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泽理沙看着白鸟优香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冰冷的空气。她独自面对着沉默的山崎光和那两支摇曳欲灭的蜡烛,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用力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才用颤抖得几乎破碎的声音开始讲述。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勉强挤出来的。
故事发生在女子更衣室最里面,那面单独挂在墙上的全身镜。那面镜子有些年头了,水银镀层似乎有点剥落,使得影像偶尔会带上一些模糊的斑点。有人说,在特定的光线角度下,能在镜子里看到不属于自己的倒影,一闪而过。
传说,那面镜子并不是简单地映照现实。它有时会成为一个……通道。或者说,一个展示窗口。当你独自站在它面前,特别是刚游完泳,浑身湿漉漉、热气腾腾的时候,镜中的影像可能会发生极其细微的变化。
起初,你只会觉得镜中的自己看起来有点陌生,表情或许比自己实际做出的表情慢上半拍,或者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奇怪。你可能会以为那是水汽造成的错觉。
但如果你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因为好奇或困惑而继续盯着看,变化就会加剧。镜中的“你”可能会开始做出一些微小的、你并没有做的动作——比如轻轻歪一下头,或者用手指慢慢划过镜面。
最可怕的是,它可能会向你发出“邀请”。镜中的影像会抬起手,不是模仿你的动作,而是指向镜子里映照出的某个空着的更衣隔间,或者指向镜子深处一个本该是墙壁,却显得异常幽深黑暗的角落。同时,镜中“你”的嘴巴会开始张合,仿佛在说话,却没有声音。如果你懂得读唇语,那口型似乎在反复说着:
“过来。” “这边。” “来看看。”
曾经有一个女生,在训练后独自对着那面镜子整理头发。她看到了这些变化,吓得魂不附体,转身想跑。但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镜中的那个“她”并没有转身,反而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失望和……怨毒的表情。而且,镜中“她”的手指,死死地指着那个空着的第八号隔间(听到这里,藤泽理沙的声音猛地一颤,显然想起了松浦渚的故事)。
女生尖叫着逃跑了。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从那以后,她发现自己在所有能反光的地方——窗户、手机屏幕、甚至是光滑的桌面——都能隐约看到那个镜中的“自己”站在背景里,依旧保持着那个指向的姿势,嘴巴无声地张合着,眼神充满固执的邀请和越来越浓重的恶意。
她不敢照镜子,不敢看任何反光物,精神几乎崩溃。最后,在家人的陪同下,她去找了据说懂这些的人求助。那人告诉她,那面镜子困着一个渴望陪伴的孤寂存在,它通过模仿和邀请来寻找“同伴”。一旦被它盯上,除非满足它的“邀请”,或者找到更强的力量将它封回镜中,否则它就会一直纠缠下去。
女生最终进行了某种仪式,在那面镜子上贴满了符纸,才勉强摆脱了纠缠。但据说,那符纸偶尔会脱落一角。而当你独自一人站在那面镜子前,依然有可能听到极其微弱的、从镜面深处传来的敲击声,仿佛有人在另一边耐心地等待着,等待下一个愿意接受“邀请”的人。
所以,千万不要独自在那面镜子前停留太久。如果发现镜中的影像有任何异常,不要犹豫,不要好奇,立刻移开视线,转身离开。
因为一旦你读懂了它的唇语,或者看懂了它的手势,就等于接受了那份来自镜中世界的、无法回头的邀请。
藤泽理沙讲完了,她已经泪流满面,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山崎光,只是哽咽着,几乎是瘫软地站起来。
我必须……必须去了……
她呜咽着,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教室。
第十支蜡烛,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猛地熄灭,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扑灭。
最后一丝微弱的烛光,来自仅剩的那一支蜡烛,在山崎光平静的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这最后一点光亮吞噬。整个教室陷入一种极致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的寂静。