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潮汐神庙的振颤,在大量气泡从地下涌出。这说明海洋暴政的祭司们已经获知希罗根等人越狱的消息,她们正在改变神庙的布局以求把逃犯困在其中。叛军剑士率领的巡逻队四处搜查。神庙里到处是激荡的水流。
由于身处水下,战斧和盾牌无法作战。基恩的只带了匕首作为应急。看到巡逻队忽然停在了前方,他握紧了匕首。
“你太紧张了。那会让你心跳加速进而影响我施加在你身上的水形术效果。”纳兹米拉提醒道。随着她的触摸,基恩的身体再次变得透明如水。“放松下来。在水下,最有效的隐形就是水形术。静止不动我们就是水。只要跟随水流移动,没人能发现我们。”
“我已经开始享受这感觉了。这让我不禁想到水妖。它们似乎天生就被施加了水形术。”赛拉感受着周围的水流,让身体像海藻一样运动。
纳兹米拉带领两人隐藏在了潮汐殿堂的壁画前。“是的。但那是它们生命的初始阶段。它们侍奉着所在的水域,并从中汲取养分。总有一天,它们会变得像灵魂一样无拘无束。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希罗根大师已经替我们创造了机会。叛军不会想到逃跑的我们还敢回到这里夺取海洋之心。”
基恩已经控制了心跳,但匕首仍在手中。他望向竖井上方。“那两个剑士已经守住了竖井。相信即使有人从他们眼前经过,他们也会置之不理。而我们既不能干掉他们,又不能瘫痪它们。”
纳兹米拉会意的看着他。“是的,但只要那两个剑士守在那里,巡逻队就不会去神殿三层。这样我才能安心施法,取得海洋之心。来吧,如我说的,我们现在是水流。”
纳兹米拉垂下双肩,轻摆了两下尾巴,身体犹如摇曳的海藻浮向上层。她的长发随着竖井的水流飘舞,擦过叛军剑士的身体,而叛军剑士丝毫没有察觉。
赛拉与基恩来到第三层时,纳兹米拉已经穿越了‘异己悬浮’的屏障。她双手扶着海洋之心,眼中的光芒同那宝石一样令人催眠。空间里没有激荡的水流,也没有耀眼的眩光,只有海潮祭司与宝石间的窃窃私语。
一个接一个的,纳兹米拉卸下了悬浮在海洋之心周围的法器。她的长发与鳞片因为法力的流失而黯然退色,像是正在死去的珊瑚礁。即使身处水中也难掩她干裂的双唇。喘息片刻后,海潮祭司再次施展水形术使三人融入海水。“它得跟我们离开这里。跟紧我。”
************************************************************************
就在三人即将离开神庙时,基恩感到耳内的压力急剧增加,几乎要压破他的颅腔。与此同时,位于耳后的腮裂正在愈合,身体不自主的开始上浮。“药水要失效了。”
作为吸血鬼,赛拉对空气的需求不大,因此可以屏息很久。但那水压让她十分不适,她的身体像被针刺一样疼痛。“我们得快。”她奋力摆动着正在麻木的四肢。
“坚持住!出口就在前方!”纳兹米拉抓住两人的手,但此刻的两个同伴就像浮标一样拖着她上浮。由于法力不足,海潮祭司对持续改变布局的神庙无能为力。眼见即将错过出口,她送出一股激流把身体更重的基恩推向出口,又用力摇摆动蛇尾拖着赛拉冲刺。
赛拉知道自己会拖累纳兹米拉。看到出口即将被礁石立柱封闭,她毅然挣脱了海潮祭司的手,并用冷雾凝结出口的边缘延缓它的闭合。
冲出通道的那一刻,纳兹米拉将企图用四肢的力量阻止立柱闭合的基恩推开,以免他被礁石压碎。
出口就此封闭。基恩仍不打算放弃。他用双脚抵住礁石,打算用蛮力迫使立柱变形。然而,他的努力杯水车薪。
赛拉来到近前。她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口型告诉同伴,“你得离开,我会没事的。”
纳兹米拉折返回来。“你的朋友说得对。我们会有机会救她,就像你们来救我。”
