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20 绿意蔓延
书名:北风的子嗣 Ⅲ 森林之息 作者:EdgeReal 本章字数:4081字 发布时间:2020-08-27

一场季风带来的暴雨耽误了北方人的工作。即将竣工的沟渠被淹没在水下。虽然这次降水还不足以使船漂浮,水手们仍打算尝试将“红龙”拖回海中。但那比以往更湿滑的泥沼让人举步维艰,他们只好回到船篷里休息。

雨过天晴后,温妮偶然从泥坑中捡到一截藤蔓。那藤蔓毫无翠色,像是经过水煮一般。她把藤蔓展示给莱迪娅。“这藤蔓像是被漂洗过一样。德鲁伊的知识告诉我只有火山能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但群岛上并没有火山。我有必要到森林里调查一番。”

“孤身进入这陌生的森林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这岛上除了蜥蜴人还有什么。”莱迪娅说道。

“是啊,再说——”乌尔娜挑着下巴指向仍在挖掘的水手们,“再过一天,我们就能把海水引入沟渠,然后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何必要冒险呢?”

野蛮人坐在货箱上考虑了片刻,随后掏出磨石打磨起战斧。“要去也不能一个人去。你的魔法时而灵验时而失效,还不如你的棍子可靠。”他活动着背部,“合 欢叶促进了我的伤口愈合。我愿意给你搭把手。”

“没错。最好我们一起去。”大科恩建议着。

“不,不行。必须有人看守我们的船。”老科恩说道。

“是啊。总要有人看着我们的船。”小科恩望向艾薇琳,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望向娜迦。

艾薇琳立刻明白了水手们的意见。“没问题,我留下来。但我没法用泥巴保护船,所以你们得先把船送到海上。”

思量一番后,莱迪娅站到了艾薇琳身旁。“我也留下来。另外我需要留下几个心灵手巧的人在这里修修补补,制作箭矢。”随后,她用自己的盾牌砸断了一根木柴。“出发前,重新打磨你们的‘婆娘’,直到它能劈开木柴。”

莱迪娅所说的“婆娘”是指“断壁之战”后她与基恩共同打造的盾牌。盾牌依然是圆形,主要材料仍是橡木或杉木。不同的是新盾牌拱起的表面使其更加耐损,也更容易造成敌人攻击的偏斜。加固盾牌边缘的金属箍环不再是铁皮,而是棱铁条。这些棱铁条的外沿被打磨得像斧刃一般。这使得盾牌不再是单纯的防具,而是武器。盾牌内侧的握柄不再是一个,而是四个排成方形的握柄组。这种设计可以让使用者随时调整抓握姿态。另外,握柄周围还有绳带辅助手臂的抓握。

刚一接触,北方人便对这种盾牌爱不释手,所以他们用“涅芙嘉”为盾牌命名,意思是“战场少女”。传说中涅芙嘉是基里恩(维萨恩世界的武神与战争之神)的长女。这位女士对于阵亡者的灵魂非常挑剔,因此尚未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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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无名岛屿地势平缓,植被茂密。正如温妮所预见的,这座密林几乎是攀援植物的天下。它们四处攀爬覆盖了其他植物以及大部分地表,这使得一些坑洞变得危险而致命。

在前方领路的野蛮人忽然注意到树冠里挂着的东西——藤茧。他的不由得攥起拳头,如临大敌。“这让我想到了迷雾森林的那棵怪树。它吃了我的水手。”他挥起双刃斧砍断了近处的藤蔓,“看来这次我又要伐木了。”

温妮摇摇头,“这次不一样,野蛮人。这次我会拯救它。答应我无论那是什么,不要杀死它,除非我要求。”

野蛮人犹豫了片刻才点了下头,又马上摇头。“既然你要求了,我可以不砍它。但它要是想吃我的水手我可不答应。”他继续清理着藤蔓。“我只希望你不要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被植物打败或吃掉这种故事传出去可不好听。”他指了指周围,“他们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水手们这才发现那些藤茧不止挂在树冠里,还有一些躺在地上,已经与环境融为一体。

