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上下来,梅渡言暗暗探问展泉山因何掳了柳惜见去。柳惜见便将展泉山欲借自己之手清疏火毒,因此设计暗算之事说了。梅渡言听得柳惜见未受害,这才宽心,又叮嘱她日后不可再与展泉山来往,柳惜见自是答应。
柳惜见又将自己从同门那里听来有关那廉孤飞的诸般事说了,梅渡言听罢,喟叹半晌,又道:“这人如此厉害,敢与武林各派闹成这样,来日又不知要在江湖上掀起怎样的风雨。霏儿,你是常庄主的弟子,若有事,只怕是躲不掉的,依我看,还是早日到了西域,和你哥哥他们相认,免得到时受牵连。”
柳惜见道:“大哥,师父师娘养育教导我这么多年,若是展泉山真要对万古山庄不利,那我便与他们共进退。哥哥他们……”说着不禁又愁又悔,白珍见她止口不言,问道:“柳姑娘,怎么了?”
柳惜见道:“哥哥他们,若是我真有不测,那临去时便将身世与师父师娘和同门们说了,让他们传讯给哥哥和弟弟他们,好歹叫他们知道,我这个流落在外的,长在了哪儿。”
她说的凄苦,梅渡言道:“事都还没来呢,你也先别打这么多主意。”
柳惜见道:“梅大哥,白姑娘,上一回,差点……只差一点儿便能见着哥哥他们了。”说着,泪已落下。她适才说展泉山之事时,已将在飞天渡与谭鑫玉他们错过一事说了,白珍知她是为此叹憾,便道:“柳姑娘,你走不开,咱们再替你走一趟西域,定把你在万古山庄的消息传给你哥哥他们。”
梅渡言本也有意再往西域跑一趟,但因白珍为此受过伤,恐她不敢再西行,便一直迟疑,不敢先对柳惜见提起,哪料白珍先出口说出,这也才无了顾忌,说道:“是啊霏儿,上一回没去得成,哥哥再去寻鑫玉他们便是。”
柳惜见道:“不成,你和白姑娘已遇了一回险,不能再去了。”
白珍拉起她手,道:“柳姑娘,你和你哥哥弟弟都算是梅大哥的亲人,大家伙失散这么多年,梅大哥和你都是孤零零的,我也盼着你们能和他们团聚,像祖辈父辈那样一家子一样的聚在一处,咱们去西域,不是只给你寻亲,也是给自个儿寻亲。再险,那也是要去的。”
柳惜见听她说得诚挚,心想道:“是了,白姑娘这么些年也是孤零零的,她知道,牵挂亲人是什么滋味。”
白珍道:“柳姑娘,西域我和梅大哥去,你便留在这里做你的事,等咱们寻着了你哥哥他们,再商量往后的事。到时你要走要留,都由你。眼下,先把他们人寻到了再说。”
梅渡言道:“是啊,这回咱们去,定会好好打听了无险的路再去,何况这是夏日里,西域那面雪化了,没那些路障,行走方便。”
柳惜见踌躇不定,只怕他二人再遇险,白珍知她心忧,道:“柳姑娘,你也让咱们为你做一件事可好,自相识来,都是你处处帮着咱们,咱们却没一处帮得上你,倒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一事,总算能给你出些力,也是给咱们自个儿寻亲,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咱们自个儿,都是好的,你不消多想。”
柳惜见道:“那好,梅大哥,白姑娘,去寻哥哥和弟弟的事,便拜托你们了。”
白珍道:“嗯,实在客气,要说拜托,咱们拜托你的事还少么?”
柳惜见笑了一笑,心却也定下,梅渡言道:“你与燕覆水学武,如何了?”
柳惜见道:“我也纳闷呢,说是学,可至今燕祖师也没传过一招半式给我,也未指点过我什么,我也不知师祖是要如何?”
梅渡言思量一时,道:“你身份毕竟不同,可不是露了底,万古山庄的防着你什么,又或是这回叫你去水月庵,是要试探什么吧。”
柳惜见思想一阵,道:“那也不像。不过,说不准日后如何,我虽有事瞒着师父他们,可从没做什么对不住万古山庄的事,问心无愧。真有那么一日的话,自认罚给师父他们按门规处置便是。”
白珍道:“柳姑娘,那若是你的身份给师门知道了,罚得是不是很重?”
柳惜见笑道:“是不轻,不过,事情都到了这地步,我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只得严严实实瞒着。”
梅渡言道:“你万事小心。”
柳惜见道:“我会的。”
梅渡言道:“我和珍儿,也抓紧了时候去西域,也不知日后会出什么事,先寻了鑫玉和经玉,便是你这里有了什么,往后也能有个去处,多个帮手。”
柳惜见心道:“我本就一身的麻烦,遍地的仇家,要是便这么去和哥哥他们相认,只会给他们添麻烦,真有被扫地出门那一日的话,只怕要离你们远着才好。”
梅渡言道:“霏儿,你先回水月庵,该做什么做什么,鑫玉他们那里,我去通信。”
柳惜见道:“是。”
三人一路上已把该说的说了,到得山下,便也分别。
柳惜见回到庵中,寻了干净衣裳换上,但已是鸡鸣时分,只睡了半个时辰便起,如常去忘尘师太处坐了一阵,又回到院中练剑。
往后每日如此,无了展泉山那里的人事烦心,她日日与书、剑为伴,心也慢慢静下。在庵中,时常能见的同门只汤芷芬一个,常泽夫妇偶尔也来瞧她,只听说同门们日日苦练剑术武功,她也不敢懈怠,自给自个儿延长了练剑的时候。
八月初一这一日,柳惜见早起帮着清扫庵中落叶时,听得身后有风袭来,她忙转过扫帚回扫过去,身后一声娇斥,竟是李允然的声音,柳惜见定身一看,果是李允然,但见她笑盈盈道:“师姐,我今日寻你切磋来了。”
柳惜见一笑,道:“好哇。”当下便折了一枝条做剑,李允然道:“我不占你便宜。”便也折了了一树枝,两人你一招我一式拆解起来。到了第二十三招上,柳惜见一招“飞沙走石”打掉李允然手中树枝,李允然唉叹一声,便收了招式,柳惜见也扔了手上枝条,道:“师妹,你功夫长进不少啊。”
李允然道:“汤师姐和单师姐卫师姐她们那才叫长进不少呢,我呢,马马虎虎。”
柳惜见道:“你也厉害。”
李允然笑道:“还是柳师姐你好,我比不得旁人,比从前的自个儿,那是真有长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