基恩屏息已至极限,只能上浮。出水后,他趴在浮木上,一边大口吸气,一边背起盾牌。“我不会离开赛拉。”他拿起战斧坎向礁石,将敲碎的礁石放进衣服里,为重新下潜做着准备。
纳兹米拉不甘心抛下两人。但作为海潮祭祀,她不能继续在此耽搁。她拔下一枚鳞片作为施法材料,将空气压缩在鳞片表面形成一层结晶,递给基恩。“把它含在嘴里能让你在水下多支撑片刻。我会派人在神庙另一侧吸引叛军的注意。我只能做这些了。如果你们的死亡不可避免,请尽量死在海中。”说完,她飞速逃离,在身后留下一串细密的气泡。
看到基恩去而复返,赛拉神情忧伤。她再次用肢体语言劝说着同伴离开,但却被同伴拉近将。在两人双唇的碰撞间,赛拉感受到空气流进体内。她知道那样的后果,却无法表达更多,只能看着同伴艰难地挥动斧头。直到斧刃破损,立柱仍未松动。海洋掩饰了赛拉的泪水。
无论如何,基恩都不能接受失去赛拉。他返回水面,用匕首划破手臂,让血腥在海水中弥散。随后,他放飞了乌鸦以便看得更远。
很快,远处竖起了一面背鳍。那是一种名为“赤虎”的海洋顶级猎手。它们因为背部的红黑色斑纹而得名。这种鲨鱼异常凶猛,有时甚至会撞翻渔船,吃掉渔民和他们的收成。最糟糕的是,它们几乎遍布所有海域。
基恩抓起用于固定浮木的锚索游回困住赛拉的牢笼前,将缆绳绕过礁石立柱。随后,他背靠立柱,把盾牌挡在身前。赛拉似乎明白了同伴的意图,她从背后抓住同伴。两人共同作好了迎击准备。
追寻着血液以及脉搏,鲨鱼锁定了猎物。它垂下胸鳍,强健的尾鳍推动身体,像弩机投射的鱼叉一样冲向目标。
在承受撞击的同时,基恩用锚索钩住了鲨鱼的下颚。鲨鱼愤怒地摆动着身体,企图挣脱。而缆绳另一端的浮木此刻也发挥了作用。在多重拉力下,礁石立柱终于垮塌。赛拉得以逃脱。
浮出水面后,两人抱着一块将将露出水面的礁石喘息着。看到海面上快速移动的浮木,他们知道麻烦还没有结束。
由于鲨鱼的速度太快,赛拉接连掷出两根冰矛都未能命中。绝望之际,她抱紧礁石,用汇集了冰冷能量的手触摸了同伴。
破法之吼立时爆发。气浪袭向四周,冲击了近在咫尺的鲨鱼并将其掀翻。肚皮朝上导致它的视野无法校准,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借此机会,基恩把匕首刺进了鲨鱼的腮部。他不指望这一击能致命,只希望这能让鲨鱼放弃捕猎。
************************************************************************
海水的声响消失在这洞穴幽深的曲径中。浅及脚踝的溪流安静地淌过低矮的石滩。几块奈尔丁堆起的营火深沉地燃烧着。
赛拉的呼吸由急促变得柔长。她枕在基恩的臂弯里,让光滑的腰背填充着同伴的腹盆。“幸亏我当初没有把你变成吸血鬼,否则你的身体会定格在完成洗礼的那一刻。”她抚摸着身后那灰暗的大腿。“那样的话,而你肯定会追悔莫及。”
“现在你我都没有选择了。”基恩用另一只手搂住赛拉。
赛拉翻过身面对着同伴。“你后悔没有离开?”
“不,赛拉。我后悔从没对你说起过你对我有多重要。”
“仅对你而言,这大概是我听过唯一的一句甜言蜜语了。”赛拉温暖一笑,但她的笑容很快淡去。“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是什么?”
“我并不是故意向你隐瞒这个。那时我认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所以没有告诉你关于吸血鬼血脉的更多信息。”赛拉抚摸着同伴的脸颊,“我们的亲密活动不会让你变成吸血鬼,而是会让你逐渐失去自我,最终成为吸血鬼的奴仆。”
“我的清单尚未完成。我要清醒地看着剩下的人死去。莱迪娅。我能像她那样吗?”
