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里的夜晚漫长而难熬。寒冷、潮湿,以及从隧道深处偶尔传来的诡异声响,让没人能真正入睡。天刚蒙蒙亮,周小满就催促大家起身。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卷帘门,重新回到地面。城市被笼罩在灰白色的晨雾中,能见度很低,反而增添了一种不安的静谧。按照指南针的指引,他们继续向北穿行。
没走多久,在一条堆满废弃车辆和碎石的街道上,周小满突然停下了脚步,胃里一阵翻腾。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大滩令人作呕的、半消化状态的污物,里面混杂着难以辨认的布料纤维和……一只熟悉的、亮黄色的运动鞋残片——和之前在酒店阳台看到的那只属于耿霜的鞋一模一样。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滩秽物还隐隐冒着微弱的热气!
“是新鲜的……那东西刚离开不久!”粟穗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像筛糠。
所有人都瞬间绷紧了神经,恐惧地环顾四周。浓雾限制了视野,每一辆废弃车后,每一扇破碎的窗户里,都可能隐藏着那致命的猎食者。
“快离开这里!”周小满压低声音,心脏狂跳。她示意大家紧贴着一栋建筑的墙壁,准备快速穿过这片区域。
就在这时,秦筝突然拉了拉周小满的胳膊,手指颤抖地指向街道对面一个坍塌的报亭后面。“那……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浓雾中,隐约可见一个白色的物体。周小满眯起眼睛仔细看去——确实是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运动鞋、短牛仔裤、灰色短T恤,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浅色外套,头上还扣着一顶运动帽。那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还活着吗?”陈姨紧张地问。
周小满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但看着那具毫无声息的身体,一种同病相怜的本能让她无法视而不见。
“你们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周小满对其他人说,然后握紧那把多功能小刀,猫着腰,快速穿过街道,来到那人身边。
她警惕地观察四周,然后蹲下身,伸手探向那人的脖颈。皮肤是温热的!还有微弱的脉搏!
“还活着!”周小满心头一紧,连忙轻轻将那人翻转过来。是一个年轻女孩,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她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昏迷不醒。
周小满试图唤醒她,轻轻拍打她的脸颊:“喂!醒醒!能听见吗?”
女孩毫无反应。她的体温正常,不像发烧,更像是……某种原因导致的昏迷或者极度虚弱。
怎么办?带着一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昏迷者,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里前行,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会让整个队伍的速度慢下来,增加暴露的风险,消耗宝贵的资源。
但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无异于直接宣判她的死刑。那堆还冒着热气的粪便说明怪物就在附近,她很快就会被发现。
周小满陷入剧烈的思想斗争。她回头看了看街对面的同伴们,秦筝和粟穗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劝阻,陈姨抱着妞妞,眼神复杂,小雅则茫然地看着这边。
“小满!快回来!太危险了!”秦筝忍不住低声喊道。
就在这时,远处浓雾中传来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咕噜”声!声音虽然有些距离,但正在朝这个方向移动!
没有时间犹豫了!
周小满一咬牙,将女孩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奋力将她搀扶起来。女孩比看起来要轻,但完全无法借力,重量几乎全压在周小满身上。
“快来帮忙!”周小满对街对面喊道。
秦筝和粟穗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冲了过来,一起架起了昏迷的女孩。陈姨也拉着小雅和妞妞快速跟上。
“走!快走!”周小满低吼着,一行人拖着昏迷的女孩,踉踉跄跄地冲进旁边一条更狭窄的小巷,拼命向远离那“咕噜”声的方向跑去。
他们找到一个半地下室的入口,慌忙躲了进去,用杂物堵住门口。黑暗中,只剩下几个人剧烈的喘息声。
周小满靠在冰冷的墙上,看着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陌生女孩,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性。救下她,是对是错?这个突如其来的负担,会将他们本就渺茫的希望彻底压垮吗?第三十一天,在温热的身躯与冰冷的生存法则之间,周小满做出了她的选择,而后果,无人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