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び止めの声
书名:怪恶之夜 作者:余静雨 本章字数:3220字 发布时间:2025-11-12


夜色如墨,浓重地笼罩着行驶中的长途巴士。车窗外的景色早已从繁华的都市灯火褪变为连绵起伏的山峦剪影,只有偶尔掠过的一两点孤灯,证明着这世间尚有人烟。


巴士内,结束了一天喧闹行程的同学们大多东倒西歪地陷入沉睡。轻微的鼾声、空调的低鸣、轮胎碾压路面的枯燥噪音,共同编织成一曲催眠的交响。唯有车厢后半部分,还亮着几盏阅读灯,映照着几张毫无睡意的脸。


修学旅行的惯例节目之一——试胆大会,因为一场不期而至的阵雨而取消了。带队的田中老师虽然松了口气,但一些追求刺激的学生却难免失望。此刻,不知是谁先提起,在这移动的、与世隔绝的空间里,一个更隐秘、也更令人心悸的活动悄然诞生——讲述真正的怪谈。


“呐,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们来讲恐怖故事吧?”声音来自小野寺莉子,她那双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扫过周围的几人。


提议迅速得到了几个人的赞同。气氛很快变得既紧张又兴奋。


“谁先来?”雾岛纱奈压低声音问道,仿佛怕惊醒什么。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花村葵轻轻举起了手。“我…我可以先来。”她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葵平时在班里是个文静甚至有些胆小的女孩,喜欢看书和写生,大家都没料到她会第一个站出来。


“哦?葵,真意外啊!”长谷川阳菜惊讶地说。


葵微微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是…是我奶奶以前告诉我的故事。她说,这是发生在我们老家那一带,真实的事情。她反复叮嘱我,如果以后晚上一个人走夜路,无论听到什么,都绝对、绝对不能回头,也绝不能回应那个声音。”


大家屏息凝神,阅读灯的光圈将葵的脸庞照得有些苍白,她的眼神飘向窗外无尽的黑暗,仿佛在从那片深邃中汲取讲述的勇气。她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


(以下为花村葵讲述的怪谈内容)


我的奶奶出生并成长在一个靠近山区的小村庄里,那里即使到现在,很多地方也保持着旧时的风貌,山路蜿蜒,树林密布,入夜之后便是一片真正的漆黑,只有月光和手电筒的光能劈开一小片夜色。


故事的主角,奶奶叫她“阿雪姐”(ユキねえさん)。阿雪姐是奶奶童年时邻居家的女儿,比奶奶大七八岁,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姑娘。她家住在村子的边缘,靠近山脚的地方。每天,她都要走很长一段山路,去隔壁村的纺织作坊做工补贴家用。


那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天气冷得骇人。阿雪姐因为工作繁忙,常常要到很晚才能踏上回家的路。那条山路她走了无数遍,即使闭着眼睛也能认得,但在那样的冬夜,独自一人行走,终究是令人害怕的。寒风呼啸着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各种怪异的声响,雪地反射着惨淡的月光,四周的一切都仿佛潜伏着看不见的影子。


尽管如此,阿雪姐从未出过什么事。她总是加快脚步,心里默念着快点到家,灶上有母亲为她留的热汤。


直到某一个格外寒冷的夜晚。


那天作坊的工作特别多,阿雪姐离开时,已是深夜子时。万籁俱寂,只有她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声,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慌。路两旁的树木像一个个沉默的黑衣巨人,凝视着这个孤独的行人。


走着走着,阿雪姐忽然听到,在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个别的声音。


很轻,很飘忽。


像是一个人在叫她。


“喂——” 声音拖得很长,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腔调,不像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阿雪姐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停下了脚步。她紧张地四处张望,手电光柱扫过树林深处,除了晃动的树影和皑皑白雪,什么也没有。


“是风声吧……或者听错了……”她自我安慰着,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那声音又来了。


“喂——等一下——” 这一次,声音似乎近了一些,也更清晰了一些。那确实是在叫她,但音调平平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冰冷得如同这夜间的空气。