“是的。”赛拉吻着同伴的脖颈,敏感的双唇很快找到了跳动的血管。“我比以前强大了。我会尽量不让你痛苦。”
************************************************************************
************************************************************************
通常来说,珊瑚礁中总是生机盎然,但前方这片陌沙暗礁却死气沉沉。它不但避开聚集在沙姆-阿西的海洋居民,还刻意避开了宝贵的阳光隐藏在如泥沼一般的沟壑里。这里没有鱼群环伺,烟绿色的海藻丛如章鱼的触须一样卷曲,仿佛随时都会将大意的过路者捆住并拖入深渊。
聚集的魔法能量搅动起污浊的泥沙,肥胖的鮟鱇鱼巫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他挑起松垮的眼睑望着迦将军一行。“布诺什将军,有何贵干?”
作为高贵的娜迦将军,布诺什本不愿与鱼巫打交道。但情况紧急,他只好找到这个贪婪的家伙。“我有重要消息要报告奥希罗大君。”
“重要?”鱼巫甩动着额前的饵灯。“让我猜一猜,一定是关于潮汐神庙。”通过察言观色,他感到自己一语中的,“阿,对。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布诺什从那副奴颜卑屈中感受到了隐含的轻慢。他一把抓住鱼巫的额前饵灯,把它拉到自己面前。“你要是再磨蹭,我就把你的本钱扯下来!”
“这就办,这就办。何必动怒呢?”鱼巫挥着短小的胳膊让身后的泥沙沉降下来。“我的法术向来高效可靠,但它需要献礼。这你知道的吧?”他咧开嘴露出两排倒钩状的牙齿。
“是的。”布诺什向身后招招手。两个娜迦祭司把一个年幼的鱼人赶到鱼巫面前,随后头也不抬地退了下去。
看到鱼巫的嘴脸,鱼人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却被娜迦将军抓住手臂并交给鱼巫。
“你最好快点!”布诺什催促道。
鱼巫没有理会布诺什。他领着鱼人退到一旁。“你知道吗?小鱼苗。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美妙的地方。”
鱼人畏缩着点点头,又摇摇头,鱼鳃快速开合。
“那里没有寒流,有许多像你一样大的鱼苗。”鱼巫的饵灯垂到鱼苗眼前。“在那之前,你得先睡一觉。你只需要捂住眼睛,当你睁眼时……”
鱼人十分配合,或者说他无力抵抗饵灯的魔力。他用长着蹼的手捂住了眼睛。
鱼巫再次咧开大嘴,眨眼间便把鱼人吞进肚子里。事后,他满足地捧着鼓胀的肚子,催动着体内的魔法消化着食物。随着鱼巫的肚皮渐渐收缩,他额前的饵灯却开始膨胀,丝丝血管在蛋黄色的光芒中清晰可见。
“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鱼巫念出咒语,饵灯变得像水晶球一般通透。“海洋暴政,逆流之主,奥希罗大君,您的将军布诺什请求和您对话。”
一条拥有红、黄、白三色斑纹的蛇尾从水晶球里一闪而过。“说吧,布诺什。我听着。”戴着金色面甲的奥希罗出现在水晶球里。
“我的主人。我刚得到一个坏消息。纳兹米拉和希罗根逃走了。他们——”布诺什顿了一下,“他们夺走了海洋之心。”
由于奥希罗一直戴着金色面甲,布诺什无法判断主人的表情。但光是看到那剧烈起伏的胸甲,他就知道主人一定气急败坏。“卡什将军已经带领部队去追赶了。我稍后就去支援他。”他补充道。
金色面甲充满了水晶球,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它撑破一般。“深鳞之战,我刚刚获得胜利。所以我不想惩罚你们。鱼巫曾劝我杀掉希罗根等人。是你和卡什阻止了我。作为希罗根曾经的弟子,你们已经救过他一次了。作为你们的主人,我现在要求你们去杀掉他们!夺回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