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每天的清晨都会从植物园兜一圈沿河走到牛津公园里,再从长椅上坐一会。
她看着刚下过雪的街道,沿途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印。她手里捧着两本精装的书,没戴手套的手指关节处冻得发红。她低着头,走回了自己的公寓,路旁不知哪间屋里的收音机隐隐约约地播报着不可一世的德军在莫斯科城下被击溃的消息,不过她毫不在意。
回到公寓,她把放在自己桌上的一堆舞会请柬全扔进了纸篓里。她开始给卡昂写信,几乎是两三天一封地寄给这个地址,但却从来没收到过回信。
起初她还是满怀希望地检查信箱,但只能收到千篇一律的请柬,就像现在丢进废纸篓里的一样。她低头看了一眼纸篓,却发现里面好像有一个皱皱巴巴的小信封,在挺阔的请柬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像是一下子抓住了希望一样拆开了这个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叠了两叠的信纸,上面还是由打印机打印的文字。
“很抱歉我没办法亲自写给你,米娅,你的信我都收到了,我也给你介绍一下现在前线的事情,我现在正在巴黎……”
她读着这些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见闻,一遍又一遍地读着。
万水千山纵相隔,自有云朵捎给我。
这样不停等待的生活无比漫长,这样充满期望的生活又是如此短暂。
她今天在日出之前就走到了长椅处坐了下来,呼吸着漫天星光。她看着东方逐渐变得明亮,然后唰的一下太阳就从房子那头跳了出来,把阳光洒在都铎式的房顶上。
但她今天在长椅上沉默的时间尤为长久。
她还是低着头,走向自己的公寓,路旁不知哪间屋里的收音机隐隐约约地播报着诺曼底登陆取得初步战果的消息,盟军将会在两个月内攻占巴黎。她有些担心卡昂,但又觉得他那样的职业混混肯定不会有事的。
米娅坐在写字桌前,桌上摆着一张洁白的信纸。
她已经这样坐在这里构思了不知道多久,由滚烫到冰冷的红茶倒映出她美丽的面庞。
终于,她下定决心,向纸上写去——
“卡昂,你知道吗,我毕业之后,应该就是我父亲给我安排的婚礼了。”
她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这样写。
她盯着这封信,沉默了很久。
但这次卡昂的回信特别快。
她急忙拆开信封,里面还是一样的信纸和打印字体。
硕大的白纸上只有一行无力的黑字。
“祝贺你!等战争结束之后我一定要在你的婚宴上跳舞!”
她看着这行字,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了白纸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泪花。她猛地把这封信揉成团,扔进了废纸篓里,就像早在里面躺着的那些请柬一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