大科恩剖开一个近处的藤茧。一个类人生物的骸骨蜷缩在里面。他又砍断一根藤蔓放下一个挂在树上的藤茧。那里面的残骸正在被某种树液分解,味道让人作呕。“我不喜欢这地方。这些残骸已经在警示我们了。”

“是啊。”小科恩把短剑握在手里指着周围的藤茧。“这些藤茧看起来像是因为熟透而落地的果实,但细想一下就会发现它们实际上是被吃剩后丢下的果核。我可不希望被谁当作果子。”

经过一片洼地时,温妮喝住队伍。她用木杖拨开纷繁的茎叶,辨识着藤蔓的种类。“齿藤、野葡萄藤、水藤……”她皱起眉头,“攀援植物通常不会生长在一起。”

“那又怎样?你不是常说野兽会替植物播种吗?这里或许是它们的茅坑。”野蛮人俯身嗅了嗅,但下方只有植物的味道。

“生长在森林同一高度的植物会产生竞争,这种竞争在不同物种间会尤为明显。它们会争抢阳光、土壤、水分。有些植物会分泌液体抑制竞争者生长。还有些会围绕竞争者生长,最后困死竞争者。”温妮用木杖四下试探着,试图找到藤蔓的根部进而揭开它们混合生长在一起的原因。

所有人听得入神时,他们的脚边传来一阵摩挲。不等温妮握住那条抽动的藤蔓,野蛮人的斧子已经先于头脑行动起来。他斩断了藤蔓,随即发出一声战吼。“准备战斗!无论那是什么!先把它放倒!再问个明白!当心脚下和头顶!”

看到几条垂下藤蔓正在快速生长,水手们立刻抽出短剑将它们斩断。四周传来欢声笑语,像是少女在林中嬉戏。但此刻,这声音让水手们浑身发凉。他们宁可把那当作敌人的嘲弄。

趁着水手们忙于应付上方不断生长的藤蔓,几条蜿蜒于地表的藤蔓借着地衣的掩护匍匐而至。其中一条藤蔓缠住了奋力挥砍的大科恩,企图把他拖向森林深处。

随着一声顽强之吼,野蛮人大步赶到。他手起斧落砍断藤蔓,救下了同伴。

“不!不要藕断丝连!必须将它们砍断!”大科恩挥起盾牌像斧头一样砍向地面的藤蔓。

温妮从那诡异的笑声中回过神来,“那是树妖和花妖,她们很痛苦。”

“痛苦?我从没听说谁在痛苦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乌尔娜射出一支箭将刚刚垂下的藤蔓钉在树梢上。紧接着,她又射出一支爆燃箭将一片正在聚集的藤蔓引燃。

野蛮人抓住一根藤蔓将其斩断,夺回了即将失去的短剑。“难道所有妖精里只有水妖会表现得友善点吗?!”

“这些森林子嗣因为伤心而扭曲。我得找道他们伤心的根源。”温妮企图控制住一根藤蔓,但她自己却被拖离地面。“不!抓牢我!”她喝止了打算砍断藤蔓的野蛮人,随后掏出来自合 欢叶,念起治愈咒语。

藤蔓像蛇一样挣扎着、扭动着,又在茎部生出了荆棘般的尖刺攻击着温妮。温妮的手缝中渗出血液,却始终没有松手。随着咒语结束,藤蔓安静下来,瘫软在地上。

没等一行人获得喘息,森林里传来密集的沙沙声。

“更多的藤蔓正在赶来。它们像是被激怒了。”这种讳疾忌医的情形温妮似曾相识,想到那可能淹没众人的藤蔓更让她不寒而栗。

小科恩夺回自己的盾牌,顺势将缠在脚上的藤蔓砸断。“我们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这些藤蔓好像根本砍不完!等我们都累瘫了,就全完了!我们可以用火烧它们!”他望向温妮。

“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既然你的森林之神不希望你饿死,那它也不会希望你被吃掉!”野蛮人把一根火把伸到温妮眼前,“点燃它!”

