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穗的回归,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暗涌的水面。她在饱餐一顿(相对而言)并休息了一天后,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更加令人心悸的经历。
据她说,杜涞在背叛他们、独占房间后没多久,就遇到了另一伙幸存者。这伙人大概有七八个,为首的叫“刀疤”,心狠手辣,持有武器。他们像蝗虫一样扫荡酒店资源,并且不择手段。杜涞为了自保(或者本就是一路货色),加入了他们。粟穗和耿霜在逃亡中不幸被他们抓住,物资被抢光。耿霜因为反抗激烈,被……(粟穗说到这里就浑身发抖,说不下去,显然耿霜的遭遇比她看到的残骸更为恐怖)。而粟穗因为看起来更顺从,被他们当作“储备粮”或诱饵捆在了那个套房里,任其自生自灭。
“他们……可能还在酒店里,或者附近……”粟穗恐惧地补充道,“我听到他们说过……要找到酒店的备用发电机或者仓库……”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外部有恐怖的怪物,内部还可能潜藏着比怪物更危险的“同类”。那远方的灯火,在这一刻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万一是这伙人设下的陷阱呢?
希望的微光被现实的阴影所笼罩。团队内部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阿杰坚持认为,无论灯光背后是什么,留在酒店只有死路一条,必须冒险一搏,但路线规划需要更加谨慎,尽量避开已知的危险区域和可能被那伙人占据的地方。
周小满支持阿杰,但她更多是因为对粟穗描述的那种绝望感同身受——被困在狭小空间里等待死亡,比直面危险更令人崩溃。她开始更加积极地利用白天观察,记录街道上怪物活动的规律,寻找可能的藏身点和行进路线。
秦筝则更加犹豫和恐惧。杜涞的背叛和粟穗的遭遇让她对“外面”充满了不信任。“如果外面的人都像他们一样……我们出去不是送死吗?”她私下里对周小满表达着她的忧虑。她更倾向于留在屋顶,依靠蒸馏器,期待或许会有官方救援奇迹般地出现。
陈姨的立场很明确:为了妞妞,必须走。但她衰老的体力和需要照顾的妞妞、小雅,使得她无法在行动上提供太多帮助,反而会成为队伍的负担,这让她内心充满焦虑和愧疚。
小雅在粟穗回来后,似乎受到了一丝触动,眼神不再那么空洞,偶尔会帮忙递水给粟穗,但依旧沉默。妞妞是唯一一个不太理解周遭险境的人,她的饥饿和哭泣是推动大家行动的最直接动力。
粟穗本人则处于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中。她对任何突然的声响都反应激烈,对离开屋顶既渴望又恐惧。她带来的信息是关键性的,但她的精神状态也成了团队中的一个不稳定因素。
第二十三和二十四天,就在这种紧张的准备和内部微妙的对峙中度过。他们利用找到的破布和塑料布缝制了简陋的背包和水袋。阿杰和周小满绘制了一张尽可能详细的、从酒店到远方光点的粗略地图,标出了几个可能的中途歇脚点(如街角的小超市、地铁站入口等),但也标注了大量的危险区。
食物问题依然无解。他们冒险又攀爬了一次楼下套房,找到了少量残存的食物,但对于七个人(算上粟穗)的长途跋涉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第二十四天傍晚,就在他们围坐在一起,最后一次商讨明天清晨出发的细节时,负责望风的秦筝突然压低声音惊呼:“下面……有动静!不是怪物!”
所有人立刻紧张起来,凑到屋顶边缘,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
只见酒店侧后方的巷子里,有几个黑影正在快速移动!他们动作敏捷,互相打着战术手势,不像怪物的迟缓笨拙。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周小满隐约看到其中一个人背上背着的,正是类似猎枪的长管武器!
是刀疤那伙人!他们果然还在附近活动!而且,看他们的行进方向,似乎正是朝着酒店主楼而来!
“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粟穗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到了极点。
刚刚达成的、脆弱的出发共识,瞬间被这迫在眉睫的威胁打破。是立刻趁夜冒险出发,逃离这个即将被卷入的新危险?还是固守屋顶,希望不被发现,按照原计划天明再行动?
远方的灯火依然在闪烁,但近在咫尺的阴影,已经携带着冰冷的恶意,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