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鹰击长空
书名:归家 作者:歪扭 本章字数:5172字 发布时间:2025-10-20


第48章 鹰击长空


明氏集团:顶层


明氏集团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津港市海河两岸的壮阔图景。


对岸,风格各异的万国建筑群,在秋日午后的阳光下勾勒出起伏的天际线,远处港口巨轮的汽笛声隐约可闻。


室内,厚重的波斯地毯吸尽了足音,空气里弥漫着上等雪茄的余韵和昂贵木料的沉静气息。


明海站在窗前,深灰色法兰绒西装勾勒出他挺拔如标枪的脊背,双手随意插在西裤口袋里。


他逆光而立,侧脸的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指尖夹着一份薄薄的、却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收购意向书,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鹰隼,死死钉在“周氏化工”那四个铅印大字上。


“周世昌?”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相击般的硬度,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奢华的办公室里:


“那个靠着在商会里倚老卖老、在码头仓库里盘剥脚行,混了几十年油水的…老地头蛇?”


他身后的巨型黑檀木办公桌旁,润玉正摆弄着一台从美国运来的最新款电动咖啡机。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藕荷色香云纱旗袍,颈间那颗鸽子蛋大小的缅甸蓝宝石吊坠,无声诉说着其主人——天蝎帮楚天雕掌上明珠的尊贵。咖啡豆研磨的细碎声响,是这肃杀空间里唯一的活气。


听到明海的话,润玉转过身,阳光恰好洒在她精心描绘的眉眼和光洁的颈项上。她看向明海的背影,轻声道:


“Ethan,”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糯:


“周氏虽然瞧着老旧些,可毕竟是扎根在咱们津港几十年的老字号,码头仓库里盘根错节,脚行把头都认他那张老脸。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码头上的浑水…咱们是不是…再探探深浅?”


明海依旧没有回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意向书边缘,脑海里闪过林叔隐晦提及的“秦百灵挪走资金”,以及父亲在书房里对着空账本唉声叹气的模样。他猛地一扬手,那份轻飘飘的文件如同断翅的鸟:“啪”地一声,重重摔在光滑如镜的黑檀木桌面上。


“斟酌?探探深浅?”


他霍然转身,眼中翻涌着未熄的沉郁:


“润玉,时代已经变了!万吨轮取代了舢板,电报线连起了南北,这津港码头,早不是靠辈分和几个把头就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他大步走到桌边,指腹重重叩在“周氏码头”的标注上:


“守旧,就是最大的原罪!周世昌占着海河边上那几个最好的泊位多少年了?让那些能停靠远洋巨轮的金疙瘩在他手里发霉、生锈,这是对天赐良港的亵渎!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拿下周氏的码头,明家账上的窟窿才能填上,父亲那边能少些压力,明轩也不用总跟着提心吊胆。这不仅是立威,更是为了守住明家的根基!”


他眼中锐光一闪,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这等朽木,就该劈了当柴烧!”


润玉被他话语中那股睥睨天下又暗藏守护的气势震得心头一热,脸颊微微泛红。她不懂那些账本上的窟窿,却懂明海此刻的决绝——既是为了明氏的未来,更是为了身后的家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即将参与一场意义非凡的守护。


就在这时,办公室厚重包铜的橡木门被无声推开。


一身黑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的赵飞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如同明海的影子,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过室内,最终落在明海身上。


他是明海的心腹,既是保镖,也是处理各种棘手事务的得力助手,跟随明海时间最久,深知这位少主手段凌厉,更懂他急于填补家用、护住家人的心思。


赵飞走到明海身侧约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清晰:


“少爷,周氏那边的消息。周世昌似乎已经听到风声,下午紧急召见了老股东和他侄子周炳坤,看样子是想动盘外招。另外——”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道:


“财务那边刚汇总完,秦百灵离开明家时挪走的资金,恰好能靠周氏码头未来三年的营收填上。只要拿下周氏,明家的账面就能彻底翻身。”


此时,办公室外的走廊里,明轩正提着一个食盒,脚步迟疑地站在原地。


他是受父亲所托,给哥哥送刚炖好的冰糖雪梨——父亲虽嘴上不说,却总惦记着明海连日忙公司的事,怕他累坏了身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赵飞的声音,提及“秦百灵”“账上窟窿”“周氏码头”,让他瞬间僵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秦百灵离开时挪走的资金,恰好能靠周氏码头未来三年的营收填上……”


赵飞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明轩耳边炸开。


母亲…母亲竟然挪走了家里的钱?难怪父亲最近总对着账本唉声叹气,难怪哥哥要急着对周氏动手…原来不是为了立威,是为了填补母亲留下的窟窿?为了让明家的账面翻身?


