬情境下行为模式’的训练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
这对江临而言,几乎是史诗级的宕机。
然后,他的声音传来,依旧平稳,但似乎少了一丝绝对的机械感:“数据所有权及用途受保密协议约束。但可以告知:我的核心指令并非‘优化剥削’。”
“那是什么?”卜杏嵂紧逼。
“……是‘观测与记录’。”江临停顿了一下,“在资本定义的‘效率’与人性定义的‘存在’之间,寻找那个不断移动的临界点。你的数据……很有价值。”
卜杏嵂挂断了电话。
她明白了。她既是实验品,也是记录者。江临是那个拿着笔记本站在笼子外的研究员,而真正的“做局者”,是那个定义了“笼子”本身的、无处不在的系统。
她走到那面霉墙前,第一次不是以厌恶或无奈的目光看待它。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冰凉、湿润、毛茸茸的菌斑。
“哥们儿,”她低声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你也是被资本催生出来的,对吧?因为房东不想花钱做防水,因为建筑商用了便宜材料,因为这片区的房价和租金被炒到了天上……”
霉墙沉默着,但它庞大的、不断生长的存在感,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认同。
卜杏嵂转身,重新打开电脑。屏幕上还闪烁着“星屑工坊”主策期待的消息,以及赵姐关于“石榴红酒生命药剂”的新需求。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编造。
她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为:
《论如何在资本的局里,做一个合格的“不稳定变量”》
她开始打字,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叛逆的弧度。
既然无法破局,那就把局搅浑。
既然数据珍贵,那就提供一些让算法也无法预测的“噪声”。
比如,答应“星屑工坊”的邀请,但提交的核心道具创意,就叫【不朽的霉菌】。
比如,完成赵姐的“石榴红酒”方案,但注明:“饮用后有小概率触发‘看破虚幻’状态,使玩家接下来24小时内对所有氪金道具产生免疫。”
她知道自己可能很快会被开除,被拉黑,被行业唾弃。
但那又怎样?
总好过当一个数据流里温顺的、可预测的、不断重复社死的……小数点。
(江临的消息再次弹出,这一次,内容异常简短:)
江临:监测到行为模式出现显著偏离预期轨道。
江临:备注更新:目标个体【卜杏嵂】风险评级上调为“不可预测”。
江临:(附加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由字符组成的、类似“微笑”的表情)
江临:数据记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