阿雪姐的汗毛竖了起来。她记起村子里老人说过的古老禁忌:夜晚独自行走在山路上,如果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或者像这样叫你“喂”、“等一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也不能应答。


那是山里的“东西”在迷惑人。


它们会模仿人的声音,把你引向歧路,或者……更可怕的结局。


阿雪姐捂紧了衣领,低下头,拼命加快脚步,几乎是在雪地里小跑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


那声音却不依不饶。


“喂——等等我呀——” “一起走吧——” 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吹拂着她的后颈。


恐惧攫住了阿雪姐。她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肺叶因为吸入过多冷空气而刺痛。家的灯光就在前方不远处朦胧地亮着,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就在她几乎要冲到自家院门口的时候,那个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了,带着一丝急切,甚至还有一点点……委屈?


“喂——你回头看看我呀——”


与此同时,阿雪姐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身后追上来一个模糊的白影。


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莫名产生的、强烈的好奇心,像两只手一样拉扯着她。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院门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她猛地回过头去。


她看到了什么,奶奶没有详细描述。她只说,阿雪姐当时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短促的尖叫,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倒在了雪地里。


家人听到动静冲出来,发现阿雪姐倒在门口,已经昏死过去。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凝固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极致恐惧,像是看到了远超人类理解范围的、绝对不该看到的东西。


人们七手八脚地把阿雪姐抬进屋,用尽了各种办法,她才悠悠转醒。但醒来后的阿雪姐,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目光呆滞,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任何人靠近都会引起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无法说出任何完整的句子,只是不断地、反复地喃喃着:“声音……白色的……没有脸……不能回头……不能回应……”


她疯了。


自那晚之后,阿雪姐就彻底疯了,直到很多年后她安静地去世,也从未恢复神智。没人知道她最后究竟回头看到了什么。


奶奶说,后来村子里请来了修行很高的僧人来做法事。僧人沿着阿雪姐那晚走过的路探查了一番后,面色凝重地告诉村民,那条路上盘踞着一个古老的“呼び止め魔”(よびとめま),那是一种专门在夜间用声音引诱行人的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或者它的形态是人类无法直视的。它依靠回应和回头来确认它的“猎物”,一旦你回应了或者回头看了,就等于赋予了它纠缠你、甚至带走你的权力。


僧人虽然尽力做了净化,但也无法保证那东西被彻底祓除。他再次严厉告诫所有人:夜晚行路,切记!无论听到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急切的呼唤,只要不是你亲眼看到、确认无误的人在你面前叫你,就绝对、绝对不能回头!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应答!最好连停顿都不要有,只管加快脚步离开!


这个故事从此成了我们老家那条村,乃至附近一带口口相传的禁忌。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反复告诉我:“葵啊,晚上一个人走路,听到有人叫你,尤其是从身后传来的,千万别答应,别回头!就当没听见,赶紧走!那可能不是人……”


---


花村葵的故事讲完了。


巴士内陷入一片死寂。空调似乎吹出了更冷的寒风,车窗外掠过的黑暗仿佛有了生命,正在无声地注视着车内。刚才还存在的些许睡意被彻底驱散,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不能回头……”清水结衣抱着自己的胳膊,声音发颤地重复着。


“白色的……没有脸……”星野遥香小声嘀咕,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呜哇……好可怕!”长谷川阳菜猛地抱住旁边的白石柚希,“以后晚上我都不敢一个人走路了!”


就连提议讲怪谈的小野寺莉子,也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确实……很吓人呢。葵,你奶奶说的那个地方……具体是哪里啊?”


葵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很轻:“奶奶没说具体是哪条路,只说是在老家那边的山里……她后来也很少回那里了。”


就在这时,巴士突然轻微地颠簸了一下,像是压过了一块小石头。


“呀!”


几个女生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随即又不好意思地互相看了看,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点,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寒意却并未完全散去。


“下一个……下一个谁来讲?”一之濑美月试图打破沉闷,但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干涩。


怪谈之夜,才刚刚开始。而花村葵所讲述的关于“回应”与“回头”的古老禁忌,已经像一颗种子,埋在了每个人的心底,在这孤悬于黑暗中的移动车厢里,悄悄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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