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族人大多都已经入睡,大祭司梵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草原的晚风“呜呜”地拨动那扇老旧的窗户。浅黄的松木窗框上遍布着裂纹与横七竖八的木片补丁。他盯着那看似摇摇欲坠的窗棂有些出神:
“天神为何还不降临,难道是我们的祈祷不够虔诚,还是我们的意志与决心不够坚定?”
透过窗外,星斗满天,两个月亮高高挂在天上,除此之外并无天神的踪影。他把目光又落到地上,只见从村子到观天古城遗址这一带,营帐连着营帐,通明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
忽然,一阵古朴苍凉的曲调响起,他一个激灵马上跳了起来:“是圣歌!”
他刚刚一坐起身,便看到一群高大的身影在窗前经过。他看不大清楚,于是迅速穿上鞋子推开门,借着悬挂在屋檐下的那盏灯,他看到一群身穿黑边蓝底制服的怪人:他们身形十分高大,长得一副中东人模样的脸,黑发黑瞳,脸上蒙着飞巾。
“是神使,这是他们的样子!我记得老师跟我讲过!”梵风激动得差点要喊出来,但他抚了抚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长长呵了口气,还是决定上前试探一番。
“请问贵客是否来自天上?”梵风拦在他们面前,操着生硬的天神语问道。对方队伍中走出一名矮个子,然而当她走近,梵风才发现对方其实比他还要高一些。
“是的,孩子,我们回来了。六百年了,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玉兰笑着说,就像一个慈祥的老奶奶问候自己的孙子一般。梵风看着她缎子般光滑的脸蛋,白里透红的肌肤,怎样都觉得“孩子”一词在她嘴里说出来无比别扭;至于“六百年”,这个词更是令他震惊。
“谁在那里,你们是谁!”遗族人已经察觉到响动,拿着各种简陋的农具作为武器围拢过来。族长波色东也在其中,他右手举着LED灯在那群高个子面前晃了晃,然后左手挠了挠自己有些稀疏的头发,又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歪着脑袋手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得对神使无礼!”梵风喝道,结果周围一阵“当当”的器具落地声,波色东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他已经看清那些人胸前剑、书本、星星的金色标志。于是他连忙带头跪下,其余人也跟着跪下。
“快起来,孩子们,不要跪拜,我记得以前我们一直交待过,我们不兴这套!”
梵风不为所动,仍然跪着道:“伟大的神使,我们日思夜想,无日不盼望你们的到来,我们遗族这八百年来受尽了屈辱与折磨,但我们坚信终有一天,天神会重新接纳我们的,如果天神还是不肯原谅我们的罪过,我们宁愿长跪不起。”然后很快他就被一股大力托着,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只见玉兰把他扶了起来。这令他脸上交织着诧异与惊喜两种神色。
“天神从来没有怪罪过大家,只是因为我们被天神派到了异界征战,所以一去就是几百年。现在,我们回来了,我们会带你们走,离开这个地方,不再爱人欺凌。”
“感谢天神的恩典!”梵风高呼,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想起了他的老师临终前,用颤抖的手指着天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老师,你在天上听到了吗,天神肯原谅我们了,我们又成为天神的子民了。”
“感谢天神,感谢神使!”能够听得懂天神语的波色东带领众族人膜拜起来,人人脸上都挂着泪水与鼻水。
“来吧,孩子们,我先带大家到天上去看看,不过一次只能带1万人。”玉兰此言一出,遗族人更是连连叩首,这让她十分不快:“以后,跪拜的规矩彻底废除!”
“谨遵神使大人吩咐!”梵风看到神使不高兴,马上让大伙起身。
“来吧,这边走!”玉兰手一指,然而她所指的地方空空如也,梵风不明所以,她却莞尔一笑,与众“神使”走入那处,只见他们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没入其中。这令遗族众人不知所措,却见半空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朝他们招了招,这诡异的情景实在有些吓人。梵风定了定神,与波色东商量了一下,很快就作为决定。
梵风等一万名遗族人挥手向大家告别,然后转身一头扎进“神使”消失的地方,只见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空气中。有些大胆的族人伸手去触碰,却只是摸了个空。有个别胆大妄为地甚至站到了那处,但却并没有跟先前的人一样消失。
“族长,这里什么也没有哇?”
“笨蛋!神使的神通岂是我等凡人能够理解的?好了,大家都累了,先回屋睡觉去吧,这里我守着就行。”波色东不容置疑地命令族人回去睡觉,而他则坐在地上死死盯着那处空气。他的妻儿给他拿来了椅子与毛毯。波色东裹着毛毯,戴着棉帽,还是有点冻得直哆嗦。于是他命人升起篝火,结果一大帮族人竟然学着他围坐在篝火旁,紧盯着“神使”消失的地方。跳动的火光后,闪烁着众人疲倦又喜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