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下面巷子里那几个敏捷而危险的黑影,像毒蛇一样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粟穗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秦筝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漏出一点声音。
“他们……是朝大堂入口去的!”阿杰压低声音,语气急促,“不一定是发现了我们,可能只是来搜寻物资的!”
但这个判断并不能带来丝毫安慰。刀疤这伙人进入酒店,就像把狼放进了羊圈。即便他们暂时没发现屋顶有人,在酒店内活动时也极有可能撞上,或者……他们根本就知道行政酒廊失守后,幸存者可能向上逃窜。
“不能等了!”周小满当机立断,心脏狂跳,但思维却异常清晰,“原计划天亮走太危险了!我们必须现在就走!趁他们刚进去,注意力还在楼下,趁夜离开!”
夜色是掩护,也是巨大的危险。下面的街道情况不明,怪物在夜晚可能更活跃。但比起和刀疤那伙亡命徒正面冲突,黑夜的风险似乎成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我同意!”阿杰立刻附和,“快!收拾所有能带的东西,主要是水!食物……有多少带多少!”
陈姨第一个行动起来,她迅速将收集到的所有蒸馏水分装到几个简陋的水袋里,动作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但异常坚决。小雅似乎也被这紧迫的气氛感染,机械地抱起妞妞,用破布将她牢牢捆在自己胸前。
秦筝脸色惨白,声音带着哭腔:“晚上……下面什么都看不见……太危险了……”
“留下更危险!”周小满抓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秦筝,我们没有退路了!想想耿霜!想想老林和大牛!”
提到逝去的同伴,秦筝的眼泪涌了出来,但她咬了咬牙,用力点头,开始慌乱地往背包里塞东西。
粟穗蜷缩着,眼神涣散,似乎又要陷入崩溃。周小满蹲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有力:“粟穗!看着我!你想再被他们抓住吗?不想就站起来!跟我们走!只有这一次机会!”
粟穗抬起泪眼,看着周小满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下面隐约晃动的黑影,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了恐惧。她颤抖着,抓住了周小满伸出的手。
几分钟内,他们完成了仓促的准备:七个(现在是七个人了)破旧的背包,里面是寥寥无几的零食、所有的蒸馏水、简陋的武器(消防斧、钢管、水果刀、那罐杀虫剂)、以及用于照明的最后一点设备(几个快没电的手电筒和找到的荧光棒)。每个人都知道,这点东西在漫长的逃亡路上意味着什么。
阿杰再次确认了地图和大致方向。“我们从酒店后部的消防梯下去,那边相对隐蔽,直接通向后巷。然后沿着我标记的这条路线,尽量利用废弃车辆和建筑废墟做掩护,向光点的方向移动。记住,绝对保持安静,遇到任何情况,以躲避为首要目标!”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楼下已经隐约传来破门和翻找东西的声响。刀疤一伙人已经进入了酒店。
阿杰率先推开设备间通往屋顶平台的门,冷风瞬间灌入。他探出头,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屋顶没有异常后,打了个手势。
七个人,像一串颤抖的珠子,依次溜出了他们赖以生存了数日的屋顶避难所,融入冰冷的夜色中。周小满最后一个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简陋的蒸馏器和熟悉的设备间轮廓,心中百感交集。这里曾是希望之地,如今却成了必须逃离的险境。
阿杰带领他们贴着屋顶边缘,向酒店后部的消防梯摸去。夜空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星光,勉强勾勒出城市废墟狰狞的剪影。远方的那个光点,在夜色中变得更加清晰,像一颗指引方向的星辰,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消防梯锈迹斑斑,踩上去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每个人都屏住呼吸,一点点向下移动。下方的后巷漆黑一片,如同深渊巨口。酒店内部传来的零星声响,像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当他们终于双脚踩到后巷潮湿肮脏的地面时,真正的逃亡,才刚刚开始。他们离开了相对熟悉的酒店牢笼,踏入了完全未知、危机四伏的城市坟场。背后的酒店里,是携带武器的恶徒;前方的黑暗中,潜伏着非人的怪物;而唯一的希望,是远方那一点微弱、闪烁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