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寒单手持刀,刀尖斜斜指向地面,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气,以风凌寒手中的斩鬼刀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空气骤然凝涩如冰,墙角积尘被无形气劲卷成细旋,悬在梁上的蛛网簌簌震颤,它无声对抗着、碾压着画中散发的滔天怨气和阴寒,他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巍然不动,冰冷孤傲的侧脸轮廓勾勒出神祇般的威严与决绝。
“孽畜,尔敢僭越?”风凌寒薄唇微启,话语冰冷依旧,却带着斩断一切的意志。
话音落,刀未动,势已成,一场人与画中邪魅的无声对峙,骤然绷紧到极致,无形的交锋在黑暗中进行,画中的邪祟试图挤入现实,却被斩鬼刀震慑,暂时僵持在虚实之间的界限上...
黑暗中,风凌寒声音异常冷静:“凌霜,点‘阳炎灯’,护住自身!”
风凌霜迅速压下心头的悸动,深吸一口气,动作麻利的从腰间包袱中摸出一枚小巧的青铜灯盏和特制的赤色符纸,指尖一搓,符纸无火自燃,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被她迅速投入灯盏中。
灯芯遇火,燃起一团温暖却并不刺眼的橘红光芒,驱散了丈许内的黑暗,也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意,这阳炎灯的光,专克阴邪寒气。
有了光亮后,风凌霜心神定住,看向墙壁,那古画剧烈起伏,画纸边缘甚至开始卷曲、焦黑,就像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妇人的脸孔在画中扭曲变形,发出的狞笑已然没有先前诡异,其中还夹杂着无奈,她怀中的婴胎不知道是哭声还是笑声,黑洞洞的眼眶思思“盯”着风凌寒手中的刀。
“哥,这个东西是怕你刀。”风凌霜轻呼,同时向前几步,抽回紫鞭。
“但此物已成魅巢,怨气深植画中,强行劈砍行不通,只能逼其反噬,但需寻其怨结,方能彻底化解。”
风凌寒话音刚落,画中妇人突然将怀中婴胎向前一推,那青紫色躯体竟然有大半个身子又从画纸凸了出来,那张布满细密黑牙的嘴,吐出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且混杂血腥与腐败奶腥的黑气,如实质箭矢一般,直直喷向风凌寒面门。
“哥!小心!”风凌霜惊呼,紫鞭下意识挥出,鞭身在空中划出一道紫色轨迹,精准抽向那股黑气。
“嗤啦...”紫鞭触及黑气,竟发出烙铁入水般的声音,紫色光芒爆闪,瞬间将黑气前段打散,但仍有大量黑气绕过鞭影,继续扑来。
好个风凌寒,不退反进,斩鬼刀横削,刀锋划过一道冷冽弧光,刀锋所及,黑气如同遇到克星,剧烈翻滚着、尖叫着消散,就像被无形的力量吞噬。
然而,就在黑气被披散瞬间,那画中妇人发出一声凄厉尖嚎,整个堂屋的地面、墙壁、房梁,突然出现无数道扭曲且暗淡的灰色纹路,一个类似巨大腐朽的蜘蛛网瞬间张开,且有数只枯爪在向外爬出。
“不好!是画域!”风凌寒脸色一沉。
核心怨灵竟能短暂将现实空间扭曲为依附画作的诡异领域。
灰色纹路光芒一闪,地面、墙壁、房梁的纹路瞬间交织成网,风凌霜只觉眼前景物猛然一晃,脚下坚实的土地竟化为泥泞沼泽。
同时,四周的景象开始模糊、扭曲,那熟悉的土墙还有破窗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影影绰绰的庭院虚影,假山轮廓,这正是画中景象,那妇人和婴胎的轮廓在扭曲的光影中变得巨大而狰狞,好像就近在咫尺,四周空气也变得粘稠带涩,带着沉重的陈旧纸墨和腐臭味,
“凝神!固守灵台!这是怨气幻境,困不住我们太久。”风凌寒的声音穿透扭曲的空间传来,带着一股镇定的力量,他周身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气流,硬生生将脚下蔓延的灰色纹路逼退尺许,手中斩鬼刀嗡鸣渐起,刀尖直指画中核心。
风凌霜闭上眼,咬破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立刻运转心法,丹田升起一股清凉气息,驱散脑海的眩晕感,她不再试图看清那些扭曲的幻象,而是将全部心神集中在手中的阳炎灯和紫鞭上,橘红色的光芒稳定照耀着她周身三尺之地,勉强抵御住灰色纹路的侵蚀和无处不在的怨念气息。
“哥!放心,我撑得住!”风凌霜大声回应,声音虽有紧绷,却也异常坚定,紫鞭在她手中盘旋飞舞,鞭影重重,护住周身,将偶尔从灰色纹路中探出的,由怨气凝结成的枯爪抽得粉碎。
风凌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便不再分心,低喝一声:“破妄!”同时左手掐诀,指尖一点精血弹出,落在斩鬼刀锋利的刀刃上,刀身一震,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
