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满握紧砍刀,手心渗出的冷汗让刀柄有些湿滑。她示意吴晓烨留在门后绝对不要出声,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压下小腿伤口传来的隐痛,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向楼下摸去。
单元门洞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雨后的潮气。她贴在转角墙边,小心地探头望去——那个身影依旧蜷缩在背风的角落,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压抑地哭泣。离得近了,周小满看得更清楚:那人身形瘦削,破旧的深色外套上沾满了泥污,脚上的鞋子已经开裂。看起来确实像个走投无路的幸存者,暂时没有明显的威胁。
周小满没有立刻现身。她捡起脚边一个小石子,轻轻扔到对面墙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那身影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般抬起头,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方向,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谁?!谁在那里?”声音沙哑而虚弱,带着浓浓的恐惧。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周小满眯起眼睛,借着门外透进的微光仔细辨认那张脏污的脸。是郑耗(赵耗)!那个在诊所外偷物资,后来在地下车库又被他们抓住的男人!
“郑耗?”周小满压低声音,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但手中的砍刀依旧警惕地横在身前。
郑耗看到周小满,先是愣住,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紧接着是混杂着羞愧、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是……是你?!周……周小姐?!你还活着!”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又跌坐回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周小满没有放松警惕,保持距离问道。
郑耗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眼神黯淡下来,嘴唇哆嗦着:“散……散了……全散了……那天巨蛙冲出来……大家拼命跑……我……我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晕了过去……醒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找了好久……谁也没找到……”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不似作假。
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那天的混乱:巨蛙如何撞破驿站后门,大家如何四散奔逃,他在黑暗中慌不择路,头撞在什么东西上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只在附近找到了零星散落的物品(他指了指身边一个瘪瘪的破包),但再也没看到秦筝、陈姨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踪迹。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附近躲藏游荡了两天,又饿又怕,直到发现这栋楼似乎有人活动的痕迹,才冒险过来碰碰运气。
“我……我真的没恶意!”郑耗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手无寸铁,“我就是……就是想找点吃的,或者……或者能有个地方躲一躲……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我不该偷东西……但我真的没办法了……”他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显得异常落魄。
周小满内心剧烈斗争着。郑耗的话有可信之处,那天的混乱中走散是极有可能的。但他有过偷窃和怯懦的前科,能信任吗?带上他,意味着多一张嘴消耗宝贵的物资,多一个不确定因素。但拒绝他,等于是将他推向绝路,也可能逼他做出更极端的事情。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是吴晓烨忍不住好奇挪动了一下脚步。郑耗立刻警觉地抬头望去。
周小满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她叹了口气,语气冰冷但清晰:“我可以让你暂时留下,但有几个条件:第一,绝对服从安排,任何行动必须经过我同意。第二,食物和水统一分配,不准私藏。第三,如果找到其他人,由大家决定你的去留。如果做不到,现在就走。”
郑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甚至想跪下磕头:“我答应!我都答应!谢谢!谢谢你不计前嫌!我一定听话!让我干什么都行!”
周小满让吴晓烨从楼上下来(男孩依旧对郑耗充满警惕),三人一起回到了三楼的临时住所。周小满重新加固了房门,分给了郑耗一小块能量棒和几口水。郑耗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便靠在墙角,疲惫和紧张过后,几乎立刻昏睡过去。
周小满看着这个新加入的、曾经的“背叛者”,心情复杂。团队的规模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恢复了,但信任的基石却脆弱不堪。郑耗的到来带来了关于溃散那一刻的信息(尽管是片面的),但也带来了新的管理压力和风险。他们现在有三个人了,目标更大,下一步是继续北上,还是先在附近更仔细地搜寻其他同伴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