他想起昨晚家宴上,自己被哥哥怒斥时的委屈,想起母亲那些绝情的照片,又想起此刻哥哥为了这个家奔波的模样,眼眶忽然有些发热。他一直以为哥哥对这个家只有掌控欲,却没想到这份凌厉的背后,竟藏着这样深的担当——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烂摊子,哥哥早已在默默收拾。


食盒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明轩攥紧了盒柄,轻轻往后退了两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他没有进去,只是转身默默往回走,心里的茫然和畏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暖意取代——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哥哥一直都在护着这个家,护着他和父亲。


明海听完赵飞的汇报,眉梢都没动一下,仿佛早有预料,只冷冷道:


“跳梁小丑,垂死挣扎罢了。”


赵飞沉默了一下,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老成持重的劝谏:


“少爷,周世昌在津港经营数十年,关系网盘根错节,还和青帮有香火情。我们骤然出手,吃相太急…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成为众矢之的。是不是…先礼后兵?或者缓一缓,温水煮青蛙?”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份孤零零的收购意向书:“毕竟填补窟窿也不急在这一时……”


“温水煮青蛙?”


明海嗤笑一声,目光如电般射向赵飞,带着一丝被质疑的不悦:


“赵飞,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的性子?对付这种倚老卖老、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顽固,就得用快刀!就得让他猝不及防!”


他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那青花笔洗又是一跳:


“礼?他周世昌配吗?兵?我明海怕过谁?!”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再次俯瞰着脚下这座欲望都市,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通知下去,明天开市,启动第一方案!二级市场,给我不计代价地扫货!同时,”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精光:


“放出风去,就说周氏那几个核心码头的地契,早年间手续不清,涉嫌伪造!再找人,去他仓库‘查’出几批违禁的烟土!我要让他的股价,在三天之内,跌穿地板!”


赵飞心头一凛。少爷这是要双管齐下,既打垮周世昌,又为明家填补窟窿,一举两得。他深知这其中的风险,却看着明海决绝的背影,知道劝不动了——这位少主不仅要立威,更要尽快护住身后的家人,不让他们再因账上的窟窿受半分惊扰。


“是,少爷!”


赵飞不再多言,沉声应命,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身影消失在门外,去执行那即将搅动津港商海风云的雷霆指令。


明海的目光依旧投向窗外,仿佛已经穿透了时空,看到了周氏大厦将倾、明家账上空窟窿被填补的场景。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如同即将搏击长空的鹰隼,锐利、孤傲,却也藏着守护巢穴的温柔。


润玉端着刚刚煮好的、香气浓郁的咖啡,轻轻走到他身边,将精致的骨瓷杯递给他。她仰头看着明海冷峻的侧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倾慕与信赖。


“Ethan,”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你会成功的,对吗?”


明海接过咖啡,并未看她,深邃的目光依旧锁在窗外的钢铁丛林之上。


他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浓郁的苦涩在舌尖化开,随即是醇厚的回甘。他低沉的声音,如同预言般在空旷的办公室内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周之内,周氏化工,必改姓明。”


子夜的津港,雨丝裹着咸腥的海风,斜斜打在明氏集团后巷的青砖墙上。


赵飞推开那扇挂着“修表铺”木牌的暗门时,靴底带起的水花在油布上洇出深色痕迹。


内室没有开灯,只有三盏罩着黑布的台灯,在八仙桌上投下三道惨白的光,照亮了三张紧绷的脸——都是明氏旗下最得力的操盘手,袖口挽得老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明盘早盘用‘裕兴号’账户,”


赵飞解下淋湿的黑绸长衫,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藏青色短打,腰间那柄德国造撸子的轮廓若隐若现:


“开盘就往上打,让交易所的人都看见明氏的旗号。”


他拿起一支铅笔,在纸上画了道陡峭的折线:


“但别超过三成,剩下的,”


笔尖陡然一转,在折线下方勾出一串细碎的波浪:


“让‘福顺’那二十七个散户户头接,午后两点开始,每次只吃一百手,别惊动周老头的眼线。”


穿月白纺绸衫的操盘手老张咽了口唾沫:


“赵哥,要是周世昌拼了老本护盘呢?他仓库里那批洋布刚押了五十万。”


赵飞抬眼,台灯的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


“那就让‘福顺’的户头先砸。”他屈起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


“砸到他觉得咱们快撑不住了,砸到他把棺材本都掏出来——到时候,”


指节猛地一停,声音冷得像巷口的雨水:


“再让‘裕兴号’把闸拉满。”


窗外传来巡捕房巡逻车的马达声,灯光透过窗纸晃了晃。赵飞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着那辆车拐进街角。


“还有,”


他回头时,目光扫过三人:


“交易所对过的‘一品香’茶馆,给我盯紧了。青帮的人爱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要是看见他们的人跟周世昌的账房先生碰头,”