一道凝实的淡金色刀气如撕裂夜幕的雷霆,悍然劈向古画核心——妇人眉心处...刀气触及画纸时,发出‘滋啦’的灼烧声,画中庭院虚影如被投入沸水中的墨画般扭曲,假山轮廓瞬间崩解为黑色雾气,扭曲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色纹理纷纷崩断消散,画中妇人首次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她尖叫着将婴胎挡在身前。
伴随着“轰”的一声,淡金刀气狠狠斩在古画之上。
没有想象中的纸屑纷飞,反而就像斩中了一块坚硬的皮革,画纸剧烈凹陷,妇人和婴胎的影子疯狂荡漾、模糊,整个画域剧烈震动,濒临崩溃的边缘。
“呜哇...呜哇...呜哇...”几声比之前更加惨厉、更加绝望,充满着无尽痛苦与怨恨的婴儿啼哭,从画中爆发出来,这一次,哭声不再是虚幻的音波攻击,而是带着实质性冲击,墙壁上的灰层簌簌落下,房梁发出不堪负重的嘎吱声。
“噗...”风凌寒身体微晃,强行催动刀气的反噬让他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左手下意识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斩鬼刀却纹丝不动,刀身嗡鸣愈发急促,似在对抗画中怨气的反扑。
整个画域如破碎镜面般片片剥落,堂屋景象逐渐清晰。
然而,古画并未被摧毁,画中央,被刀气斩中的位置,出现一道焦黑的裂痕,贯穿了妇人的身体,也撕裂掉她怀中的襁褓,那青紫婴胎的身影变得极其淡薄,但妇人脸上的怨毒却攀升到极点,她死死“盯”着风凌寒,眼中流淌下两行血泪,在泛黄的画纸上晕开,竟隐隐勾勒出‘冤’字的形状,显得触目惊心,画中她紧握婴胎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那本是颜料勾勒的手,此刻竟透出真实的骨骼轮廓。
裂痕处,那股精纯且有冰寒刺骨的怨气疯狂外泄,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不甘...
“它的怨结核心,应该与这婴孩有关,但更深...”风凌寒抹去嘴角血迹,目光凝重看向画中妇人流淌的血泪,“这血泪...包含生前的绝望,她自身,亦或是怨灵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源头。”
风凌霜也注视着那血泪,心头一震,她想起薛贵的话:白天画好好的,妇人抱着孩子...晚上眼睛会动,哭声传起...
“哥,这妇人她会不会也是受害者?她的怨气可能比那婴胎更重?”
风凌寒点点头:“婴胎之怨,源于被剥夺的生命和痛苦,而妇人之怨,应该是失去骨肉的剜心之痛,是生前无法言说的冤屈或绝望,经年累月,被这古画的特殊材质封存,又滋养,最终孕育出了这凶戾的魅巢,而婴胎更像是她无尽痛苦怨念的具象化产物。”目光又扫过地上散落的铜钱和八卦镜碎片,“寻常驱邪手段难以根除,必须找到她生前怨念根源,才能化解。”
风凌霜望着画中妇人那血泪,怨毒中又透着一丝悲怆的脸,再想到薛贵加那病弱垂死的妻子和奄奄一息的婴儿,一股强烈的决心涌上心头,她收起紫鞭,从随身包袱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此罗盘并非铜制,而是一种温润的黑色玉石打磨而成,中央指针细若发丝,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哥,用‘溯影罗盘’试试?或许可以追溯到她一丝残留的生前之念?”风凌霜提议着。
风凌寒道:“这溯影罗盘虽以玄玉打磨,专能捕捉怨灵残留的生前执念,追溯其根源景象,但极耗心神,且景象往往模糊破碎。”可,望向风凌霜那坚定的眼神,以及那怨气汹涌的古画,“我为你护法,隔绝怨气干扰,你务必小心,切记不可深陷其中。”
风凌霜长呼一口气,盘膝坐于阳炎灯守护的光圈内,又深吸一口气,沉静下来,双手捧住罗盘,指尖逼出一点殷红精血,轻轻点在罗盘中央的玉针之上,口中念念有词,那晦涩古老的咒文在堂屋内低低回荡。
玉针吸收下精血,骤然亮起一点柔和却穿透力极强的白光!
风凌寒则立在她身前,斩鬼刀插于身前地面,双手结印,口中真言不断,一股浑厚沉稳的淡金色光晕笼罩其中,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
屏障外,画中妇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变得更加狂躁,血泪流淌的更快,画纸波动如沸腾,阵阵阴风冲击着金色屏障,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