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杀机暗藏。
鬼愁谷,地如其名,地形险峻,终年弥漫着一层不散的雾气。
谷内深处,一座戒备森严的庄园灯火通明。
柳璥的心腹,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正指挥着手下,将一桶桶黑色的汤药分发给列队站好的数十名黑衣少女。
“宫里的甲辰已经失手,主人有令,计划有变。”中年男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为了防止意外,所有人,喝下这碗‘归墟汤’,暂时沉睡。待主人大事一成,自会唤醒你们。”
少女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如同一个个精致的人偶,依次上前,准备接过那碗所谓的“归墟汤”。
她们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沉睡的汤药,而是能瞬间摧毁心脉的剧毒!柳璥在刺杀失败后,已然决定壮士断腕,将这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力量,彻底抹去!
就在第一个少女端起毒药,准备饮下之时。
“轰!”
庄园的大门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轰然撞开,碎木夹杂着烟尘四散飞溅!
一道魁梧如山的身影,逆着月光,踏步而入。
正是伯颜!
他甚至没有拔刀,只是身形一晃,便如猛虎入羊群般冲入了人群。
那名阴鸷的中年男人大惊失色,厉声喝道:“杀了他!”
几名护卫挥刀扑上。
伯颜看也不看,左手探出,精准地扣住一名护卫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手腕竟被他生生捏碎!他顺势夺过钢刀,反手一挥,一道匹练般的刀光闪过,另外两名护卫的喉咙同时飙出一道血线,捂着脖子颓然倒地。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也狠到极致!
中年男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
伯颜冷哼一声,随手将那柄沾血的钢刀掷出。钢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破风声,精准地从中年男人的后心穿入,前胸透出,巨大的力道带着他的身体飞出数丈,将他死死钉在了一根廊柱上!
全场死寂。
剩下的护卫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而那些准备赴死的黑衣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眼前血腥的杀戮与她们毫无关系。
伯颜环视一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威势,声音如炸雷般响起:
“尔等还不快快醒来!”
这一声暴喝,蕴含着他征战沙场多年凝练出的杀伐之气和精神威压,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少女的心头。
有几个心智稍弱的少女,身体一颤,空洞的眼神中,竟出现了一丝挣扎。
此时,陈明远带着人手和药材,也赶到了现场。
“快!救人!”
一场与死神的赛跑,在这座罪恶的庄园里,就此展开。
不多久,所有的少女便已被救下。她们虽然还很虚弱,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久违的、名为“生机”的东西。
李不凡站在庄园的最高处,俯瞰着这一切。
他成功了,在柳璥掀桌之前,釜底抽薪,断掉了他最锋利的一只爪牙。
伯颜走到他的身边,将手中擦拭干净的佩刀缓缓归鞘。
“蛇都抓住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但蛇的主人,还在王宫里吐着信子。”
他转过头,看着李不凡,目光灼灼。
李不凡没有回答。他脑中那根名为“逻辑”的弦,被一个细节拨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不对劲。
柳璥为什么要下令,在今晚就将这几十个他苦心培养的死士全部灭口?这不像是壮士断腕,更像是……销毁所有罪证后的孤注一掷。一个赌徒在押上所有身家性命前的最后动作,是清理掉一切后顾之忧。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到一个被伯颜亲兵反剪双臂、跪在地上的柳璥手下面前。这人是柳璥的心腹,刚才被伯颜一脚踹断了腿,此刻正疼得满头大汗。
李不凡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扎人:“柳璥的命令,是今晚就把她们全部杀掉?”
那管事浑身一颤,不敢对视,眼神躲闪。
赵火儿走上前,一脚踩在他那条断腿的伤口上,轻轻碾了碾。“问你话呢,耳朵塞驴毛了?”
“啊——!”管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张脸都扭曲了,“我说!我说!相国大人……大人有令,今夜子时……子时动手!先清除鬼愁谷这个……这个隐患,然后……然后就‘清君侧’,为高丽……拨乱反正!”
子时!
李不凡和伯颜的脸色同时一变。
现在早已过了子时!
他们还在慢悠悠地策划着明天如何唱戏,人家柳璥却已经把戏台给掀了!
“该死!”伯颜低吼一声,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气。他不再有半分从容,一把推开身边的亲兵,大步流星地向谷外冲去,“回宫!”
……
与此同时,高丽王都,开京。
昔日庄严肃穆的王宫,此刻已然化作一片血与火的人间炼狱。
“清君侧,诛国贼!”
“杀尽元狗,还我高丽!”
震天的喊杀声冲破云霄。柳璥身披铁甲,手持长剑,站在宫门前。他身后,是早已被他收买和控制的禁军,以及他豢养多年的私兵。他们如潮水般涌入宫城,与忠于王室的卫队绞杀在一起。
火光映照着柳璥那张阴鸷而狂热的脸。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寝殿之内,高丽王王昛抖得像风中的一片落叶。他身上那件华贵的龙袍皱成一团,脸色惨白如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殿门外,兵刃交击声、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和内卫,用身体和桌椅死死抵住殿门,但那扇厚重的木门,正在一下下剧烈的撞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王上,快……快从密道走!”一名浑身是血的内卫都统冲了进来,嘶声喊道。
“密道?”王昛的眼神一片茫然,“去哪儿?天下之大,还有孤的容身之处吗?”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殿门被彻底撞开。
柳璥手持滴血的长剑,在一众甲士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他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王昛,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被自己亲手打碎的艺术品。
“王上,别来无恙啊。”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殿内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王昛抬头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王上昏聩,宠信奸佞,致使元人肆虐,民不聊生。”柳璥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正义”的凛然,“臣,柳璥,今日为高丽万千子民请命,清君侧,安社稷!”
他一步步逼近,剑尖直指王昛的咽喉。
“柳璥!你这乱臣贼子!”内卫都统怒吼一声,挥刀扑上。
柳璥看都未看,身旁两名亲卫刀光一闪,那名忠勇的都统便身中数刀,颓然倒地,眼中满是不甘。
王昛彻底崩溃了,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一枚石子,仿佛出膛的炮弹,精准地打在柳璥持剑的手腕上。柳璥吃痛,闷哼一声,长剑险些脱手。
所有人都是一惊,齐齐望向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