他从怀里摸出三张字条,拍在桌上,每张都用朱砂画着半截断指,


“就让跑堂的把这个送过去。”


次日天未亮,土地局后巷的馄饨摊刚支起煤炉,赵飞已站在王科长家的门廊下。露水打湿了他的千层底布鞋,他却像块石雕,直到那扇朱漆门“吱呀”开了道缝。


“赵老弟这时候来……”王科长穿着寝衣,看见赵飞手里那只黑檀木匣子,眼皮跳了跳。


“昨儿底下人清仓库,翻出些旧纸,”


赵飞把匣子递过去,里面是用红绸裹着的登记册复印件:


“王科您掌掌眼,这字迹……”


他故意顿住,看着王科长翻开时,指腹在“笔迹存疑”那行批注上反复摩挲:


“按理说该直接交上去,但周老在码头混了一辈子,这脸面上……”


王科长的喉结动了动。他知道这匣子底下还压着张银票,更知道赵飞那看似恭敬的眼神里藏着什么——去年他挪用公款填窟窿的账,明氏的人怕是早就记在小本本上了。


“这事……得按规矩来。”


王科长最终把匣子往怀里一揣,转身时后颈的汗亮得像油,“我这就去趟报社。”


赵飞看着他踉跄的背影,从袖中摸出个小本子,用炭笔在“王”字旁边画了个圈。这圈既是凭证,也是枷锁,将来周世昌要是想翻案,这姓王的就是头一个被推出去祭旗的。


码头的“三不管”地带,烟馆的油灯光晕里飘着鸦片和汗臭的混合味。赵飞坐在最里间,看着老疤把烟枪在鞋底磕了磕,露出半截带疤的手腕——那是当年被周世昌的脚行把头用烟杆烫的。


“三箱‘土’,子时卸进三号仓库最里头的杂粮堆,”


赵飞推过去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银元碰撞的脆响让老疤的眼亮了亮:


“箱子底,按我说的刻。”


他用指甲在桌面上划了个极小的“青”字。


老疤的喉结滚了滚:


“赵爷放心,那仓库的看守是我拜把子兄弟,到时候他‘恰好’肚子疼,去茅房蹲半个时辰。”


“还有这个。”


赵飞又递过张名片,边角烫金,印着巡捕房副队长的名字:


“卸完货打这个电话,就说‘周老板新到的货,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看着老疤把名片塞进怀里,忽然按住他的手,指腹在那道烟疤上轻轻一点:


“记住,只卸,别多看,更别多问。”


老疤打了个哆嗦,这轻轻一点,比拿刀架在脖子上还让人发怵。他知道赵飞的意思——事成之后,要么拿钱走人,要么就变成仓库里那些永远说不清的“意外”。


巡捕房对面的茶楼里,周炳坤正攥着茶杯发抖。


他刚想带人去抄明氏的绸缎庄,就看见两个穿短打的汉子,从对面桌抬起头——那两人早上就在他家门口的豆浆摊坐着,此刻茶杯里的茶都凉透了,眼神却像钩子似的钉在他身上。


更让他发毛的是,总探长早上把他叫去,桌上赫然放着份卷宗,封面没写字,但他认得那里面夹着的,是三年前他收竞争对手银子的收条。


“周探长,这茶都凉了。”


其中一个汉子忽然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


“听说您要去明氏‘办事’?那地方的地板滑,当心摔着。”


周炳坤“哐当”一声把茶杯砸在桌上,茶水溅了满桌。但他终究没敢动——他知道,明氏的人既然敢把收条摆出来,就一定还有后手。他这个巡捕房的差事,在明海眼里,怕是跟码头边的乞丐也没什么两样。


深夜的明氏顶层,赵飞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雾里的津港渐渐沉寂。明海背对着他,指尖的雪茄火光明灭不定。


“都按计划办了。”


赵飞的声音不高,像怕惊扰了这满室的雪茄烟味。


明海没回头,只是把烟蒂摁在水晶烟灰缸里:


“周世昌那边,有动静吗?”


“老股东在抛票,仓库的看守已经被我们的人换了,”


赵飞顿了顿,补充道,“周炳坤今天没敢出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明海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鹰隼捕猎前的兴奋,却也藏着一丝释然——等周氏到手,父亲不用再对着空账本发愁,明轩也不用再因家里的事惶惶不安了。


“赵飞,你说周世昌现在会不会在想,他那些码头的木头桩子,是不是早就被咱们的人蛀空了?”


赵飞没接话。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开场,那些埋好的线,刻在箱底的字,记在小本子上的名字,迟早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周氏那艘老旧的船彻底掀翻在津港的浪里。


而这一切,不仅是为了明氏的荣光,更是为了守住那位少主心里,最后一点关于“家”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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