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江小云一整天都没有起床,她觉得她好累好累,是那种被伤着了的心累。
周日的早上,她还是不想起床。
“叮”手机响起,进来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小云,我是马鸣涛,这是我的新号码。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陪我聊聊天吧,有空的话今天下午三点,我在S大学的畔池咖啡馆等你。”
去?还是不去?
听?还是不听?
下午四点,江小云走进了畔池咖啡馆,马鸣涛还坐在老位置,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
最终,好奇心还是驱使她去了。
“涛哥,你好。”江小云故作大方地坐在他的对面。
“小云,我就知道你会来了。”马鸣涛示意侍者上了一壶水果茶,“这两天你应该没睡好吧,就不喝咖啡了。”
“恩,我无意插足你的婚姻。”江小云说着说着,眼眶不由湿润。
“对不起。无意将你卷进我那不堪的婚姻,本意没想伤害你。”
“可是,你已经伤害了我。”
“是我自私了。认识你师姐,是在五年前的秋天,S大学正举办一年一度的菊花展,那年她大四,读的也是金融系。那时我还没有创业,代表之前的投资公司来做校园宣讲。你师姐就坐在第一排,她那明媚的双眸充满了纯真与渴望,问答环节时第一个把手高高举起,落落而大方。去年的秋天,我独自来S大学走走,无意在讲座上遇到你。你在第一排,我在最后一排,我注视了你好久。恍惚之间,我以为时光倒流到了五年前,你像极了当年我初遇的她。”
“可是,你是个已婚的人,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是个特别谨慎和自律的人,为什么会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是的,我在年龄上欺骗了你们。我已经快40了,结婚也有十年。这十年的婚姻,就好像是一场戏,我就是那个演戏的人,每天都在演,演成一个言听计从的好女婿,演成一个低三下四的好丈夫。我是谁?我到底想要什么?内心无时不刻在挣扎。”
“难道你从来没有爱过你的妻子吗?”
“可能最初有些吧,但更多的是功利心。她的爸爸退休前是市政府分管经济金融和信息科创的大官,而是我来自三线城市的寒门学子,我需要她的家世来鱼跃龙门,全然忽视了性格和背景的差异。”
“所以,你和她的对话都是卑躬屈膝的。”
“恩。她从小是被家里宠坏的公主,说话永远是颐气指使的。在她眼里,我再多的努力都是不屑一顾,我再多的付出都是一文不值。起初,我还想和她分享一些老家的、工作上的事,可是,我发现我们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之上,我讲了不开心的事,她会认为我没用,我讲了高兴的事,她会觉得全是靠了她爸的关系,要不是靠她家,我永远是只乡下的麻雀。逐渐,我就不愿意与她沟通了,尽拣些好听的、哄人的话说。”
“然后,你把感情寄托到了师姐的身上。”
“我本以为我的一辈子就这么度过了,直到遇到你的师姐,就像黯淡的生活中的一束光,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我喜欢她的真诚、善良与知书达理,哪怕是闹小脾气也知道适可而止。我愿意与她分享点点滴滴,我们两人之间总有说不尽的话,哪怕是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告诉她我今天早餐吃了鸡蛋饼加豆浆,路上看见的短腿小柯基超级可爱,告诉她今天天气真好适合郊游,告诉她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可是,你的隐瞒辜负了她的真诚。”
“我多次想结束我的婚姻,但我却又割舍不下她家有权有势的背景,怕回到卑微,怕身败名裂,一直在煎熬中徘徊。”
江小云回想起了那次去科委,为什么黄主任那么地客气,爽快地给了清单,还千恩万谢问老爷子好。
“起初,我想把我们的关系定位在志同道合的知己,然而感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不受人的意志所控制,自己越陷越深,一场寂寞凭谁诉?直到那一年的情人节,我们在那家西餐厅吃了烛光餐厅,喝了点些红酒。”
江小云回想起了那次去LAVI的法式餐厅,为什么马鸣涛对菜单那么地熟悉,几乎没有看菜单就点了菜,同时坚持没有碰酒精。
“那晚,她给了我第一次,我问过她:如果将来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是否会后悔,她说这辈子跟定我了。时光如能倒流,我不会再去伤害她。”
江小云回想起了那晚在巨量新能源的庆功宴上,马鸣涛为什么会突然酒醒,留下一句“不行”就推开了江小云。
可恨的骗子,算前言,总轻负。亦可怜的骗子,自己把自己也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