考虑到自己不可能一下治愈所有藤蔓,温妮只好挥出火舌引燃了火把,随后又引燃了几团藤茧当作路障。

火焰威吓了气势汹汹的藤蔓大军,而藤茧燃烧发出的气味则像镇定剂一样压制了它们的疯狂。利用这难得的喘息,水手们开始收集藤蔓与枝杈。

“那些倒霉蛋之所以死了,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用火。我们得让火一直烧着。”大科恩说道。

乌尔娜把一根树枝贴在脸上感受着它的湿度。“难得你聪明一回。那就再聪明点帮帮我们大家把这些树枝烘干。过后,我们得把它们做成火把。希望那能带我们穿越那些藤蔓。”

看到大猫抱着什么东西咬得津津有味,野蛮人走了过去。“这是什么?一根藤蔓?”他试着拿走大猫的玩物。而大猫却调皮的咬住藤蔓不肯松口,还发出呜呜的威胁。“你们什么时候变成杂食动物了?”他只好掏出一块肉干跟大猫交换。

“这是什么?”温妮接过野蛮人送到眼前的藤蔓。

“你的大宝贝们似乎很喜欢这些红色的藤蔓。我担心它有毒,所以夺了过来。”

这根藤蔓的茎和叶脉都是诡异的红色。当它靠近温妮时,红色加速消退,像是被漂洗过一样。温妮立刻拿出合欢叶。“我想我知道我们要找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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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深处,那些红色的藤蔓越发密集,而它们的形态也越发夸张。但它们都在一株扭曲的巨大的攀缘植物面前黯然失色。

这株植物已经吞噬了附近几棵大树。数十个树妖和花妖正被困在藤茧中当作养料。它的整个脉络因为充血而膨胀,这说明它已经饱食弱肉,正在疯狂成长。血色欲滴的叶片不断探测着周围的动静。

温妮几乎无法辩认出那是一株常春藤。她拍了拍大猫的背部,“这就是为什么大猫们如此喜欢那些红色的藤蔓。它在以血肉滋养自己。我认为这是一种可怕的病变,而且它会传染其它物种。”

几个少女声音从常春藤内部传来。

“帮帮我们,森林医者。”那是一个微弱的声音,她像是在祈求怜悯。

“让我们共同养育它!你会加入我们吗?”这个欢愉的声音如此癫狂。

“不!别管我们!烧!烧掉!”发出声音的藤茧颤抖着。

“多美的常春藤!森林之神会为它骄傲的!它会让这座岛,不!让全世界生机盎然!”

野蛮人拉住了正要上前的温妮。“如果说跟你们在一起我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三思而后行!你听到那些声音了。有人建议我们烧了它。”

“忘了其它的吧。我只听到有人让我们烧掉它。”小科恩放下背上的柴捆。

“我总得试一试。如果需要,我会呼救。”温妮拿出橡树叶与合欢叶,念起咒语走上前去。

宝石散发的光芒驱散了前方的血色。翠绿开始在红色的脉络里蔓延。但这股纯洁的治愈之力很快受到抵触。血色的叶浪开始反扑。

“不!你会毁了它的!”一个声音痛苦的哀号着。

“停下来!求你了!你应该帮助我们!保护它!”

“她要毁掉我们!姐妹们!杀死她!”随着一声尖厉的嘶叫,数条藤蔓立起锋锐的叶片像长矛一样刺向温妮。

散发着新绿的常春藤迎了上去。两种藤蔓纠缠在一起,撕扯着彼此。“继续!森林医者!别停下!我们就在你身边!”

水手们见状纷纷燃起火把,配合手中的短剑驱赶着血藤。

随着最后一丝血色淡去,常春藤的翠绿再次铺满地表。树妖与花妖的灵魂指引着藤条爬满温妮的全身,将她裹入藤茧。

野蛮人提着双刃斧在一旁踱步。“我不指望它能让温妮破茧成蝶,只要别把她当肥料就好。”

直到温妮从藤茧底部的孔洞滑落并稳稳站定,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野蛮人迟疑地走上前去。“你感觉怎么样?”

“妙极了。”温妮答道。“我想我们错怪那群蜥蜴人了。起初,我认为是他们污染了常春藤。但事实上,他们曾尝试治愈常春藤。”她发出一声叹息。“遗憾的是他们采用了错误的方法。他们把可以找到的血肉当作养料献给常春藤。这促进了常春藤的病变。树妖与花妖晚来了一步,她们只好牺牲自己延缓病变。”她摸着腰间新添的长春藤束带。“事情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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